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十八話 忍無可忍
天上太陽正烈，地下卻寒意襲人。
葉文生羽扇綸巾，一副好好先生樣，看著黑明，滿面和悅：
「我方才見你從崖底攀岩而上，此刻卻仍生龍活虎，為了加快修行進度，你把這個穿上吧。」
葉文生一拍手，錢三角隨之走出人群，手裡提著一件黑沉沉的鐵衣。
「拿去吧，這可是我們為你連夜趕製的，感謝的話就不必了！哈哈～」
錢三角面帶戲謔，將鐵衣往地上隨意一扔，砰一聲，一向堅硬的玄武岩卻被砸得裂紋四起。
「你他娘的！這是修行嗎？想死你直說！」楊帥虎虎目圓睜，咬牙切齒，提起拳頭，直衝向葉文生和錢三角。
楊帥龍和赤木剛同樣憤慨無比，臉上青筋乍起，罕見未阻止楊帥虎。
面對楊帥虎這殺氣騰騰的一拳，葉文生卻仍羽扇綸巾淡然自若的笑著。
楊帥虎眼看拳頭就要與葉文生那可恨的嘴臉臉親密接觸了，嗖的一聲，一道身影卻擋住了他：
「二虎子，有你這個兄弟，我哪怕死也值了！但請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就那個小癟三，我還不放在眼裡！你暫時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忍？」楊帥虎氣急，收回拳頭，「你叫我怎麼忍？我有時真搞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為這些無情無義之人拚命？」
黑明默然，只轉身穿上了鐵衣，並走到葉文生耳邊，不無挑釁道：「小樣兒，有什麼招都儘管使出來吧，爺爺接下就是！」
言畢，黑明小心踩過崖邊第一處外凸石塊，一步又一步，穩紮穩打往下移。
方套上鐵衣那一刻，黑明粗略估計其遠超五十公斤，相當於背負著一個成年女性徒手攀崖。
這個時候，不得不動用序列之力了，不過黑明還是只有在快要撐不住之際，才會稍微動用些。
依據上次的經驗，壓制越久，序列之力的爆發亦越大，說不定在某個瞬間就序列外放了呢，這也說不定！
走一步，再走一步，黑明已不得不近乎把手指完全插入岩石縫，才能支撐起身體平穩下移。
鐵衣的加入，讓體內消耗呈指數暴增，才短短十分鐘，黑明就感覺身體已快要透支垮掉了。
他強壓著身體想放棄的勁頭，好不容易挪到一個石塊上，正準備喘口氣。
然而，此時崖頂卻傳下了陣轟轟隆隆的巨響，地震一樣，黑明差點墜下崖去。
緊跟著是一聲震天的怒吼：「你他娘的！別太過分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撕了你！」
被楊帥龍和赤木剛拉住的楊帥虎又一次爆發了，因為葉文生正不斷安排人往崖底下投放滾石。
「哈哈……這位兄台是否對我有些誤解？」葉文生笑著：
「我這樣做可完全是為了鍛煉黑娃子的應激反應，以最大程度激發其潛能。
別忘了，除過今日，我們可只有八天的時間了！」
說話間，葉文生又往崖底踢下了塊大滾石，遠處的樹林中正有人不斷背石而來，隨之將其狠砸向下。
鐵衣和滾石的雙重壓迫，使黑明的序列之力很快耗盡，別說彈跳了，僅是簡單的抬手都費力無比。
不僅如此，從早上到現在，除了楊帥龍和赤木剛給的一些醉櫻桃，黑明就一直再沒吃過任何食物。
沒有食物，撇開體力不說，最致命還是那飢餓的折磨。
另外身體產熱不足，越往崖底向下，經澗中水氣一吹，整個人一下就像是掉入了冰窟。
黑明清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只有死路一條，好在龍大哥考慮周全，提前安排了求救暗號。
於是，黑明先往左擺了三下藤條，又往右擺了三下。
俄而，上方果傳下了一股強勁拉力，黑明放開身心，任由藤條將自己慢慢拉上去。
十幾分鐘后，當黑明再次被溫暖的陽光所包裹，那感覺好比地獄的惡鬼出籠，別提多激動了。
楊帥龍三人當即一齊跑過來圍住他，關切道：「小黑子，你沒事吧？」
「放心吧，還死不了，」黑明努力笑了笑，示意他們安心，「不過，你們再這樣無動於衷，我很可能就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一說完，三人只見他忽然就倒了下去，他們一個沒留神全都沒抱住，趕忙蹲身一看，還好眼睛仍睜著。
黑明努力張了張已慘白如紙的嘴唇，旋即眼一閉，再無一絲力氣。
楊帥龍心有靈犀一點通，徑直回身走向某一棵樹下，去拿早已備好的修行特餐。
