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柳黑虎建忠義墳
四兒現在最大的希望是在西關——當初和楊丹約好的除了冀州就是西關，眼下只有這個地方才有可能。
六月十六日午後，四兒和柳黑虎來到西關，找了一家近西侯府的客棧住下。為了更好探聽西侯府的情形，四兒讓柳黑虎去最近的一家寺廟打探，自己則在街上暗中打探。
四兒一直沒有告知柳黑虎，自己其實要打探的地方除了北辰侯府就是西侯府——若說清楚是這兩個侯府，打探時勢必會讓人想起幾年前官府追查皇宮兩個女「盜賊」的事，為了楊丹，這些必須先瞞着。
柳黑虎走後，四兒來到客棧附近的一個羊肉面鋪，見裏面並無客人，於是要了一碗羊肉面坐下。
這個鋪子斜對面便是西侯的大門。四兒剛坐下不久，只見一輛馬車來到西侯府前，車上下來兩個十一二歲的姑娘，一個四五歲的男孩，還有一個衣着華麗的婦人。
四兒見老闆娘在一旁嗑瓜子，不由問道：「敢問大嫂，聽說西侯府的男女老少都要學武，是真是假呀？你看他們家現在又來了貴客吧？」
那個老闆娘看了一下對面笑道：「當然，我們西關侯府蕭家誰不知道？他們家的大姑娘還救了太後娘娘呢，夫君也調到京城，聽說皇上封她為誥命夫人，許她隨丈夫一起統領皇城禁衛軍呢。這幾個可不是她們家的客人，他們本來就是西侯府的人。」
四兒驚訝地問道：「莫非那個就是西侯夫人？那兩個女孩子就是侯爺府上的小姐？看她們一樣大，是雙胞胎吧？」
老闆娘點頭道：「你只猜對了一般。那兩個女孩子，是西侯府二老爺的雙胞胎女兒，好像十二歲，這是二老爺一家子呢。二老爺西侯府有宅子，可是他建了新宅子。眼下西侯府的主子只有西侯夫人帶着小公子呢，所以她們妯娌常在一起聚。」
四兒裝出驚訝地樣子問道：「她們二老爺四個孩子，那西侯府上怎麼會只有母子兩個主子呢？西侯夫人就生了一個孩子？」
老闆娘忙道：「你是外地來的，當然不知道。堂堂的西侯，怎麼可能就一個孩子？西侯夫人會文會武，生了六七個呢。她生的世子爺排行第三，隨西侯在戍邊呢，大姑娘二姑娘都出閣了，好像三姑娘和二公子也去了平城。」
四兒道：「原來是這樣。那我還是不明白，侯爺和夫人讓兒子去邊關倒也罷了，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女兒也去邊關受苦？不知道他們府上這個姑娘多大？」
那個老闆娘看了四兒一眼道：「具體多大我不知道，應當有十三四歲吧。他們府上幾個孩子曾經都在外面學藝，我在這裏子遠遠見過掌柜三姑娘一二次，不大認識她，只認識世子爺和他們的小公子。」
正在看賬本的掌柜道：「聽侯爺的一個管事說，好像三姑娘並不是侯爺親生。因為親生的女兒沒有足月病故了，所以抱養了這個，好像是蕭家二老爺府上一個家丁的妹妹。」
老闆娘恍然道：「對了，前天東門外的張嬸告訴我說，她的鄰居老人故去，侯爺夫人還親自去了，送了幾百銀子，好像三姑娘就是她的孫女。」
四兒先聽說侯府三姑娘是抱養的，一陣驚喜，可是又聽他們說三姑娘有生養父母祖母兄長，心裏一陣失望——侯府兩個大姑娘已經出嫁，肯定不是楊丹，剛才見到的兩個女孩，是雙胞胎，年紀好像更小。
吃過東西出來，四兒沿着大街邊看邊逛。雖然希望越來越渺茫，時間也已經過了六年，但是四兒相信，只要遇上楊丹，自己肯定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黃昏時，柳黑虎也回來了，說自己去了兩個寺廟，連十四歲左右的女子都沒有遇上一個。
次日早飯後，四兒和柳黑虎一起去了西關三個庵堂，花了六十兩香火錢，也沒有打探到楊丹的一絲消息。
四兒還是不死心，此後連着三天，都和柳黑虎出去尋找打探楊丹，甚至還去了西關唯一的一家青樓尋找，依舊沒有結果。
