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十九話 一往無前
次日清晨，朝陽早爬上山頭，驅散掉舊日之陰霾，晚修了的一夜的黑明給自己打氣：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幹勁十足、溫柔幸運的一天！」
經前兩日痛苦磨鍊，目今，黑明不僅能隨時隨地感知到序列之力，還使原本九牛一毫的序列之力，在四肢百骸中，如血液般肆意流淌。
黑明運轉著序列之力，自臍下三寸任脈關元穴而起，沿人體中線直向上，過胸口膻中穴，圍穴不緊不慢轉三圈。
再向上過印堂泥丸宮，圍宮迅速轉六圈，然後沖至頭頂百會穴，沿脊柱一瀉而下，過腰背正中之命門，圍門徐徐轉九圈。
最後匯於胯下之下陰，繼而逆流而上，重回關元，如此，方為小周天一圈。
這是昨晚龍大哥傳授於黑明的「小周天生力法」！
序列之力每到處，渾身無不舒泰至極，黑明偶爾還能聽到血脈和筋骨的呼吸聲，實是妙不可言。
小周天一圈后，不僅身體得到了滋養，序列之力亦得到了壯大，雖不驚人，但勝於綿綿不絕，日後定積少成多。
黑明從盤坐中立起，擺開架勢，大喝一聲：
「殘影步，疾！」
下丹田關元穴中儲存的序列之力，飛快匯於雙腳下的湧泉穴，黑明亦應聲消失，原地只留下三道栩栩如生的殘影！
少頃，黑明真身顯現，盯著兩秒后才逐一消散的三道殘影，喃喃而語：「這就是我目前的極限嗎？」
殘影步是他昨夜晚修時無意中創造的，龍大哥告訴他，殘影步算得上是一道最基礎的A級序列術，日後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這意外收穫讓黑明喜難自禁，在眾人跟前，來回不知炫耀了多少遍，楊帥虎勸他做人要低調，勸得口水都幹了。
眾人吃過早飯，仍只有黑明四人前往龍門絕崖，其他二十個龍虎兵則依照大隊長之命，四人一組，進山尋食。
「龍大哥，」黑明抬眼向崖后的樹林望去，都這個點了，「惡狗督導二人組」卻遲遲未來，這反倒讓他有些不適應，「今天還攀岩嗎？」
「殘影步之問世，說明你體內的序列之力已初步具象化。」楊帥龍右手一招，前日之鑽石圓柱台，遂重現於半空。
「你是否還記得我給你說過，這圓台可從圓柱到圓錐隨意變換，而你今後八天的訓練目標，就是征服這個變換的過程！」
「征服過程？」黑明皺眉，「是要我不論在圓柱還是圓錐時，都能盤坐其上，不動如山嗎？」
「非也！」楊帥龍右手再一招，一塊圓木板赫然出現，「不是不動如山，而是動如雷震！
待會兒，我將木板放在圓台上，你坐上去，當圓柱向圓錐變換時，你的身體定會隨之東倒西歪。
你需要做的是，在將欲墜下一刻，運轉全身序列之力，以維持住平衡！」
「維持平衡與序列外放有什麼關係嗎？」黑明已知其然，欲知其所以然。
「以點破面！序列之力的越快彙集，越易突破身體之封鎖，而釋放序列！」楊帥龍意猶未盡，「這和減小受力面積，以增大壓強是同一道理。」
「原來是這樣！」黑明如夢初醒，「那我們快開始吧！時已不我待，命已不由己！」
一切準備停當，繫上安全藤條，黑明先蹲后跳，躍上木板，木板飛上圓台，圓台飛抵絕崖之空。
打上次起，黑明似已克服恐高，坐於高台，環視群山，頓而豪情大起，立時長吼了幾聲，近日來的所有不快與壓抑，彷彿都隨著吼聲一齊消解了。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著，圓台卻尚未改變，這不禁讓黑明都有幾分無聊煩躁了。
正當睡意將欲上頭際，圓柱台忽的變為了圓錐，黑明當頭驚醒，卻重心不穩，直往木板左側墜
千鈞一髮，黑明猛想起龍大哥的叮囑之言，趕忙將全部序列之力，飛速調往身體右側。
序列之力就像是序列士體內的一條河，這條河主管著序列士的第二重心，它流至哪裡，哪裡所承受的重力就會發生突變。
下墜之力往左，序列之力朝右，兩相抵消，黑明眼看就能重歸平衡。
卻在此際，葉文生那令人厭惡之聲，不知從哪兒又徒然響起：「錢兄，就是現在，快射他丫的！」
歹毒之音方落，黑明就見一支奪命飛箭，極速破空而來，直射自己心臟！
生死時刻，黑明果斷將身體往旁處主動一墜，奪命之箭堪擦肩而過，帶起三四滴鮮血，墜下崖去。
來不及憤怒，黑明忙將身體右側的序列之力，同時運往了下墜的反方向，因而免去了墜崖之危。
奇怪的是，龍大哥三人此刻全都默許了「惡狗督導二人組」的行為，甚至還假裝看不見。
思忖一二，黑明亦明白過來，心頭狂性大起，搖搖晃晃的從木板上立起，直衝葉文生二人高聲挑釁：「孫兒們，爺爺在此，放馬過來吧！」
不及葉文生吩咐，錢三角聽了早怒火萬丈，弓如滿月，三箭震弦！
面對錢三角的含怒之箭，黑明卻像一個不倒翁般，藉助木板與圓錐之間的平衡關係，雖一直東扭西歪，但就是墜不下去。
在這不斷被箭逼迫著修行的過程中，黑明漸發現：
序列之力的彙集量越多，彙集速度越快，對人體先天無形之鎖的衝擊，也就越大。
除此之外，黑明總覺體內序列之力能聽懂心聲，他鬥志愈高昂，它們在四肢百骸中奔騰時，就愈兇猛而勢不可擋。
