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獵手
陸威罵罵咧咧牽着馬走了，丟給陸景一袋乾糧。
陸景提上乾糧，抱着那柄雁翎刀，選擇了相反方向，好像終於記起來自己的任務，開始琢磨著應該如何混進去，趕赴一場陽高之約。
某處山坳，威遠鏢局的車隊停了下來，前方出現一小隊騎兵，看樣子是草原人。威遠鏢局同范家平常多有業務往來，倒都沒有眼下這種坦誠的時候，對面一個衝殺，鏢局的牌子大抵也就倒了。車隊最後面，抱劍漢子提了提神，走上前來。范雨瞳在馬車那邊得了吩咐，也朝兩人走了過來。
「這次多謝李師傅了，剩下的一半報酬回了大同立時奉上。」范雨瞳心情不錯，提着的一顆心放了下去。
李達抱拳:「仰仗范東家照顧了。」
范雨瞳捋了捋八字鬍，點頭道:「彼此彼此。」
這倒不算是虛話，范家僅僅憑藉兩代人的經營，已經是大同望族，這一切都源於手底下那一座鹽場，朝廷的鹽鐵專賣已經有了極大的空子，世家大族又善於發現這些空子，沒少做些中飽私囊之舉。范家又掌握著那些秘密路線，大家都有的賺的生意，各關口都儘可能的放水，造就了如今范家的盛勢。范雨瞳並非真正的范家主事者，當然這種危險的事原本也用不上他這樣的核心人物出面，如今這一趟還是因為馬車裏那位客人。范雨瞳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冒險一次，另外要是能得到那位公子賞識，他在范家也極有可能更進一步。
至於為何又選擇威遠鏢局這樣的明線，倒也有些迷惑人的意味。事實上范雨瞳自己都不見得真就看明白了這些事。
眼下終究可以回去了。
一切順利，回程依舊雇的威遠鏢局，順道去了附近一個以前作為據點的村子收了些皮貨，哪怕眼看戰事吃緊，到底還是要生活的。
陸景再一次巧遇了鏢局。李達親自上前道了聲對不住，陸景略有些驚慌，演的頗真。似乎確定李達並無惡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抱劍漢子也跟了過來，瞥了他一眼，緩緩道:「哪條道上？」
陸景疑惑了一陣，回道:「都不是，不過從小練過些把式，就這樣在逃荒路上活着挺用力。」
「逃荒么？」漢子盯着陸景手裏的包裹，「恐怕不是尋常把式，小兄弟有興趣過幾招？點到即止。」
李達見此竟然也不阻攔。
陸景搖搖頭:「打不過的架不如不打。」
「這麼客氣？」
「哪敢客氣。」陸景苦笑，「如果是分生死，我拼了命也許能近你身，戳幾個窟窿。點到為止，我就是挨揍的分，很划不來啊。」
這話實誠，李達笑了起來，接了話過去，「小兄弟見諒，我這兄弟有個武痴的外號，見誰都要比一場……」
話音未落，抱劍漢子好像才反應過來，接着陸景先前的話說到:「確實，點到為止那還打個什麼勁，習武之人就該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陸景垂著頭，倒不知該說什麼好。李達呵斥了一聲，轉過來又恢復了笑臉。
「李師傅，其實我有一樁不情之請。」陸景彆扭的開了口，似乎真是逼不得已。
「小兄弟請說。」
「其實我在這大山裏轉了很久了，一直進不去，所以敢問李師傅能不能捎我一段？」
李達面色嚴肅:「沒有路引這事確實不好辦。而且我那位東家恐怕也不會答應。」
陸景難掩失望，跟着笑到:「叨擾了。」
李達點點頭，「無事。」
雙方再次別過，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盞茶功夫，車隊先一步離開。
不久后，抱劍漢子折返回來，正色道:「小子，咱兩過個招，你若贏我，我可以帶你入城。」
陸景斜了那人一眼，似乎沒了李達在，他也不再注意什麼禮數，笑道:「剛才說的很明白了。」
「你就不想賭一場？」
「那什麼賭？最多半個月，我就不信城關不開。」
抱劍漢子蹙眉，稍微猶豫，起步出劍。
陸景啐了一口，從原地彈開，在不遠處站住腳，罵道:「狗屁武痴，簡直武瘋子。」
對面再又攻了過來，「你也不像什麼好人，今日全當為民除害。」
陸景啐道:「有完沒完。」
戰團交織，真是生死一瞬間。
——
蕭師道發現最近城外罵戰的草原人突然弱了幾分聲勢，消息往上邊遞了過去，不久後幾支斥候小隊離開城關，往外邊探消息去了。
大山某處，陸景看着不遠處名為蘇陌的劍客，一臉頭大，將近七日的奔襲，兩人手下已經有了近十條草原人命。一般而言草原人不會單獨行動，想要討到便宜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這個不是話本小說里，頂尖高手竄入敵軍大營的好戲。當然蘇陌或許是江湖上最高處的一小撮人，他陸景可就僅僅是邊軍一個把式小伙。
蘇陌換了一身裝束，不再是抱劍的樣子，劍眉星目，乍一對眼頗有些攝人心魄。陸景漸漸習慣了這傢伙的多面。最初打生打死，後來拉着他深入草原，着實做了些事。就他們殺死的人當中，至少有一位應該有着不低的身份，或者說最終他們只拿下不到十人，原因就在於被追殺了很久。
陸景頭一回用心的逃命。蘇陌自報名號后，倒不望教他怎麼用刀，在脫離追堵之後，兩人找上了某家深山小寨。送上了一份豐厚的拜山禮。
——
李渠梁收到斥候回報，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決定打開城關，提提士氣了。然而就在命令往下傳遞時，城外的草原人竟然開始撤退。李渠梁立時吩咐斥候追探，一邊往上邊遞消息，不久后就收到了延綏的捷報。
將近一個月的緊張對峙，結果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般，雷聲大，雨點小。
但不打戰，終究是好事。
武備學堂的學生開始返校，陽高縣，山羊教諭再沒有呆下來的理由，隨着最後一波學生南下。至於那支小隊，學堂名冊里寫上了失蹤的字眼。
與此同時，陸威在一次外出時遇上了一支撤退的草原騎兵，戰事焦灼，三十人對十人，殘勝。
星夜之下，某個名不經傳的山寨，淹沒於一場大火，遠處一道山樑上，兩人緩緩下山，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