沒有楊丹的消息，柳黑虎見四兒坐着只管發獃，一臉沮喪，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四兒見柳黑虎陪着自己多日到處尋人，沒有一句怨言，心裏不由感動。想到遠在近千裏外渭源鎮還有自己的一雙兒女，嚴成和矮子也還在幾百裏外等著，於是主動說暫時不找了，先去和嚴成矮子會合。
幾天後，柳黑虎和四兒來到矮子嚴成住的客棧，得知忠義墳已經建好，於是借了客棧掌柜了幾把種菜用的農具，買了好些香燭供品，幾人策馬一起去看建好的墳墓。
建好的墳墓碑文也沒有具體名姓，只有『忠義堂之墓』五字，落款是「義兄柳嚴宋」，分別是柳黑虎和嚴成矮子的姓。
四人拜祭過忠義墳，嚴成告知柳黑虎，藏金銀的地方已經長滿藤蔓，應當沒有人去過。只是香燭還是盛夏，怕山洞裏有蛇。
回到客棧，兄弟幾個商議一番，決定先備好袋子雄黃一類，次日去那裏把東西取出后，直接去柳姑媽那裏住一晚，然後返回渭源鎮。
次日早飯後，柳黑虎一行四人收拾好所有行裝策馬東行，兩天後的午時，終於來到當年黑山寨附近的一條山谷小路上。
這裏偏僻，除了兩側是山，離有人住的地方至少五六里。除了獵戶和採藥的人，平常都沒有人來這裏。
去山谷路都是雜草荊棘，因為前些天矮子和嚴成來過，現在才能看到明顯人走過的痕迹。
「木兒，你這裏等着我們，上面馬去不成。」
柳黑虎囑咐四兒道。
四兒點點頭，手指帶來的吃食和水道：「你們把這些帶去吧，若有上面事，吹口哨吧。」
嚴成道：「這裏上去不遠，嫂子在這裏，若有上面事情，只管叫我們。」
四兒答應一聲，看着柳黑虎三人帶了袋子吃食上去，自己將四匹馬拴在一邊，坐在路邊一塊大石上歇息。
半個多時辰后，只見矮子搬了一大包東西下來，對四兒道：「嫂子先等著，剛才裏面果然有蛇，不過沒有傷我們，溜下山崖去了。」
四兒見矮子手裏流血，忙道：「那怎麼傷了？不要緊吧？」
矮子忙道：「是石塊割傷的，沒事，只劃破了皮。嫂子，你這裏守着，我上去了。」
過了好一會，四兒見柳黑虎和嚴成還有矮子一人一個包袱，滿頭大汗下來。
半個時辰后，重新收拾行裝的幾人牽着馬下山來到大道上，已經是日落西山。柳黑虎道：「這裏離我姑媽家還有辦事多里，今天是趕不到了，我們到前面找個農戶住下。明日午時便可以到我姑媽家。」
嚴成道：「大哥，難得來這裏一趟，要不要去你家裏看看？」
柳黑虎道：「不看也罷，當年一把火，現在只怕早已經是一片雜草斷牆了。走吧，走到哪裏算哪裏。不過赤山縣城肯定不可能了，到了那裏也早關城門了，我們走二三十里，有人家就住下。」
矮子道：「現在太陽剛落山，走二三十里可以。」
四人上了馬，沿着大道西南而行，約莫走了二十多里，柳黑虎見天色已經昏暗，於是手指前面幾棵大樹一叢竹林道：「你們看看，那裏應當有人家，我們找一個單家獨院的住下。」
四兒道：「看這情形，走了有一家就有兩家。那裏有竹林大樹，應當家人不少，不如我么找個人少的人家住更妥。」
柳黑虎想了一下，點頭道：「好，我們先過去，看有沒有小戶人家。」
不一會兒，眾人來到剛才說的地方，見那片竹林大樹下，是幾棟連在一起的住戶，看樣子應當是兄弟或本家多人的住戶，於是放馬繼續前行，行了二三里，天色越來越暗，但依舊可以看清楚四周越來越開闊，路邊都是莊稼，矮子道：「大哥，這裏這麼多莊稼，前面不遠肯定是大村莊，看看這裏有沒有人家。」
嚴成勒住馬四周察看一下，手指不遠處的山坡下道：「大哥你看，那裏有煙，我們去那裏最好。」
柳黑虎幾人順着嚴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有炊煙升起，於是下馬道：「看看能從哪裏過去。」
四兒看着路邊的溪流道：「黑虎，你看那邊有一排樹，這溪水從那邊過來，小路也應當在那邊。」