這就是說，黑明此刻正急需刺激，而「惡狗督導二人組」，不恰是這最佳的刺激之源嗎？
刺激是相互的，想要被刺激，就必須先給予刺激。
隨之，一場以一敵二、聲勢浩大的罵戰，轟然打響！
黑明發誓，他有生以來都未罵得如此酣暢淋漓過：
在痛罵中變強，在變強中痛罵！
當然，黑明也付出了，全身幾乎每一處，都有被箭擦過的血痕。
一天下來，序列之力的確增長了不少，但體內之血亦慘失了不少。
人只要一快樂的忙碌起來，時間就抓不住了。
恍惚間，離十天之約就只剩下明天了。
黑明四人齊躺在玄武岩前的草地上，望著遮天繁星，一個個都默然不語。
在這幾天中，「惡狗督導二人組」使盡渾身解數：
一會兒是令人慘不忍睹的「抗擊打訓練」，一會兒又是專門搞偷襲刺殺的「應激反應訓練」。
當然也少不了「挨餓受凍死亦足」的堅韌意志訓練，五花八門，稀奇八怪……只有黑明等人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出。
才短短几天，黑明就瘦了一大圈。
不過，黑明的雙眼卻愈發明亮，心境亦愈發穩固，漸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超然與從容。
然而，所有這些全都止於第十天前，也就是今天，壓抑已久的黑明，原以為已能序列外放。
誰曾想，縱使體內的序列之力已積累如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殘影步亦練出了六道殘影。
甚至乎，黑明已能將序列之力，在短短一息內，彙集於身體任一部位，可就是始終突不破，那最後的一點點關卡。
那關卡就像一層膜，薄而韌，將所有序列之力牢封體內，無法釋放。
好比一個無法拔劍之劍客，既已無法拔劍，也就不配稱之為劍客！
黑明清楚，這中間一定缺了點什麼，或許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契機，亦或許，只是一點小小的運氣。
白天之時，四人已想盡了所有能用之法，楊帥龍甚至還給黑明，灌頂傳功過。
可無一例外，全都以失敗告終。
巨大的焦慮與壓力，沉沉的壓在黑明心頭，他已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了。
幾百條人命吶，將因自己的無能，而灰飛煙滅！
這種滋味，何人能懂？
星移月換，一宿未眠，四個黑眼圈已然早立於龍門絕崖前。
楊帥龍三人迎著第十日朝陽，齊喊出了他們的軍號：
「龍虎之軍，虎狼之師，榮辱與共，生死同當！」
聞之，黑明亦慷慨激昂，即興大喝：
「燃我熱血，殺遍諸邪，棄我所有，一往無前！」
「好！說得好！」神秘人從天而降，拍手叫好：「好一個『棄我所有，一往無前』！年輕人就是有朝氣啊！」
神秘人突現，黑明心中似有條霸王龍正亂撞般，天搖地動，六神無主，才燃鬥志，彈指熄滅。
越是深入修行序列之力，越是深刻了解神秘人的恐怖之處，以至於生不起反抗之心，何其無奈！
神秘人平穩懸空，詭異一笑：「既然諸位已做好了去死的覺悟，那要不就自裁好了！還有很多人等著我呢！嘻嘻～」
神秘人忽發出了聲孩童般的笑聲，這不禁讓黑明幾人心更寒，膽更顫！
「不是說好了十天之內嗎？」黑明心有不甘，「今天還沒完，我定能於午夜十二點前，完成同你的約定，希望你不要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哈哈哈！」神秘人粲然大笑，「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
神秘人像是惱怒自己的愚笨般，狠拍了下腦袋，繼而笑道：
「承你吉言，那我就出爾反爾好了！從此刻起，你還有半小時，半小時后……嘿嘿～你懂的！」
說著，神秘人的黑袖袍沖楊帥龍三人輕輕一招，三人就當場倒地，黑明急忙蹲身察看。
然而，不管他怎麼叫，怎麼搖，三人都毫無反應，猶如死屍，這讓黑明勃然大怒。
他橫眉倒豎，雙眼通紅，克服一切理智，沖神秘人大罵：「你他娘的，到底對他們幹了什麼？要殺要剮沖我一人來！」
大罵聲中隱有幾分哭腔，三個好兄弟啊，說沒就沒了！
偏偏內心還有個聲音，正不停要求黑明，要冷靜，要理智，一切都必須按照神秘人的規則來！
這種時候，除了眼淚，又有什麼東西，能給予慰藉呢？
「哎哎哎！別誤會，」神秘人見黑明傷心欲絕的樣子，笑容更盛，「我只是讓他們昏過去了而已，怕他們待會兒打攪到你，專心突破！」
神秘人凌步虛空，直走向黑明：「有時間哭的話，還不如抓緊剩下的二十八分鐘。」
「要不了那麼久！」黑明霍然起身，神色冰冷，「序列外放是吧？我現在就給你！」
說著，黑明向身後樹林，猛跑而去，在距崖邊五十米之地，又驟然回身。
神秘人在一旁饒有興緻的看著，心頭也不覺有幾分好奇。
「燃我熱血，殺遍諸邪，棄我所有，一往無前！」
在大吼聲中，黑明一個衝刺，跳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