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 火山灰

1月25號，凌晨5點，王座天邊啟明，知情的軍人們看到東方刺繡的時候微微怔神，知道命運將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裁決。

地下8700米深處，最後一扇閥門擋在了面前。

心情像是在幕後待命，即將登上舞台的演員。

「來，最後一扇門，一起打開。」

四雙放在了轉盤上，頗有儀式感地將門轉開，七號反應爐的內部景象緩緩揭開。

這是一個廣場般開闊的空間，相當親民的大小，不再是前幾層的巨無霸容納量。

科技感，在這裡又上升了一個台階，如果說王座內城領先外城五十年，那麼這個地方感覺領先了王座內城也有五十年。

光可鑒人的金屬塊鱗次櫛比地鑲嵌在牆壁上，像是一整面精密的城市地圖，透明的光纜整齊地鋪在地面。

複雜的儀器操作台。

晶體般的大屏幕。

以及，中央的那扇門。

那是一扇畫風突變的遠古石門，厚度達四五米，高度則達到了三十多米，沒有一分修飾，蟲蛹般密集的粗厚導管連接在它的身上，使其看上去就像一個被掛滿點滴的巨人。

這就是為七號反應爐的核心了，周圍的儀器都是在榨取門中的能源，將其輸送至整個遺迹大陸。

就是這麼一扇古老的石門，隨時都能拖所有人陪葬。

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裂痕將門至下而上撕裂了，裂縫之中是一片虛無般的漆黑。

躡著腳前進，來到了門前，威壓感也收束到了極致。

「這裡比預期中普通很多啊。」灰燼望了望四周。

雖然眼前的科技感令人吃驚，但經歷了之前這麼多層級的洗禮，再加上米拉娜的「王座是墳墓，反應爐是棺材，棺材里是王座的屍體」等言論，總覺得這裡是一個插滿了十字架的不毛之地。

「我們現在已經在七號反應爐中了，那這扇門......就是王朝的屍體嗎？」小黑看了一眼莉萊。

「米拉娜說的是王朝的屍體，之前的矮人說的是裡面是一個死去的遠古世界，遠古到超出天輝的歷史教科書極限.....那這樣一來，它到底是在天芒星之前，還是在天芒星之後？」莉萊咬著嘴角，發出嘶嘶的思索聲。

「別管這麼多，反正他也說了，裡面的世界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還是快點進去看一眼吧。」灰燼說著正要往前走——

「慢著！」茉崔蒂突然發聲打斷灰燼的腳步。

「幹嘛？」

「既然這裡是棺材內部，而這扇門包括裡面的世界是屍體的話，我們是不是該祭拜一下比較好？」茉崔蒂很認真地說。

這.......

這聽起來居然出奇地有道理？

槽點多得無法反駁。

象徵性禱告后，幾人走想了門上的縫隙處。

全身進入黑暗中的一刻，感覺頓時也中斷了，思緒被咔嚓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才睜開眼睛。

一抹慢悠悠的白色，映入眼帘。

第一眼看到的是，居然是徐徐落下的雪花。

莉萊眼睛一圈圈地放大，這裡——已經到了室外。

頭頂上的的確是天空沒錯，但卻黑暗到沒有一絲光亮，光源徹底絕跡，只有雪片在不斷下落，速度異常緩慢，緩慢到幾乎不動。

莉萊伸手去觸碰落雪，但卻感受不到冰涼的溫度.....

不，這不是雪。

這是.....火山灰？

莉萊抬起了頭，愕然間意識到整個天空都在下火山灰，整個地面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蒼白冰涼的死寂感囚禁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眼前的慢慢落下的火山灰彷彿已經持續了一百多萬年，整個大地都被火山灰蓋住了，萬物俱滅，只剩時間在這裡孤獨地老死。

蒼涼的土地在腳下無窮無盡的延伸開來，凌亂地破碎在了半空，到處都是漂浮在空中的蘑菇岩，巨浪般定型的山崖，溝壑撕開了大地的肌理，地層塌陷而下，彷彿幾千萬年來都沒人涉足過這片土地，沒有一絲一毫被雕琢的痕迹。

那扇巨門，依舊矗立在眾人身後，突兀地坐落在大地上，像是一塊無名的石碑。

這不是死亡世界。

而是已經死亡了的世界，或者死掉了的世界。

這句話暗含一層意思，那就是這裡曾經是個活生生的世界，也許是因為一場災難，也許是一場戰爭，世界，死了，只剩下文明毀滅后的荒涼。

火山灰就是最好的證據。

相比之下軍演區的死亡氣息只能稱作帶有不死者特色的生氣，遠遠達不到純粹意義上的死亡。

0.

數學意義上的0。

莉萊依舊記得在王座內部開機關時所見到的精神幻想，那無比燦爛的星空，凝聚了無數的升級和心馳神往，但到了這裡，天空卻一片黑暗。

一個連天空都沒有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死亡。

「這地方，真的會有生命存在嗎？」

灰燼少有地露出了敬畏的神情，她見過蘭霜堡森林的光景，冰封的山崖像是能從視覺上凍傷人的神經，但在這裡，似乎都不需要感官感受，只需要知道自己置身於此，就是一種折磨，一種刑罰，每個被棄置於此的靈魂都是不得安息的。

「所以才是怪物啊。」

莉萊脫下了防護服，根絕指示，在這裡輻射就絕緣了，也不用擔心吸入了火山灰，這裡的一切都是無法對她們造成傷害的。

除了拉席克。

打開一個裝備箱，取出幾個護目鏡，在面對拉席克時，它身上的光會刺得人睜不開眼，需要特製的護目鏡格擋。

同樣這也是夜視鏡，不然的話在這個地方只能看到一片無止境的黑暗。

接下來就是尋找拉席克。

「我......好像看到了所謂的拉席克了......」小黑僵僵地扭過身子。

「在那邊。」她指了指遠處的一處山崖上。

莉萊將目光投去的一刻，她感覺.....見到了神明。

在那鋒刃般巍峨囚禁的山崖上，神祇般的威壓如同火炬，以一己之力割開了天地的交界線。

那是一尊巨大的半人鹿，神冠一樣的犄角聳立在了頭頂，孤傲而神聖。

神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