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家常
聞言，徐晟淼愧疚低首。他知曉他父親所言極是。
可到底曹穎香是他所選的妻子，即便是她做的事不對，他也是要兌現他當初所迎娶她之時的諾言。
現在他總算才知道，並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是如同他父母這般相敬如賓，恩恩愛愛。
也有的情分消磨沒了，慢慢成親人，再慢慢連親人都不是，見面便是仇人。
他不希望他與曹穎香也是這般。
他內心深處還是憧憬與他父母相似的情愛。
當母親的，自是知曉了解他所想。顧柒柒心底嘆了口氣，神態語氣溫和與徐瑾坤道：「他們夫妻二人之事，自有他們私下處置，你莫要管太多了。咱們先說說斌哥兒的事，他是我親孫子，總歸教誨他明辨是非，三綱五常。曹氏的性子怕是教不好這些。」
她還是不忍心，讓流著徐家血脈的斌哥兒，日後成了紈絝子弟，愚昧無知之人。
「她若是教不好，難道就沒學堂先生了嗎？」徐瑾坤目光難掩不悅，朝徐晟淼看去，「他是你兒子，你就得自個費些心思，連累旁人可不行。」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我定為斌兒尋一處好學院，讓他有個好的啟蒙。」
徐瑾坤還是知曉她家娘子所慮，便忍不住提醒徐晟淼一句：「讓他與曹氏待一塊，性子怕是好不到哪去，如若能尋到寄住的學院，最好不過了。」
徐晟淼思索了片刻，覺得甚是有理，便應了他父親的話。
等他一走。
徐瑾坤扯過錦被為顧柒柒蓋好，「你啊，儘是操心這些小事。」
顧柒柒半倚在榻上，神情略微慵懶，眼眸倒是顯著一絲不快，瞥了他一眼：「你兒子的心本就是被捅了一刀子，如今你還又捅了一刀子，你是存心讓他不好過的。」
徐瑾坤面容淡淡：「曹氏是他所選，如今他是知曉曹氏的性子變了不少，可心裡還是多少護著她，這難道不是往我們心裡捅刀子嗎？」
顧柒柒輕嘆道：「他何嘗不苦？你我夫妻琴瑟和鳴，你又未納妾。孩兒們都是看在眼裡，他們都是以你為榜樣，自是即便妻兒不好，他們也是竭力讓妻兒改過，未曾有過休妻之意。你方才非要說休妻一事，淼兒心裡不好過。」
聞言，徐瑾坤沉默了許久。
嗓音低沉：「可我也見不到曹氏不知好歹，三番兩次在你面前算計。你是我妻，我需無時無刻護著你。旁的，我不在意。」
「你的心，我何嘗不了解呢？只是孩兒們心中苦悶，咱們當父母的，也不能再讓他苦了，不是嗎？」
「我倒覺得他們比我幸運多了，我打小便沒了母親，是在父親和繼母算計之中長大。而他們有你護著，寵著，諄諄教誨成長，比我有福氣多了。」
聞言，顧柒柒莞爾一笑，伸手握住了他手掌，瑩眸猶如夜晚的月亮一般柔和，定定地望著他：「我到覺得我官人有福氣，你想啊，妻兒在你身邊，日後孫兒也在，重孫也會在。咱們老了便什麼事都不管，含飴弄孫。」
「我倒是覺得回鄉下，與你相依至老，倒是不錯。孫兒多了，日後不得清凈。」
「等你肩上擔子卸下，我們便回鄉下宅子養老去。」
……
徐晟淼一家子一走，丁秋娘倒是悶懨懨的，總是提不起勁。
顧柒柒約了她幾回聽戲曲，她來了，沒聽完便回去了。
後來她還聽素心說起，丁秋娘連近日用膳都少了些。
「丁小娘這般，怕是身子吃不消。」
「你回頭給三姑娘寫信，讓她回娘家，多陪陪丁小娘吧！」
三姑娘所指丁秋娘所出的女兒，也是徐瑾坤的庶妹。
「三姑娘來回怕是也好幾日才到。」
「那便讓祝氏帶著寧哥兒常去她院中坐坐，省得她發悶，容易生病。」
素心頓了頓，思量了一會兒：「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這話由奴婢傳達，怕是容易引起祝娘子不適。」
「不至於。這些時日祝氏倒是安分了不少。」尤其是曹穎香一走，新進門的庄曉瑤極為安分守己，祝芙蓉心緒甚是舒坦，臉上不再是憂鬱之色，反而還多了紅潤，身子也圓潤起來。
看著倒是比以前討喜了不少。
「那奴婢去與祝娘子說說。」
「嗯！」
顧柒柒吃茶，瞅了身側的女兒，「你這又是怎麼了？」
「你家女婿跑路了，沒帶上我，我自是待家中生悶，我便回娘家了。」
