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六

花事六

()裴凌南磨磨蹭蹭地走到大堂,沈流光立刻起身,走到她身邊,用極低的聲音說,「擔心點,不太好辦。」

「咳咳咳,臭小子,你說誰不好辦呢?」沈賀年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踱到裴凌南面前,微微笑道,「凌南,一大早就出去了啊?」

「沈……爹,早上御史台急召,媳婦不懂事沒來奉茶,您別生氣。」裴凌南賠著笑臉說。

沈賀年擺了擺手,臉上的皺紋因為很用力地笑而顯得更多了,「爹不在乎那些虛禮,只是有點事想問問你。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聽說不是媳婦茶的事情,裴凌南總算鬆了口氣,「沒事,您儘管問。」

老爺子眼珠骨碌一轉,「昨晚上,你跟流光一起睡沒有?」

「爹,你怎麼把這種事情拿出來問凌南?很晚了,你快回房去睡!」沈流光開始推沈賀年回房。沈賀年還想回頭問什麼,但沈流光不讓。

父子倆走了老遠,裴凌南還能聽到老爺子的抱怨聲,「臭小子,娶了媳婦就忘了爹。不過是問一問,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唉喲,你輕一點,我的老骨頭都要把你弄散啦。」

裴凌南回到房間,發現沐浴用的木桶和乾淨的衣服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時,雙雙從外面走進來說,「少爺吩咐奴婢給少夫人傳句話,他陪老爺下棋,沒有這麼快回來。少夫人忙了一天,沐浴完就早點睡。」

裴凌南點頭,雙雙就退出去了。

她走到木桶邊探了探水溫,剛剛好。還撒了新鮮的花瓣。

裴凌南舒舒服服地沐浴完,覺得疲憊也消減了許多。她並沒有馬上上床睡覺,而是坐在屋中等沈流光。

閑來無事,她就到沈流光的書架前找書看。書架上擺的書琳琅滿目,什麼種類的都有。沈流光在太學的時候有個綽號叫行走的書庫。同窗們不論聊什麼話題,他都能搭上話,所以人緣出奇的好。同窗們也愛問他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但怎麼也難不倒他。

裴凌南從兩本大書的夾縫裏取出一本黃皮的小冊子。看起來有些年頭,封皮上寫着「情事」兩個大字。

她正要翻開來看,有人敲門,「凌南,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裴凌南把冊子隨手放在書桌上,迎向走進來的沈流光,「流光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哪有做丈夫的回自己房間要敲門的道理?給爹聽見了,又要生氣。」

沈流光笑道,「爹年紀大了,有點小孩子脾氣,其實很好哄的,你別擔心。」他去床上拿枕頭和被子,裴凌南拉住他,紅著臉說,「我想過了。既然都已經成親,同床共枕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別去睡塌了。」

沈流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不要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

「流光,我……」

「說實話,從小到大一個人睡慣了,真要多出一個人來,我也不喜歡。」沈流光走到塌邊,把被子鋪好,隨口問道,「對了,丞相府的事情怎麼樣了?」

裴凌南坐在床上,嘆了口氣,「暫時解決了。」

屏風後面的人停了一下,把頭從屏風後面探出來,「御史大人,下官聽您這口氣,好像不是很順利?」

裴凌南沒好氣地說,「你還說我這個月會遇到貴人,根本就是犯小人!我今天見到那個阿鬥了。你知道他用什麼法子把皇室宗親勸散的嗎?全是一些江湖手法。我真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可以當這個御史大夫。」

沈流光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笑容可掬,「裴大人你可別小看這江湖手法。楚荊河雖然在百官之中評價不好,但在宗親那邊卻非常的有人緣。很多以前中立的貴胄,都是給了他面子,才站在當今天子這邊的。你跟着他,應該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別忘了,做人……」

裴凌南打斷他,「知道了,做人不要存偏見嘛。說了十年了,我耳朵都出繭了。只有你啊,才會把天底下所有人,都看成金子。」

沈流光笑着搖了搖頭,眼角看到桌子上的黃冊子,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他迅速地走過去,拿起冊子,想趁裴凌南不注意藏起來,誰知那丫頭眼疾手快,早就看見了。

「別動!沈流光,你要藏什麼?!」裴凌南撲過來,一把拉住沈流光放在背後的手,成功地奪走了小冊子。她一邊翻開書,一邊嘟囔,「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沈流光阻止不及,只能閉上眼睛。果然,不過是一瞬,那本書已經飛了回來,砸在他的胸膛上。

裴凌南臉漲得通紅,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乾脆飛過來一腳,怒斥一聲「下流!」便沖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再也不理他了。

沈流光嘆了口氣,俯身把小黃冊子撿起來,塞回書架里。

第二天,裴凌南氣鼓鼓地去前堂吃飯。

沈賀年見小兩口神色不對,就捅了捅兒子的手肘,低聲問,「昨晚折騰你媳婦了?臉色不是太好啊。」

沈流光話到嘴邊,聽到裴凌南重重地咳嗽一聲,只能把話吞了回去。

沈賀年常年在市井裏面混跡,來往的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沾染了碎嘴八卦的惡習。他一邊扒飯,一邊用帶着幾分自豪的語氣說,「我們家流光的技術絕對是一流的。我不是吹,他十幾歲的時候,我就啟蒙過他了。流光,那本《情事》還在不在?也給你媳婦看看。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爹!」沈流光扶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邊,裴凌南「啪」地一聲按下筷子,面無表情地說,「爹,您慢用,我先回御史台了。」

裴凌南剛走,沈流光就開始小聲埋怨沈賀年了,「爹,凌南是個姑娘家,也是個讀書人,你不要老拿不正經的事情出來說好不好?被你這樣一說,我們在宮內碰面,會很尷尬的。」

沈賀年一梗脖子,說得理直氣壯,「尷尬,有什麼好尷尬的?!不看小黃書的男人,是不健全的男人!」

門外路過的下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沈流光無奈地放下筷子,默默地離開了。

裴凌南到了御史台,眾同僚紛紛向她打招呼,祝賀她新婚。昨日裏遇上了那麼大的事,眾人都忙得團團轉,誰也沒記起道賀來。為了表示歉意,他們盛情邀請裴凌南去醉仙吃一頓午飯。

裴凌南推卻不掉,只能答應下來。

接近晌午的時候,幾個女官抱着一摞摞的文書走進來,其中一個女官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看丞相大人這次夠嗆。才一個晚上,彈劾他的奏摺已經把吏部尚書的桌子都堆滿了。吏部尚書要我們御史台幫忙分擔一些,這些文書整理出輕重緩解再送回去。」

另一個女官說,「御史台真是什麼事都要管,要查貪污受賄,要幫刑部,又要幫吏部,一年到頭沒個清閑。早知道當初就去考禮部,我一個姐妹說,禮部的活兒最少,很清閑。」

站在那女官身邊的男官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不幹脆去蘭台?閑得都會發霉的。」

女官瞪了他一眼,自顧忙去了。

正午時分,御史台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去醉仙吃飯。御史台是醉仙的老主顧了,掌柜的和小二都很熱情。但是當眾人問起天字包間的時候,掌柜的面露難色,「幾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天字包間剛剛被吏部的大人們拿走了。」

一個女官皺眉,「吏部?我記得那個母夜叉還沒回來啊。」

女官話音剛落,上響起極清脆的一聲,「下那個不長眼的,你說的母夜叉,不會是本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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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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