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156章

「赫歸歌。」

河量仉叫了她的名字,看着赫璞璠一個晃神,這個在自己面前清淚兩行的女子是她?可,又怎麼會…他看着她笑,聲頭溫柔,「你可真的是赫歸歌?赫歸歌怎麼會這麼瘦,又怎麼會,在我面前這樣哭泣。」

她伸出雙手一抹臉頰兩旁的淚痕,走到床前,看着那半碗倒在了地上的葯和碗。「詞兒,還有半碗葯沒喂,你再去熬半碗。我就是逼他吞了,也不叫他留半滴。」

河量仉的嘴唇似有皸裂,他瞧著床前站着的女子,卻好似根本就不認識一般。

「顧大小姐,你其實,沒必要這樣來安慰我。葯雖然渾濁難咽,我也會喝了。我怎麼,都得等着她回來,你不要來,你來,就會中了那些人計策,她會擔心,我也幫不了你,幫不了她。」

「我是顧唯?」她問他,「我是顧唯是嗎?」

河量仉有些獃滯。

「可那林中,我的徊溯佪溪在哪,你的,你的…你的河但,還能回來嗎?」赫璞璠止不住的哭泣,鬧得詞兒也怔怔的愣住。

詞兒本以為,這真的就該是顧唯,是少爺說的大姨子。可這哭着的女子,怎麼說,怎麼看,既不是顧唯,也不像是赫璞璠。

可她這樣哭,卻叫河量仉覺得越發的不對。

「你…..」

赫璞璠坐下,坐在他的床頭,不,是他們的床頭。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這凹陷下去的臉頰,紫色皸裂的唇,真真的應了朱樓說的那句話,「憂誰思誰,憂他思你,到憂你思他。河窺覦,你為什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窺覦…」這個小字,除了那個人,這些年,沒人會叫的。

「還是不信嗎?只因為我們姐妹長得一樣嗎?真的什麼都一樣嗎?那…這樣呢?」她將他的臉扶抬在眼下,她閉眼,低頭,欺上他的唇。

綿延的淚珠,順着相貼的唇而落,鹹鹹的入口,驚覺了唇下之人。

眾人趕來,見到的一幕便是如此。

與詞兒一樣,這樣的驚詫不是一般而言的。

這眼前之人,真的是他們的少夫人,赫家的大小姐?

可是,可是可是......

赫璞璠鬆開了唇和手,她睜眼,看着眼前的人。帶着兩人的心殫問他,「你可還好,可真的中了蠱毒?可有法子解了蠱毒?你不能騙我,不能騙..我和葵兒。」

葵兒?

為什麼是葵兒和你?

「小姐!」杜么和町琅進來,看着眼前這個完好無損的大小姐,心口的那顆巨石,總算是放下了。

赫璞璠回頭對她們笑笑,「杜姨,町琅。別做擔心,我好好的。」

這日,突然而至的赫璞璠叫河家的人無不好奇,可河量仉卻對那些帶着疑問的人深切的斥責。更是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這事,河家的長輩便也沒在說什麼。只是除了河量仉和赫家的陪嫁,河家的人對她的態度和神情都不能自如如往日。

謝夙玥將今日的葯端來放在他們房中,卻沒有出門。她看着赫璞璠良久,還是沒能忍住感嘆的說,「你與她是真長得一般無二。」這話,叫赫璞璠心頭莫名生厭,「河量仉有沒有告訴你,要不是為了可以見你一眼,我是決計不會來替他醫治的。」

赫璞璠沒有想到她後面會突然這樣說,她其實也一直忍着想問些什麼的,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她扭頭瞧瞧床上聽着這話笑而不語的河量仉,就曉得他是知道這話的。她把葯端去給他,「你自己喝掉,就是再難喝對身子好的你都得喝掉。」

「怎麼,今日不肯喂我嗎?」河量仉的語氣十分的撒嬌,叫赫璞璠一怔他這模樣。心下幾分不忍,緩言勸他,「你先吃藥,我陪你吃飯。我有事,想問問那位醫聖。」

她回頭瞧去,謝夙玥已經出去了。

河量仉頗為猶豫的開口,「你是想問,關於岳母…」

岳母?