不過，黑明這個動作落到楊帥虎的眼裡卻是另一番味道，他似有些難為情，皺眉再三，把心一橫，撅起嘴，直俯下身去。
似睡非睡的黑明只覺一股熱氣傳來，腦海中已不覺浮現出了叫花雞的魅影。
赤木剛見楊帥虎行為詭異，好奇問：「阿虎，你在幹什麼？」。
楊帥虎像受驚的貓般從地上瞬然彈起，滿臉燒紅，沖赤木剛大嚷：「老剛，你他娘的差點嚇死我了！」
在此期間，楊帥龍左手用盤端著一支金黃脆嫩的燒雞，右手用籃提著一堆紫瑩瑩的夏黑（葡萄中的一種）走了過來。
此刻已是下午四五點，對一個年輕小夥子而言，再不吃飯，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更何況是拼了一天命的小黑子呢？
一聞到燒雞那味兒，黑明瞬間鯉魚打挺躥將而起，餓狼般撲過食去。
正當此時，三支利箭以三個不同的角度狠射向黑明。
楊帥龍離得最近，他將手中的食物往天上一拋，在間不容縷之際，飛撲向黑明，用手和嘴同時抓住了三支必殺之箭。
由於慣性，楊帥龍和黑明不得不來了一次親密擁抱，雙雙滾倒在地。
楊帥虎和赤木剛亦不閑著，分別撲向了即將墜地的燒雞和夏黑。
四箭在弦的錢三角豈會讓兩人如願，一人一箭，其餘兩箭攜著凌厲無比的追風之勢，一穿雞，一掛籃，雙雙飛下崖去。
一旁的葉文生拍手稱快：「錢兄，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幹得漂亮！」
「葉兄過獎，還是你料事如神啊！」錢三角也笑著回應。
反應過來的四人無不勃然大怒，黑明更是忍無可忍，率先跳起來發難：
「葉老狗，你別以為站在道德至高點，我就拿你沒辦法！」
黑明強調動方才休息時產生的一點序列之力，嗖一聲，閃到葉文生眼前，猛一手掐住其脖子，並將之舉了起來。
一旁的錢三角剛想有所動作，就被暴怒中的楊帥虎出其不意一拳打翻飛出。
「爽！真他娘的爽！」楊帥虎滿意的審視著自己的黃綠之拳，「忍了那麼久，終於不用再忍了，這手感，百年難遇吶！」
見楊帥虎如此，黑明心中的暴虐也被徹底點燃了：「葉老狗，你準備好了嗎？要開始了哦！」
葉文生放開原本拚命反抗的雙手，哪怕臉已痛苦得漲紅，他仍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斷斷續續，嘶啞著說：
「黑娃子，來吧！反正你也不過是如此程度的男人，序列士之王……呵呵！」
聽聞葉文生嘴裡吐出「序列士之王」這五個字，黑明的心都不由猛咯噔了下：「你…你怎麼知道的？」
黑明忽覺葉文生此刻的神色詭異而玄秘，像是變了一個人，其雙眼彷彿潛藏著能看穿一切的詭秘，讓黑明不寒而慄。
「小黑子，動手呀，還在磨蹭什麼呢？」楊帥虎看戲心切，「你實在下不去手讓我來，我還沒過癮呢！」
「阿虎，這回輪到我了，你不能搶！」赤木剛冷笑著，木刺拳套已上手，「我要讓這個下三濫的老狗，嘗嘗萬刺穿心的滋味兒！」
還是一向以大局為重的楊帥龍心細，他一直盯著葉文生，似也發現了其中的貓膩，皺眉不語。
「怎麼？黑娃子，動手呀！你不是都忍無可忍了嗎？」見黑明臉上陰晴不定，葉文生笑容更盛，如一朵漸次綻放的妖花：
「我不讓你吃飯，可完全是為了你好呀！為了鍛煉你『挨餓受凍死亦足』之意志，我絞盡腦汁，還冒著生命危險，我容易嗎？可你倒好……」
「別說了，」黑明頭疼欲裂，鬆開右手，沖葉文生大嚷，「你到底是誰？」
葉文生跌落在地，劇烈咳嗽著：「咳咳～我葉文生啊，你二叔！
所謂強者，並非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相反，忍無可忍更須再忍！
所謂成功，也不就是在你忍不下去時，再忍一下嗎？」
葉文生嗒一聲打開摺扇，語重心長：「好好想想吧，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可別再讓二叔失望了！」
畫面太過詭異，情勢太過匪夷所思，等幾人回神，葉文生和錢三角早沒影了……
回村路上，錢三角追問：「葉兄，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戲子博棋，全靠演技！」葉文生笑著，似故作高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記住，萬事做兩手準備，明天，讓其痛苦加倍！」啪～摺扇一收，葉文生從容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