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需要

代注恆本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幾乎所有唯物論的經典哲學名著都曾經研究過，可惜在工作了七年之後，他慢慢開始動搖自己的信念。

「你還有這種想法？」曹休言很驚訝代注恆的想法。

「只是想想而已，隨便說說，我自己都不信。不過，你沒見過現在很多人都信嗎？尤其是有點身份地位財富的人，他們似乎比普通人更相信。要不然很多寺廟的第一炷香為什麼那麼多人搶，而且還那麼貴？動不動就是十萬甚至數十萬？」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看到的事情多了，也許你就可以體味到我現在的感受。」

「那言哥還堅信GCZY一定會實現嗎？」

「為什麼這麼說？」

「現在的社會還有多少人相信GCZY？」

「很難說。有些人嘴上不信，也許心裏相信，有些人嘴上信，其實心裏根本不信。現在這個複雜的社會，有多少人不是把自己隱藏了起來，像狩獵的動物一樣，盯住獵物，瞅準時機，準備衝出去抓住生存的機會。即使遇到競爭對手，也會毫不留情不擇手段的擊敗對方。當一個人沒有社會目標的時候，自身的個人目標就會變成唯一的生存理由，這個時候人的自然性和殘忍性就會暴露無遺。」

「我深有同感，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就聽到很多人說，現在你有什麼理想啊人生目標啊都不重要，關鍵是你以後所處的地位和身份才是你奮鬥和實踐的起點。象牙塔裏面的世界不完全和象牙塔外面的世界一樣，不能適應社會的大學生再優秀都會被淘汰，或者被迫處於特別不利的局面。理想值多少錢一斤，共產主義能當飯吃？人的行為不管為公為私，首先是利己，保持自己的存在和發展才談得上對社會對他人的價值。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愛，他怎麼可能去愛社會愛別人。」

「你的想法呢？我覺得你的很多做法並不完全是在為自己奮鬥為自己實現什麼個人目標啊。」

「我不認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認同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認同主觀為自己客觀為他人的價值觀。我很高傲，我把自己當成人來活着，我反對像動物一樣的存在。人之所以高於其他動物等生命形式，主要是人能夠做到動物做不到的事情，主要是人會有超越個人的思想。我活着，不是為了吃飯，不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我活着，就是為了讓我的生命更精彩，讓我的生命能夠對社會對他人對國家民族有意義。我不希望我白活一世，僅僅只是為了吃喝玩樂、公侯將相、妻妾成群。」

「好樣的，你是一陣清風，是渾濁的世間的一股清風。我佩服你，佩服你把所有能夠爭取到的讓別人趨之若鶩的好機會放棄，佩服你在面對各種困境中還能保持自己的人生理想，佩服你的那種寧願犧牲小我也要顧全大局的做法。」

「我做過什麼嗎？」

「凡是涉及到各人利益的晉級評優，你都放棄，凡是可能對社會和對他人造成損失的事情你都不去做，堅持着自己全新的道德觀念。」

「說得好像我都可以封神了吧，我有這麼高的境界嗎？」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聽說你本來可以藉助父母的關係在田安有個不錯的發展平台的，你卻放棄了，來到我們這樣的農村學校。聽說你有機會到金竹財政局去發展，你也放棄了，選擇了留在學校。聽說你本來有可能有好幾個女朋友的，結果你都放棄了。聽說你表哥要你去幫助他在渝陽搞一個大項目，你也放棄了。聽說你繼承了一套房子你也瞞着你父母把它捐出去了。聽說你幫朋友買的彩票中了大獎，你也老老實實的把彩票給了你朋友。聽說是你資助孫曉春讀高中，而且你還資助了其他很多困難學生讀書，但是你本來有機會和孫曉春好，你卻要對她負責。你既不愛財，也不好色，更不戀權，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都從哪裏聽來的？說的我自己都不信，我已經修鍊成功了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不僅僅只有做壞事的時候才有用，你做了，自然就有人知道。」

