第338章　身世疑點

作為最盛大祭祀之一的馬祭，為了目睹它，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各式各樣的人擠滿象城街道，把象城堵得水泄不通。有來參與祭祀的達官貴人和他們的隨從，也有想趁熱鬧賺一筆的販夫走卒，但更多的是乞丐。以前舉行大祭也有許多乞丐，可這次特別多，大地乾旱，顆粒無收，無數農民和依靠土地吃飯的人成了流民，聽說有祭祀，他們就趕來了，因為祭祀上會有施捨。

「吃不起飯的人越來越多，俱盧王朝卻還要浪費資源舉行馬祭，外面的人都在說堅戰王不應該。」思菟納變成的老侍女，用衰老的腔調說。

「越是困難的時候，才越要如此。顯示王權，展現實力，讓有想法的人知道自己與國王的差距，讓他們害怕，他們才不能作亂。」蓮花妙對道，「十二年乾旱，還早著呢！俱盧王朝已經外強中乾，自然災害會使它更衰落，維持它統治諸國的地位，依憑的是般度五子的武力和盟友多門城。所以無論堅戰多麼討厭黑天，就是離不開他。堅戰舉行了王祭和馬祭，可他成不了轉輪聖王，因為他背後有黑天，憑藉外力，如何成得了聖王？黑天已經凌駕於所有國王之上了。」

思菟納已經聽得糊裡糊塗，「我完全不懂，聽你這麼說，好像是黑天吸走了轉輪聖王的氣運似的。」

「差不多就是如此吧！黑天的光芒已經蓋過了所有國王，可他自己卻不稱王。他要是稱王，馬上就會成為轉輪聖王。」

「他為什麼不做國王？」

「因為他有更高目標，他想成為神。即使做了轉輪聖王，將來仍免不了被人在史書上一頓臭罵，還是做神爽，誰都不敢罵，受萬世吹捧——至少王兄是這麼認為的啦！」蓮花妙笑道。

這時，他注意到了花環女，這個貓鼬變成的小女孩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前輩，怎麼了？有不對勁？」

窗外來來往往忙碌著準備馬祭的宮人，阿周那已經傳回消息，今天就會抵達象城，他一回來，大祭馬上開始。

「我在想，繼絕王子也許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貓鼬說道，「我聽說了關於那位王子出生時發生的事。就算黑天用上毗濕奴的神力，也無法使死者復活啊！越是修行深的人越明白，生死界線極難逾越，更何況殺死胎兒的是梵顱法寶，沒可能復活。而且還將宮女全用作犧牲，更不合常理，感覺更像她們被滅了口。」

蓮花妙立即被點醒，「還真是如此！整件事確實古怪。我有個猜測，真正的王子並沒有救活，黑天找了個替身。如果那孩子是替身，就不可能是那天才出生的，他的出生時間應該更早，這樣他不可能是王兄。」

「替身？」思菟納嚇呆了。

「這件事別聲張。」貓鼬警告，「他們為權力作的謀划不關我們的事，當作不知情吧！真如推測，就沒有必要呆在這兒了。」

「可我們到哪兒去找王兄呢？」蓮花妙問。

「關於這個，我有個冒險的計劃。」貓鼬說，「婆羅門為什麼喜歡祭祀？不僅因為祭祀能給他們帶來財物，對有修行的婆羅門來說，祭祀帶來的功德好處更大。馬祭這種大祭會產生極大的功德，如果我吸收了它，也許可以窺探一次天機，找出水祭生的位置。」

蓮花妙大喜，「太好了！不過……有風險嗎？」

「當然有，跟別人搶祭祀的功德，猶如從別人碗中搶飯。據我所知，提出舉行馬祭的可是優騰迦哦！」

「我們怎麼對付呢？」蓮花妙不懼怕優騰迦，儘管她知道危險，但必須一試。

城門頂上螺號聲大響，阿周那率領俱盧大軍回城了，象城人民夾道歡迎。人們擠滿街巷和房頂，朝大道拋灑花朵，花瓣飛舞，他們看到了乘著戰車的威武的阿周那，還看到了純白的祭馬，它跟離開象城時一樣，沒有瘦也沒有胖，看上去更健壯了。阿周那帶回的不僅有祭馬，更有征服諸國的勝利，那些在俱盧大戰中與般度族敵對的國家徹底服氣了，他們的國王已經來到象城，向堅戰臣服。

