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鍾侯川趕過來看看二叔,診脈良久才同冷將軍道:「煩請將軍幫我把二叔抬回去。」

經過鍾侯川沒日沒夜的診療了三天,二叔才緩過一口氣,只是那雙腿都廢了,為了保險起見,鍾侯川只得截去二叔的一雙小腿,那雙腿經帶毒的銀針刺中后已是不能動彈,又被火藥炸了一遍,那雙腿算是完全廢了,因擔心毒在體內時間夠久會蔓延,鍾侯川同阿墨商量了一番才截去了。

因為大家都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傷,便都留在了軍營里統一治療,鍾侯川專心照顧二叔的時候長鯨的傷也是軍醫看的,不是長鯨強行拉着阿墨過去軍醫那,阿墨都不想出二叔的營帳,長鯨為阿墨上藥的時候,阿墨一點知覺都沒有,彷彿一個木頭人獃獃的坐着。

阿墨去看二叔的時候,長鯨正在一旁給鍾侯川上藥,阿墨跪在二叔的床前,握著二叔的手,像是在祈求什麼。

鍾侯川看着阿墨的樣子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阿墨看着二叔小聲回道:「那天徐老爺的物資送來時,我想去通知公子,正好看見你和爹在聊天,我本想離開,卻聽到了公子叫我的名字,我便留在那聽了聽,這才知道,原來你們讓我認的義父,是我的親爹。」

長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道:「我是一早知道了你和二叔的關係,但我擔心你會埋怨二叔,會不要他,我才想辦法讓你認他做義父,至少有個父子情分在,但我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

阿墨轉身對着長鯨笑了笑道:「不,我不怨姐姐,我娘親那樣的一個人他都可以接受,我又如何能埋怨他,不認他呢?這麼好的爹,我一輩子也找不到第二個的。」

長鯨奇怪的看着鍾侯川,鍾侯川小聲道:「改日和你說。」隨後示意長鯨接着給他上藥。

等二叔過了危險期,鍾侯川才搬回自己的營帳,長鯨伺候他更衣換藥,鍾侯川享受的忘了自己是誰。見鍾侯川一副人生圓滿了的樣子,長鯨問道:「二叔和齊天府的關係怎麼回事?還有他和阿墨娘親又是怎麼一回事?你究竟還瞞着我多少事?你最近是不是皮癢了?別以為你照顧二叔我就不敢動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

鍾侯川撒嬌道:「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長鯨卷了捲袖子,鍾侯川忙拉着她道:「我說我說,別總是對我這麼暴力嘛。」鍾侯川這才同長鯨講起了二叔和那位叫做椒夢的女子的故事。

大當家得到消息,知道鍾侯川他們已經結束了心裏的石頭也算落地了,他才看完消息就有人來報,說一個叫游四方的人前來拜會。大當家高興的立馬讓人把他請進來。

游四方邊看邊誇道:「你這寨子不錯呀,是不是我那好徒兒給你打理的?」

大當家笑道:「那小子還沒回來呢,當然是我給打理的,你師兄本來就厲害好吧。」

游四方一會兒要那個一會兒要這個的,大當家都答應道:「好好好,都給你,只怕你帶不走,你若是留下來,這些全是你的。」

游四方看了看大當家嘆道:「看來是帶不走了,只好留在這了。」

大當家樂道:「怎麼?想通了?」

游四方對着他傲嬌的哼了一聲,甩甩袖子往前走了,大當家又笑着跟上去了,大當家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天樂呵呵的。這天晚上,游四方問大當家要了幾壺好酒,和他對飲聊天。

游四方:「這次我來,其實是有事同你說的。」

大當家:「說吧,還有什麼?要什麼都給。」

游四方白了大當家一眼道:「我是那麼世俗的人么?」

大當家喝了一口酒看着游四方笑着,一臉你自己覺得呢的意思。

游四方脫下鞋子就往大當家那砸過去,搶過大當家的酒碗來認真的道:「我有要事同你說,你別給我打岔。」

大當家笑着給游四方倒了碗酒,游四方一飲而盡后深呼吸了幾次:「其實我也是齊天府的人。」

大當家愣住了,游四方笑了笑道:「當年老相爺權傾朝野,就有人同齊天府做交易,他們要暗殺老相爺,可是老相爺是個非常聰明謹慎的人,當有人把我介紹到相府的時候,他對我百般試探,但最終相信了我,你們都知道老相爺是病死的,但你們不知道的是,那不是病,那是我下的毒,我天天待在相府,我可以到處溜達,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我下毒的場所。」