「可是，你到底怎麼知道的呢？我真的很好奇了。」

「這個你不用管，你到底是為什麼而活着？你的精神支柱是什麼？」

「我的精神支柱就是我要把自己的活着變成對社會有益的事情，首先不危害社會，其次不苛求社會給我的回報，最後把自己奉獻給人類社會。」

「哎——其他人這樣說的話，我可能會覺得不是瘋子就是騙子，偏偏你這樣說的時候，我卻只能相信，因為你確實是在這樣堅持啊。社會上如果像你這樣的人多一些就好了。」

「你是學哲學的，你知道這世界不可能只有一面，如果只有一面，沒有對立的矛盾，社會也就完結了，沒有發展的源泉和動力了。我這樣的人雖然不多，肯定還有。《亮劍》裏的李雲龍和《士兵突擊》裏的許三多就是這樣的人。當然我們這樣想的人也不能太多，要不然這個社會也就不需要這些人了吧？是不是？」

「嘿嘿，你小子！」

「我已經對八百多位學生說過，如果你覺得別人做的不好，你可以主動去做好，站在一旁不痛不癢的說閑話毫無意義。如果你做不到，不要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夠做到，你可以做不到高尚、無私、勇敢、仁愛，卻不要盲目的認為這些人類的精華已經消失。你如果一定要隨波逐流，也請不要去傷害那些仍然保持純粹、高尚、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2011年3月初，風雨飄搖中的學校開學了。

從風林中學調來一名副校長擔任學校的校長，從金竹五中調來一名教務主任擔任學校主管教育工作的副校長，加上正在養病的梁正凱，學校的校級領導班子勉強組建起來。

中層幹部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曹休言如何勸說，代注恆仍然不願意去爭取他退出來的位置。

曹休言說：「你不是對你的學生說，如果你覺得人家做的不好，就自己去做好它嗎？怎麼到了真正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打退堂鼓呢？」

代注恆解釋：「我真的不適合，我缺少這樣的能力，這也不是我的追求。我能夠努力去追求自我完善，卻缺乏大愛去推動社會的完善和他人的完善。我連佛主都懷疑，他的所謂出家，結果卻以出家的形式去『強迫』更多的人出家。我喜歡的是『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的至境。只要我做好自己，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國家社會集體就行了。」

學校一切又重新開始，雖然受到了醜聞的影響，但是新的校長付前進說的非常清楚，如果學校能夠在10年的高考中再創輝煌，再登台階的話，一美遮百丑，學校就能將各種負面的影響降低到最小程度。

就在這個時候，鄧嬌影離開的空當被練梅填補了起來。

練梅在外打工后，回到了學校。因為給代注恆打了一個電話，代注恆適當的表達了自己的愛意，練梅也就順理成章的走進了代注恆的心裏。

練梅總對人說代注恆追求了她，代注恆卻只承認了一半。

高中時代，代注恆對鄒儀芝有過半次追求，練梅這裏加上一個半次，代注恆的人生中終於完整的追求了一次女生。

其實，在練梅之前，孫曉春也曾經來看過代注恆，甚至還和代注恆一起去風林縣唱了卡拉OK。

孫曉春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欣賞代注恆唱歌的女人，在孫曉春面前，代注恆唱的張國榮的歌曲更加抒情，不用刻意去煽情，僅僅只需要像說話一樣表達就能夠把情感越聚越濃，似乎是靈魂的感悟。

孫曉春正是因為非常喜歡代注恆唱張國榮的歌，所以代注恆也就沒在她面前唱任賢齊那種灑脫的歌曲、劉德華那種低音和鼻音抒情的歌曲。

「只有在夜深，我和你才能，敞開靈魂，去釋放天真。把溫柔的吻，在夜半時分，化成歌聲，偎依你心門。我祈求星辰、月兒來作證，用盡一生，也願意去等。總會有一天，把心愿完成，帶着你飛奔找永恆……」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紅塵里，美夢有幾多方向，找痴痴夢幻中心愛，路隨人茫茫。人生是，美夢與熱望，夢裏依稀，依稀有淚光，何去何從，去覓我心中方向。風彷彿在夢中輕嘆，路和人茫茫。人間路，快樂少年郎，路里崎嶇，崎嶇不見陽光。泥塵里，快樂有幾多方向，一絲絲夢幻般風雨，路隨人茫茫，絲絲夢幻般風雨，路隨人茫茫……」

孫曉春在代注恆身邊哭着問了一句：「恆哥哥，為什麼呢？」

代注恆輕輕說了一句：「緣分天定、原則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