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

「優樓比！優樓比！」花釧奔回王宮，穿過迷宮般的走廊，進入了宮內只有國王和親信才能進入的禁地。這裡有面牆，有扇大門，門上刻著巨蛇浮雕。她撲在門上，拍門痛哭，「優樓比，出來！你關閉了蛇界大門，可我知道，你一直關心著我們母子一舉一動，你想看看褐乘什麼時候殺死他的父親！現在你如願了，阿周那死了！褐乘也要死了！你為什麼下這麼惡毒的詛咒？你出來！我兒子死了，我要找你報仇！」

這扇通往蛇界的大門，自從優樓比與曼奴羅國斷絕來往後，就再沒開啟過，也再沒有蛇族來到曼奴羅國。就在花釧伏在門上哭泣之時，門發出「咔嚓」一聲響，緩緩開啟了。

花釧掛著淚珠，驚訝看著門后黑漆漆，彷彿深淵的世界。一名艷麗的女郎出現在門口。

「優樓比？」花釧驚恐。她呼喚蛇女王，可當蛇女王出現時，她又害怕了。

城外，曼奴羅的臣民圍著他們的國王，哭勸他回心轉意。褐乘主意已定，坐在父親屍體旁，不聽任何勸說。

「國王，你為何讓母親傷心呢？」突然有女人問道。

褐乘睜眼一看，是個妖艷的年輕女子，國內有這等美人，他從來沒聽說過，但他身邊的老臣全露出驚恐之色。

「你是誰？」褐乘立刻意識到此女不是一般人。然後，他看到母親趕回來了。

「這是女王優樓比，她統治著曼奴羅下方的蛇國。」花釧為他介紹。

小時候，褐乘就聽說曼奴羅的下方有個蛇國，兩個國家如正與負、光與影，密不可分。以前蛇族常常出沒於曼奴羅的大街小巷，不過褐乘自出生就沒見到過蛇族，他只當那是個傳說。

優樓比回答他，「你問我是誰？我也是你的母親。」

「你也是我的母親？」褐乘更難懂。

「你有好幾個母親。究竟有多少，那得問你父親有多少個女人。」

褐乘懂了，「你也是我父親的妻子？他已經死了，被我殺的。」

「是我下的詛咒，所以殺他的應該是我，你不需要有任何自責。」優樓比說。看著阿周那，對這個男人，她既厭惡又難以割捨。

蛇女王張開手掌，一枚光華如明月的寶珠出現在她手心。眾人大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絕對可以想象，是不得了的至寶。

「這就是蛇珠，能見到它的人都可謂有福了。」優樓比說道，「只有蛇族中，極具美德的大蛇，死後肉身才能化出蛇珠，它的數量在蛇族中都寥寥無幾，它是世上唯一能起死回生的寶貝，因而天神與妖魔都想擁有它。這枚蛇珠是我父親死後所化，我一直將它珍藏，今天就用它的功德來化解這段恩怨吧！」

眾人還在驚訝欣賞蛇珠的風采，優樓比突然將它丟出，它落在阿周那身上，立刻不見了。

有人要到阿周那身上尋找，阿周那突然睜開眼，把眾人嚇了一跳，他活過來了。阿周那撫摸胸前，傷口已經消失，然後他坐了起來。

見到丈夫復活，花釧又驚又喜，高興得再次流下眼淚，丈夫活過來了，兒子不用死了，轉變多麼讓人驚喜啊！

阿周那看到了久違的花釧公主，他也很高興，更高興的是又能看到褐乘——他的兒子。

「快，給父親行禮！」花釧立刻招呼褐乘。

不用她吩咐，褐乘已經撲在阿周那腳下，雙手捧住他的腳，把額頭印在腳背。

阿周那的喜悅無以言表，在兒子們都先他而亡，自己難過不已感到孤獨之時，這個遙遠地方還存在他的血脈，是神給的恩賜。他撫摸褐乘頭頂，又將他擁抱。

「太好了！國王父子團圓，太好了！」周圍的人發出歡呼。

阿周那、褐乘、花釧就像一家三口般擁抱在一起，他們流下喜悅的淚水。旁邊的優樓比默默注視了會兒，從喧鬧人群中離開。

「優樓比！」阿周那看到了她，「不要走，優樓比！」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手，「為什麼要走？是你救了我。」

「救你是因為不想看到花釧家破人亡，我也是母親，知道失去兒子的痛苦。」優樓比把手臂從他掌中抽離，就像蛇滑走了。

阿周那再次把她拉住，「宴豐的事我對不起你，跟我回象城吧！」

「宴豐自己的選擇，我不怪誰。跟你走沒有必要，我統治著蛇國，自由自在，一點兒不羨慕象城的榮華。」

「我知道你心志高遠，王宮關不住你，我是個凡人，很快就會老去，而你青春永駐，自然看不上我。我們和好是宴豐的遺願，我不希望他的願望落空。如果你覺得我是在束縛你，那麼這種束縛也不會持續太久，我最多還有幾十年壽命，在你生命中不過一瞬。就可憐一下我這個失職的父親吧，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我欠了許多債，請允許我還清它們。」

優樓比轉身對他說：「如果沒有宴豐的遺願，你會這麼說嗎？你對我還有愛情嗎？我對你已經沒有愛情了。」

「優樓比，原諒他吧！」花釧過來勸道，「從前年輕不懂事，我們都犯了過失，你也詛咒了阿周那，他已經死過一次，你願意用寶貴的蛇珠救他，說明你對他還有感情。就跟他住上幾年吧，了卻你們兒子的心愿，實在跟他過不來，你要走，誰都攔不住。而且這是你應得的待遇，阿周那的妻子怎麼能不在象城王宮裡，你是宮裡的女主人。」

「是啊，優樓比母親。我會去象城參加馬祭，您跟我同行吧！」褐乘邀請道。

優樓比突然面色緊張，「褐乘不能去象城！」她立即反對。

褐乘被她的態度驚到，「為什麼啊？」

「別說去象城，就是俱盧的國土，你都不能靠近。」優樓比擔憂地說，「般度五子的兒子都死了，只有褐乘還活著。以後誰繼承俱盧王位呢？恐怕有些人會妒忌得要死。」

「優樓比，別把人心想象得太險惡了。大家都會歡迎褐乘，沒有人會傷害他。」阿周那說道。

「沒人會傷害嗎？看來你真不了解你們的兒子為什麼會死，褐乘這樣去了更危險。他已經是曼奴羅的國王，應該留在曼奴羅，另外他還要宣布放棄俱盧王位的繼承權，他最好永遠不出現在俱盧。」優樓比替褐乘出主意道，「他不去了。實在要去，由他母親代表出席吧。我改變主意，我要會去象城，滿足你的心愿，算作為代褐乘拒絕你的補償，也順便去瞧瞧那些害死我兒子的人。」

阿周那同意，「你不願褐乘去，就依你的意思，只要你開心。宴豐的死是迫於無奈，我再次向你道歉，請你不要怨恨。」

「愚蠢的人，我並非要報復誰。宴豐不聽我勸，非得去見你，是他自己討的苦。他本可以逃走，他要是施展本領，你們對付不了，可他選擇了順從。我怎麼會去憎恨『兒媳』呢？她是我兒所愛。我怎麼會去憎恨你呢？你曾為我所愛。還有其他人……我有足夠長的壽命看著這個王朝滅亡。」優樓比長嘆道。

一年時間已到，阿周那收回祭馬，率領俱盧大軍返程，那些被他征服過的國家的國王們，已經先去了象城。堅戰在王祭之後又舉行馬祭，他已成為贍部洲當之無愧的萬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