不知為何心頭一暖,赫璞璠點點頭,算是應他,趕忙去追謝夙玥。

謝夙玥走的急慢,想來,就是在等她。

「想知道什麼?」謝夙玥問她。

「我…」赫璞璠竟一時不知道怎麼問才好。

「我只見過你母親一面。」她說的是實話,「我師兄本來將自己的信物留給她,就是為了叫她去找我醫治蠱毒的,所以我也一直在研究這些。」

「但是?」

「但是?呵。」她笑了,「你也知道但是。你母親是個很要強的人。她是來找我救人了,可那時候才用的玉佩,卻偏偏不是救自己。她說我師兄是下毒的人,她不會找我治她。那個時候,她也用了別的方法治好了自己。」

「什麼方法?」赫璞璠脫口才覺得這人怎會知道,自言又道,「我離山舅舅的法子。」

謝夙玥搖搖頭,「即使現在,我也只能幫着解一些簡單的蠱。你舅舅死前送來一個控制萬骨枯的方子,離山師兄的本事超了我許多。」她想到了什麼一笑,「即使爹爹到現在都不承認,他的師兄也卻是比他更有天賦,更有本事。他教出來的徒兒,也比爹爹教出來的本事。」

看她有些茫然,謝夙玥又想起來師兄,「我還有個師兄是拜在爹爹門下,可他的母親是我的師叔,本事學的大抵也要好過我的。只是他們都死了。你母親解毒,用的是二十世家的陣法,你離山舅舅那時候,也沒有辦法的。」

用了陣法才解了毒…「那窺覦…」

「我來的時候他的蠱毒就解了,是能控蠱的人解的,他應該告訴過你不是簡魚了。」

「是。」赫璞璠點點頭,「但我害怕。他現在虛弱成這個樣子,日日葯不離口。」

「是。」謝夙玥不否認,「你當可知簡魚當時有多憤怒,便可想而知,你姐姐逃得有多徹底。」

「可我甚至…我就是不知道姐姐在哪兒。」

「重要嗎?」

謝夙玥問的話把她問愣了,她這個模樣,叫她奇怪。

「看得出你並沒有將二十世家的仇恨放身上和心上。」

她愣了愣,答了,「是。」她很驚訝,即使這眼前看着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卻也還在對她說什麼二十世家的仇不仇怨不怨的。「我覺得,即使我有二十世家的血脈,我也不該背負,原本他們的罪過。」

謝夙玥搖搖頭,有些無奈,「罪過二字,原本就不知對錯。人活着,只是為了好好的活着。你不想接那些,就不要連累那些。比如量仉,他如今這模樣,只是因為娶了你。」謝夙玥莫名的看着赫璞璠,赫璞璠不知為何有些怯她的目光,心想,明明河量仉娶自己是他們河家自己的計算,如何算的是自己。

「你姐姐,大概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若你不想受到牽連,那就不該回來。遠離所有,遠離河家,阿仉大概,才會活的好好的。」

赫璞璠的一直否認,其實在謝夙玥的這句話中徹底崩塌,

即使再否認,可是,從她生出來那刻,她就逃不掉了。

她失落的走回房去,可見那床頭的人仍舊半躺在那處。

他對她笑着,倒過來葯碗抖一抖。是在說,你看,我聽你的話,喝得多麼乾淨的。

赫璞璠靜靜的站着,看着床上的人,低聲問自己,「我到底,為什麼要回來?」

她的久久不動,倒叫河量仉有些許害怕,他怯生生的像孩子一樣叫她,「歸歌?」

一聲歸歌,好似叫盡了萬水千山。

赫璞璠走過去,推推他,「我好累,想躺一躺。」

「好。」河量仉應着她,將自己挪進去。

赫璞璠躺倒床上,這是第一次她躺在了外側,她扭頭看着他,問他,「你可覺得好些了?」

「好多了。」

「你不問問我這半年,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河量仉訕訕一笑,「你累了不是,來,睡一會兒吧。」

赫璞璠也是訕訕一笑,「原來我們倆自欺欺人的功夫,真的不是不分上下。」河量仉沒有回她這話,赫璞璠卻也感受到他身下一僵。她心軟了,自己何必呢。他都不計較,自己為什麼非得叫他計較。她轉身伸手,將自己環進他的懷裏,尋了個安穩之處,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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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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