大當家吃驚的看着他,游四方又笑道:「是不是連你也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毒殺了老相爺,他自己也知道是我下的毒,但他沒有戳破我,反而求我保護好鍾侯川一家三口,我本想連鍾侯川一起殺了,但是那孩子,是真的討人喜歡……他那麼小的年紀,吃了太多苦,他不該經受這些的。」

大當家沉默了,他看着游四方,似乎想從他的眼裏看出什麼端倪來,游四方又拎着酒壺灌了一口酒:「正因為我是齊天府的人,所以我知道當年接到屠殺令的是哪些人,我才能去為他報仇,可令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救下了他。」

見游四方如此坦誠,大當家便也苦澀的笑了起來:「你們只知道徐老爺同老相爺相交甚密,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這裏的府衙能撤掉?僅僅是因為我佔山為王官府奈何不了么?」

游四方突然笑了起來:「若論遠見,看來還是沒人能比得上老相爺。」

大當家低聲道:「當年他鼓勵經商,正需要我這樣一個官府奈何不了的存在才能保證往來貿易不受阻礙,於是他暗中幫我壓制官府,還幫我撤掉了這裏的府衙,綠林郡最開始的守衛就是老相爺暗中調撥過來的,我並未聰明到能經營下如此大的生意場,不過是他在背後支持罷了,我救下鍾侯川也是為了還他當年的照拂。」

游四方又納悶道:「那你如何得知齊天府的行動?怎麼會那麼及時的救下他?還能一聲不響的保護他這麼多年?」

大當家笑道:「自我知道京城出了亂子以後,我和老四便去京城打探消息,本打算和長公主們商議讓他們轉移地方,誰知我們還沒到長公主府就看見那邊起了大火,當時整個公主府橫屍遍野,沒有一個活口,唯獨鍾侯川身上沒有傷痕,我想着他可能還有救,便把他帶出來了,能救下他也是他命不該絕,我不過順手的事。」

游四方笑道:「上天終究還是公平的。」

大當家問道:「當年給老二留字條,告訴他椒夢產下一子的人是你,對吧?」

游四方盯了一眼大當家悠然的回道:「是,椒夢是個青樓女子,她的一生過的也十分凄苦,本以為出了虎口,卻又入了狼窩,為她贖身的正是齊天府的主人,椒夢在齊天府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因為出身低微,總是被欺負,那人雖為她贖了身,卻並未給她安排什麼差事,似乎只是一時興起,椒夢被趕出齊天府後,便遇到了你家老二,她本以為自己可以過上正常生活了,那人又再次出現了,我見過她,那時她有身孕了,那人讓她再次掛牌經營,椒夢求了很久,才爭取到了幾個月的時間,她剛生下孩子就把孩子送走了,沒人知道她是如何送走孩子的,等我再次見到她時,她已經再次成為了煙花巷大家耳熟能詳的人。」

大當家嘆了口氣,低下頭去,游四方無所謂的問道:「是鍾侯川那小子告訴你的吧,他對你倒不見外。」

游四方喝了口酒看着大當家道:「知道為什麼鍾侯川這次能這麼順利的毀了齊天府么?」

大當家皺眉道:「這是你和老二共同的計劃?」

游四方拍了拍大當家道:「上了年紀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休息。」

大當家剛想說什麼,突然發現身上動彈不得,大當家盯着游四方,游四方扶着他躺下道:「因為他們下一個戰場是這裏……說實話,我喜歡鐘侯川那兔崽子是真的,我也喜歡你閨女,那小丫頭雖然沒大沒小的,但是正對我的脾氣,和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很開心,你好好睡一覺吧,醒來就什麼都過去了。」