又見她坐姿懶散，手指隨意撥動了盤中的糕點，顧柒柒嗔道：「你說話一向規矩，怎麼幾日不見便成了這般？賢婿外出行商，你便該待家中侍候公婆，打理中饋，莫要偷懶了。」
「家中眾多僕人便侍候我公公婆婆二人，哪需要我啊，再說了，家中中饋剛核查完，無所事事，阿娘你便由著我這般懶散，你莫要說我了。」徐綿綿對著她撒嬌道。
「那為何不尋賢婿去？」
「不去。」
見她撅著嘴，生悶氣的模樣，顧柒柒揣測：「莫不是與他吵嘴了？」
聞言，徐綿綿倒無駁了她的話，而是一言不發，過了許久，她才道：「阿娘你可知見到讓自己糟心之人，是多麼令人惱火的事，偏偏還能遇見了。」
「哦，你說說。」
「便是前兩日，我與溫子卿外出逛逛，結果遇到了一個歡喜溫子卿的姑娘，如今已是為人婦了，可她見著溫子卿，仍是一副痴迷深情的模樣。我見著，甚是不喜，我便走了。」
「就因為這樣，鬧了脾氣？」
難道不對嗎？徐綿綿有些遲疑地應了：「……嗯！」
「你真是個孩子脾氣。那婦人是歡喜女婿，可女婿不歡喜她，那便可。你啊，莫要與賢婿置氣，若是近期他不歸，你便寫信給他，好好與他說說。」顧柒柒還道：「我當初嫁於你爹爹之時，他也是有妾室，後來這些妾室犯了事，又是不被你爹爹所喜，便將她們挪出去。如今你爹爹與我也算得上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如若我還與他斤斤計較往事，怕是我與你爹爹不會有今日，我們二人定是會成了仇人。」
「我與你說這些，便是想著讓你放寬心胸，既然你已抉擇與他好好過日子，那便不能想太多了。情愛有些人一輩子碰不到，有些人碰了便會失了心，拈酸吃醋，像是著魔一般，連女子的識大體都盡失。這樣時日一長了，什麼情分都是消磨沒了。」
「我知曉阿娘所言。」其實她還是擔憂另一件事。
見她仍懷有心事的模樣，顧柒柒又問她：「難道還有其他所困。」
「我與他成婚，他歡喜我多些，我若是還是保持著不為所動，是不是他對我的情分便會消磨沒了？」
「那你想對他動情嗎？」
「我不知。」內心深處對前一世之事，總想著揭過。
可又不禁回想自己，為何前一世如此執著，痴迷。
是不是也像街上所見的婦人一般，醜陋不堪。
所以，她怕。
「行吧！」顧柒柒長嘆了口氣，溫柔撫了撫她頭：「這些時日你好好想想吧！如若想不通，要想尋人說說話，那你便與我說吧！」
……
寒意褪去，春意萌發。
顧柒柒一早起身，衣裳少添了一件。
坐妝匣前，由著紫煙為自己上妝，挽發。
完后，她凈手用膳。
倒是她家官人等不及了。
還催促她快一點。
顧柒柒嬌嗔：「你自個先用飯，還需去上早朝，莫要等我。」
前幾日官家發話了，准了她家官人歸原職。
「這些時日我與你一同用早飯，習慣了，還沒改得過來。」
聞言，顧柒柒忍不住抿嘴笑了。
繼而，催促他趕緊用飯。
徐瑾坤一個大老爺們，用早飯極快，兩三口便完了，然後起身。
顧柒柒連忙放下筷子，跟著起身。
徐瑾坤伸手制止她：「別，你繼續用膳，由徐三跟著我便可。」
「我一個閑人，什麼時辰用膳皆可，但你不同，你是一家之主，我得要送送你，為你捋一捋朝服。」
「不必了。」
顧柒柒什麼都不說，巴巴的望著他。
一觸及她這般的眼神，徐瑾坤心軟了下來，便道：「隨你。」
顧柒柒笑了，跟著他身後，一同出了家門。
目送他乘坐了馬車，走遠了，她這才轉身入內。
在坤華院門口，見著了前來請安的庄曉瑤。
這孩子也是實誠。
讓她別天天來請安，五天請安一次。
她倒好，天天來，次次還不遲到。
顧柒柒揉了揉額間，失笑道：「用膳了沒？如若沒有，便隨我一同吧！」
「多謝婆母。」
她規規矩矩跟在顧柒柒身後入內。
半個時辰后，顧柒柒好不容易將庄曉瑤送走，臨走之時還不忘了囑咐她，讓她照料好徐晟奕便可，無須日日請安。
庄曉瑤極快應了。
便離開坤華院。
紫煙嬉笑與她道：「大娘子，這庄娘子倒有幾分曹娘子剛嫁入徐家時的樣子。」
「你說的沒錯，也不知日後性情會不會變。」
「……」如若曹娘子性情還是如同剛嫁入徐家時那般純粹，想必大娘子也不會這般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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