柳黑虎幾人聽了，於是下馬回走，只一會兒，果然見有一條不大的路通向那邊。
因為天黑，幾人都牽着馬前行，很快來到那山坡下，見有條小路蜿蜒而上，上面的柵欄依稀可見。
四兒道：「我走前面吧，你們幾個大男人，可別把人嚇著了。」
柳黑虎忙退到一邊道：「木兒，我牽馬。」
四兒來到柵欄前，見那戶人家屋子裏有燈，卻不見人，於是喊道：「有人嗎？有人嗎？」
很快有兩個小人影跑過來，四兒見是兩個孩子，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後面是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於是道：「小妹妹，我們是過路的人，天黑了，想到你家借宿一晚，順便討口水喝。」
那個女孩不開門，看了四兒一下問道：「可是我們家都沒有床給你們睡。」
四兒忙道：「沒有床也沒有關係，有坐的地方就可以。現在天黑了，我們也沒有地方去。」
那個女兒猶豫一下，於是打開柵欄，又對一旁的那個男孩道：「西龍，快去告訴爺爺奶奶，有過路人要我們家住。」
那個男孩子也不說話，很快跑進屋子。
那女孩子見一下進來四個牽馬的人，有些害怕，就要回走。四兒忙道：「妹妹，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家大人呢？」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老人出來，站在屋檐下喊道：「丫頭，是誰呀？」
柳黑虎於是上前抱拳道：「老伯，我們是生意人，要去洛陽，第一次經過這裏，天黑了，想在你這裏借宿，求老伯行過方便。」
那個老人見四人有男有女，雖然看不清楚柳黑虎的臉，但見他說話客氣有禮，幾匹馬上都有包袱，只好道：「幾位客官既然遠道而來，馬先拴那邊樹下，先進屋子再吧。」
此時一個老婦人也出來，見來了四個要借宿的行路客人，只好道：「我們是小戶人家，雖然有屋子，都放着雜物——」
四兒忙道：「大娘，我也有兩個孩子，我可以和你孫女一起睡，他們三個沒有床鋪有竹榻或木板也可以。至於吃的，我們自己帶了一些。如果大娘有飯菜，我們給你銀子。」
四兒說完，拿出一包碎銀遞給那個老婦人。
那個老婦人不敢接，忙道：「既然大妹子這樣說，家裏現在實在沒有米，只有麵條米粉，我再去泡麵做幾個大餅，家裏還有雞蛋有南瓜。一會兒再幫你們收拾屋子。銀錢不用，這些都是自己家裏的，不是買的。」
四兒聽了忙道：「大娘，收下吧。我們住客棧也要錢。你要不收，我們也不安心。我一起幫你。」
老婦人見四兒這麼熱心平和，只好道：「大妹子，那先放着，我去給你們準備吃的，不如你自己先收拾屋子，我讓紅纓幫你。老頭子，你給客人們泡茶吧。」
婦人說完，點了一支蠟燭帶着四兒來到後面一個屋子，手指屋子裏的東西道：「你看，這個屋子原先是我三個女兒住的，沒有床鋪，用的是兩個竹榻，睡三個人是可以。要把上面的東西搬出來，先放一邊，發過不下的放這樓梯下。灰塵多，要細細洗擦乾淨才好。紅纓，去把抹布拿來。」
紅纓答應一聲，很快走了出去。
四兒見這間屋子並不小，榻上放了還多籮筐竹器，樑上有灰塵，於是道：「好，大嬸子先去忙吧，告訴我在哪兒取水就可以。」
此時柳黑虎和矮子嚴成也走過來，看了一下屋子道：「木兒，不用你收拾，你去幫大嬸子，這裏我們自己來。」
牽着孫子的老人過來道：「水在後面，那裏有水桶。紅纓，你去告訴客人裝水。」
柳黑虎見屋子裏燭光不明，忙對矮子道：「矮子，我們不是還有蠟燭，都拿來吧，多點幾支蠟燭，我們自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