廣場里已經聚滿婆羅門，優騰迦作為主祭，開始主持儀式。他往祭火中倒入酥油，然後念誦諸神的頌詩。他念一句，其他婆羅門重複一句，相當於一句經文念兩遍，這是婆羅門平常的念經方式。

隨著人們歡呼，阿周那牽著祭馬走來，把它牽上祭壇。人們讚揚這匹馬，誇它如何俊美高大，如何日行千里，跑遍世界。在聲聲讚美中，祭馬突然發出哀鳴，被一刀放倒，馬血噴濺四座，坐得近的賓客下意識閃躲，人們發出驚呼。

「有請俱盧的主母，王室最高貴的女性。」優騰迦按流程說道。

德羅波蒂走下王后寶座，坐到血淋淋的馬屍旁，婆羅門圍住她，捧著熏香繼續念誦頌讀。然後馬屍被分成上百塊投入祭火。而祭壇上，被綁在祭柱上的其他牲畜也都被宰殺，屍體投入火中，供諸神享用。

火里冒出焦糊的肉香，圍觀的人們爆發歡呼，他們高興，與其說是慶賀國王成功舉行了馬祭，不如說是聞到了食物的氣味。祭祀結束后，這些被神享用過的祭品，將會分食給觀禮人的。

普通人嗅到的是香氣，而在修行者看來，祭品燒出的煙霧是種增加功力的催化劑，人們俗稱祭祀產生的功德。這種功德誰都可以吸取，在人群喧嘩中，不少修行者已經開如安靜打坐。優騰迦坐在祭火旁同樣打起了坐，他不懼怕別人跟自己搶，因為論功力，此處他最高，沒人搶得過他。

但他沒一會兒就睜眼警覺，馬祭的功德正在迅速流失，被不知躲在何處的傢伙吸走了。

優騰迦立即張望人群，修行者全被他看在眼裡，這裡的修行者他都認識，沒人比得上他。他再看向嘉賓席位。是黑天嗎？黑天就坐在那邊。像是覺察到優騰迦的目光，黑天也看了過來，對著他微微一笑。黑天彷彿知道他在幹什麼，並知道他遇上了麻煩。但優騰迦排除了黑天，黑天並沒有吸取功德。

大部分功德都那傢伙吸走了，而他還不能張揚，優騰迦惱怒異常，不找出那傢伙，他不甘心。乾脆不去搶了，留心關注功德的流向。功德向祭火下方集中，優騰迦立即在祭火燃燒的祭台周圍搜尋，他發現了個小洞。

「就在裡面？」這麼小的洞沒辦法鑽進一個人，那麼搶他功德的就很可能不是人。「給我出來！」優騰迦拍向洞口。

「咔嚓」一聲響，祭台旁的地板炸裂，周圍的婆羅門全都驚住。「大師！您做什麼？」他們的話剛問出，火焰上涌，一隻黑影從地洞中蹦出。

它騰出祭火，周身閃著金光，如同天神下凡。只不過這個天神太矮小了點兒。人們驚訝之後，發現是只貓鼬。但有幾個人見過會飛的，發著金光的貓鼬呢？人們還是驚呆。

「是你？」優騰迦對這隻貓鼬很熟悉了，念動咒語，掌中雷光閃爍。

「住手！在國王的馬祭上動武，大師失禮了吧？」貓鼬說道。

「貓鼬會說話！」廣場上的人全嚇得叫起來。

「它是神的使者！」

「快拜見神的使者！」

混在人群中的獨斫和思菟納反覆叫喊。

人們真的被嚇住了，一旦有一個人向貓鼬致敬，其他人立刻跟隨。廣場上的俱盧官民全都對著懸空的貓鼬合十，有的人甚至迫不急待地說出自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