大當家不知道游四方要做什麼,只是皺着眉瞪着他,游四方笑道:「怎麼還是那麼愛瞪人?我也是為你好,我這輩子就收了兩個徒弟,偏偏還都是你們家的,鍾侯川那小子啊,能再有個家不容易,阿墨能再次找到他爹也不容易,說實話,我挺佩服你家老二的……你們都是有牽掛的人,我不一樣,我是那,怎麼說來着,對了,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大當家眼裏起了層水霧,游四方看着他道:「齊天府的人死了無所謂,因為這場仗不用他們也不影響,因為只需一個人就夠了,他來了你就知道了,我呢,就陪你在這等。」

大當家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游四方開心的用酒碗去接着,又往碗裏倒了些酒,端起來喝的乾乾淨淨,又對着大當家笑道:「早知道三師兄的眼淚配酒這麼好喝,以前就該多熏你幾次,用你的眼淚釀酒,那肯定夠我懷念一輩子的了。」

游四方對着大當家咂咂嘴,聽到來自寨子門口的打鬧聲由遠及近,喃喃道:「臨了還能看到你為我哭,這輩子也算值了,若有下輩子,我倒希望和你做親兄弟。」

游四方說着伸手拔了拔大當家的鬍子,笑着走開了。大當家努力定神試圖解開游四方的迷藥,他定神之中聞到一股幽香,他懷裏揣著的正是鍾侯川一併寄過來的葯囊。自長鯨被二叔用了迷藥以後,鍾侯川就配製了很多解迷香的葯囊,連長鯨都輕易中招,大當家也不可不防,因此,每次和大當家來往書信之時就會把葯囊一併寄過來。大當家聞着葯囊的味道,等待着迷藥被衝散。

寨子門口處正如游四方所說,只有一個人殺上山來,三叔、武師傅和范伯正帶着人拚命抵抗,看見游四方過去三叔趕緊喚道:「麻煩先生幫我去叫一下我大哥,我們這邊實在快頂不住了。」

游四方笑道:「不用叫了,他被我放倒了,我一人前來就夠了。」

三叔失神了片刻,還沒想通是怎麼一回事時一把利劍便穿心而過,范伯看着三叔慢慢的倒了下去,拼了命的朝那人砍去,不過是螻蟻之於大象,那人反手一掌正中范伯眉心,范伯也倒地了,和三叔隔空遙望。

武師傅見此情形,揮着刀做最後的搏擊,和那人較量起來,那人的武功的確厲害,但武師傅是拚命式的搏殺,倆人糾纏了一陣,武師傅還是敗下陣來,被折斷了一雙手。

那人輕鬆的走向游四方,游四方和顏悅色的道:「在你和別人動手的時候,我不會幹涉,這是我的承諾,如今,就剩下你和我了,我們也好好比試一場吧。」

那人盯着游四方片刻隨後問道:「所以,你最終還是站在了他那一邊。」

游四方笑道:「大師兄何出此言呢?我在你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也是該向著三師兄的時候了,以後,就沒機會了。」

大師兄笑道:「好吧,那我就試試你有多少長進……」

兩人打了起來,游四方不過片刻就被擊倒在地,他擦著嘴角的血又站了起來,再次與他打了起來,最後的結果,都是游四方被打倒,然後又爬起,打倒,又爬起,不死不休。

在游四方再也爬不起來的時候,他爬到大師兄身邊伸手抱着他的腳踝笑道:「我記得我第一次和三師兄比試,就是被他一拳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那時候大師兄就是這樣站在我面前,為我討公道,然後體罰了三師兄……嘿嘿,那時候我就覺得,以後若是每次打架打輸了,大師兄都能出現就好了,只要抱着你的腳,我就覺得好安心。」

大師兄彎腰背起游四方道:「那我就帶你去和他敘敘舊。」

大師兄背着奄奄一息的游四方出現,大當家並未全部恢復,不過稍稍打一架還是可以的,大師兄把游四方放在一旁觀戰,就像以前他們比試那般倆人站在了一起,用最實的勁兒,打着最真的架,明明眼裏在流淚,卻都還要笑的最大聲。

大當家拼盡全身力氣也未能佔到多大便宜,兩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游四方看着兩人笑道:「你們都沒有長進,都沒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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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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