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鬼
覃舟身體猛地一怔，他寧可相信自己耳朵壞了，自己聽到的都是幻覺。
可是那無比真實的笑聲，卻是十分清晰地響徹在自己耳畔。人在黑暗的情況下遇到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東想西想，而且想的都是自己心裡頭最害怕的事物。
就算這如夢靨一般的笑聲本不存在，單單是錯覺就能讓覃舟給嚇死。
咯咯咯……
那笑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她笑得很尖，是個女的聲音，冷冰冰的像是剛從太平間藏屍庫里取出來一般，夾帶著令人顫抖不已的寒意。
「你是誰，到底想要幹什麼！」覃舟不敢轉身，兩手死死抓著門板，像是溺水者緊握住那根救命稻草一般。
啪！
有雙手突然拍在覃舟的肩膀上，他只覺得腦門一涼，身子像個泄氣的皮球，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緊接著，自己的後腦勺不停有嗖嗖涼氣飄來，像是有誰貼著他身後吹起。
那種感覺，骨頭都能感覺到冷。
再然後就是一雙冰涼的人手，冷得像是剛從冰櫃里拿出的凍肉，那雙手順著他的後背，不斷往上蔓延。如果在平時，覃舟一定會反撲，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可就在剛剛那冷不丁一拍之下，他整個人就使不出半點力氣，任憑那雙手掌擺布自己的身體，猶如螞蟻上樹一般的煎熬。
沒一會，那雙手掌便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覃舟明白了，這是要把自己給掐死啊。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可身體本能的力量依然在反抗，兩隻柔軟無力的雙手搭在那冰手上，想要掰開它，為自己爭取多活一秒的時間。
明知道這麼做根本就毫無意義，在必死的局面下，多活一秒和多活兩秒的區別不過只是，讓痛苦遲一點結束罷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意義吧。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覃舟緊閉雙眼，咬著牙關，他彷彿看見自己死後的模樣，躺在一口不大不小的棺材里，棺材的外邊，是抱頭痛哭的爸媽，他奮力嘶吼，喊著他們的名字，他想說自己還沒死，自己就在他們的身邊。
可他們似乎沒有聽到一樣，眼裡只有那口棺材……
嘎吱……
一股夜風吹面而來，覃舟在即將斷氣的關頭，吸入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他活了下來。
大口喘息了好一陣子，覃舟逐漸恢復了力氣。他睜開眼睛想要爬起，卻發現在自己身前，站著一個人。
「欒……欒靈？」他下意識大叫，兩手撐地往後仰。
「你來這裡幹什麼！」欒靈生氣地問道。
「你……你是來殺我的吧？」覃舟冷冷一笑，經曆命懸一線的死亡之後，他突然什麼都不怕了，甚至心底里骨氣勇氣要一拳將她給打趴下。
欒靈皺眉頭問：「你在胡說什麼？」
「怎麼？不是要殺我嗎？為什麼還要開門？難道是不想讓我死的那麼快？」覃舟嗤之一笑，這種伎倆，還想讓他上當兩次？
別傻了！
欒靈愣了一下，瞥了一眼木屋裡頭的棺材，下意識臉色大變。她急忙伸出雙手，將坐在地上的覃舟給拉起。
「你別碰……」覃舟欲要反抗，卻遲疑了一下。
欒靈的手掌上，散發著一股舒服的溫熱，和之前那冷冰冰的手掌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曾經聽過這麼一句話，活人是熱的，死人是冷的。
覃舟咽了口唾沫，震撼地問道：「你……真的是欒靈？」
「不然呢？」欒靈沉聲道，「我回到家發現門開著，你人又不在，就到處找你去了。我找了好一會，隱約聽到這裡傳出些動靜，過來開門一看，誰知道你竟然在這裡。」
「我……」覃舟頓時語塞，回想起剛剛對欒靈說的那些話，心頭很愧疚，「抱歉，我錯怪你了……」
欒靈嘆了口氣，「趕緊出來吧，待在裡面傷身體。」
欒靈這麼一說，覃舟渾身猛地起了個激靈，是的，身後還有一口棺材和一具屍體呢。雖然是劫後餘生，可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反咬一口？
他兩三步衝出木屋，直到確認欒靈將門給鎖上，這才安心許多。
「這木屋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裡邊會有棺材？還有死人……」覃舟下意識問。
欒靈轉過來，一臉嚴肅地瞪著他，「昨天你是不是偷偷來過這？」
被欒靈這尖銳的眼神給注視，覃舟只好坦白，「我當時急著找廁所，以為這裡是……」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欒靈聽著，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是告訴你晚上不要亂出門嗎？你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會有這種事發生？」
「可它變成你的樣子，還模仿你的聲音。」覃舟委屈道，他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瞞著欒靈，只是這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啟齒。
現在想想，當初自己是有多幼稚？居然還以為欒靈和水爺干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人間可沒有後悔葯賣，要不是他拚命掙扎引起欒靈的注意，等自己被找到時，估計真的已經涼了。
「我爺爺其實還有一個身份。」欒靈輕聲道，「他是這忘川河上的撈屍人。」
「撈屍人？」覃舟回想起船上的惡臭，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欒靈說：「你來這的那晚，有個小鬼纏著不讓你過河，於是我爺爺就把它打撈起來，關在木屋裡，那口棺材，也是為它所準備的。其實十年前，我和爺爺就是住在這木屋裡，可後來隨著打撈的屍體越來越多，沒地方置放，於是才蓋了新房，把打撈到的屍體都存放在木屋這。」
覃舟疑惑的問，「這麼多屍體，沒有人管嗎？」
欒靈輕笑一聲，「管？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裡是忘川河，傳說中流入陰間的河流。各個地方落水沒被尋回的屍體，終究都匯聚到這裡，在水裡積累了怨氣后，就會化作水鬼，只有把活人拉下去做他們的替死鬼，它們才能夠轉世輪迴。從你第一次打開木屋之後，那個水鬼就再次盯上了你，雖然我發現之後立馬就把門給鎖住，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