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中的飛行者

白霧中的飛行者

()02白霧中的飛行者

同年級的同學們對於潘敏的入選真是羨慕嫉妒恨哪,敲詐了她不少零食才把人放過了。畢竟即便非洲南部再貧瘠,那也是國外不是?還沒畢業就能到國外鍍一層金,滿一年再回來,還能充抵一部分實習學分。

本來就稍微內向的潘敏,本來就很好說話的潘敏,面對同學們赤果果的羨慕眼光更顯不安,差點就跑到帶隊教授那裏推辭了此次行程。只是差點而已,因為好說話的潘敏同時也是一個很少違抗組織安排的好學生,學校既然挑選了她大概還真有學校的考慮在內,總不能她一個小小的學生就能跑去頂撞學校的安排……(其實這還是潘敏自己自己想多了)。

潘敏忐忑不安地跟隨大隊伍辦理了登機手續,由於要去的國家是個小國,所以要先從國內登機,到達開羅之後再行轉機。她覺得憑自己的知識大概不足以應付南部非洲部落環境下的醫療條件。寄生蟲多發、瘧疾瘟疫多發,蟲獸蛇咬傷多發、愛滋病傳播率高、醫療器械缺乏、藥物缺乏……典型的三多一高兩少環境。

所以她的行李箱裏,除了醫學院通用教材之外,還配備了基本叢林急救知識,專門教述如何在缺醫少葯的環境中對各類疾病予以處理。

差不多凌晨的時候,本日最後一趟國際航班機發機了,一如既往地延誤了兩個小時以上。潘敏瞪着機窗外的地面緩緩遠離,最後變成一片看不見邊際的暗色雲團。

耳鼓裏充斥着因為氣壓差造成的不適,但是潘敏卻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的夜空裏變得輕鬆起來,似乎所有擔心和不安全部被留在了陸地上,被雲團阻隔住了。

也許,出去磨鍊磨鍊自己其實也是件好事,

漸漸地,潘敏眼皮越來越沉重。

好像回到家鄉那一望無際的山巒起伏。那時候父母都在身邊,雖然過着不算富裕的生活,年幼的潘敏偶爾也要到樹林子裏幫忙種人蔘采靈芝,但快樂得好像一隻隨時能夠飛起來的小鳥。

畢業了之後,回到家鄉像小時候那樣生活……潘敏模模糊糊地想。

猛然一陣顛簸把潘敏從睡夢中驚醒。

胸腔裏面的心臟轟隆隆地震動,不安的預感讓她幾乎驚跳起來。潘敏驚慌地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天稍微亮了一點,因為飛機沿着航線西行,而且又是在高空,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烏雲下方藏着的太陽的一點影子,小半邊天空是燃著暗金的墨藍色。

機艙里播放着空姐鎮定的播報,「飛機遇上了強烈氣流,請乘客們回到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帶,請收起小餐枱,關閉電腦和播放器。」緊接着又分別以英語和阿拉伯語重複了一遍。

乘客們倒是很淡定的樣子,飛機上天不遇上氣流那才叫奇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潘敏卻怎麼也不能安下心來。

飛機顛簸了一陣子,終於逐漸平穩。乘客們恢復了說笑,在潘敏耳中卻覺得機艙里安靜得落針可聞。不安的預感到達了最高點,心臟緊緊收縮的疼痛讓潘敏幾乎慘叫出來。

轟隆一聲悶響,彷彿撞破了什麼東西,機翼及艙壁發出吱吱的摩擦怪聲。

猝不及防的乘客們有的忍不住發出了驚叫,一時間紛亂無比。

潘敏眼睜睜看見前面王文達頭頂上的行李架被震開了架門,一個小小的金屬保險行李箱重重地砸下來,正對着王文達的腦袋。

一瞬間腦子裏都是空白的,她緊繃着軀幹四肢,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個砸下來的重物。

空氣中到處都是嘈雜的聯繫,她的目光穿過了各種各樣的視線,與砸下的重物牽連到了一起。

劇烈的顛簸和混亂的驚叫聲中,王文達倒是顯得很鎮定,他首先想到的是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但是他忘記危險往往從意料以外的地方而來。

突然之間,腦袋被重重撞擊了一下,那股重量持續地下壓。他在眨眼的剎那僅僅反應到,那也許是從行李架上掉落的重物。撞擊物好像很堅硬的樣子,如果不能躲開,最壞的結果也許是頸椎折斷,也許是顱內出血。

可是他無法躲開,儘管他的反射神經一向比其他同學的要好,體育成績也一向拔尖,但是他被安全帶牢牢地固定在原位,來不及挪動分毫。

希望不是很壞的結果,王文達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想到自己身邊還有老師和很多同學,還好一起登機的都是醫學院中的拔尖者。

然而重擊只是一瞬間,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碰觸到他腦袋的金屬箱稍稍偏離了一個微弱的角度,擦過他的肩膀掉落在走道上,又因為飛機被氣流帶動得在空中一個急停,刺溜溜一直滑到駕駛艙門口。

「啊,那是我的箱子!」一個乘客看到這一幕,驚叫起來。

潘敏靠在座位上急促地喘氣,剛才渾身緊張,腦袋裏都好像被雷擊一樣麻痹了一下。不管是不是那個時不時發生作用的所謂「念力」發生了作用,看上去王文達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

只見隔着好幾排的座位的前方,超出椅背半個頭的王文達莫名其妙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甩了一下肩膀,然後很疑惑地探出身子看向滑到駕駛艙門口的那個行李箱。

箱子的主人坐在王文達前排,並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但出於教養,他還是回頭隔着椅子詢問有沒有人被砸到。

王文達卻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前後左右地張望,想要發現是什麼東西能讓一個金屬箱從自己腦袋上「漂移」到了肩膀。

應該和我無關……潘敏在心裏面小小聲地自言自語。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事,自從大半年前那一天,自從看過那個魔術節目然後突發奇想也來試試之後,她確實和其他人不一樣了。

也許以前也是不一樣的,只是沒有被發現而已;也或許有小部分人都是不一樣的,只不過他們都隱藏起來了,不讓他人知道。

我不是獨一無二的,我才不要一個人……她把自己縮成一團,躲避在空氣中所傳遞的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牽繫。

漸漸的,潘敏眼皮再度沉重地黏連在了一起。

時間就在乘客們的不安中緩緩流逝,強氣流警報很久都沒有解除。

潘敏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機窗外面是白茫茫的一團霧氣,亮得晃眼。

飛機飛行得異常平穩。周圍的乘客也在安靜地睡覺,機艙里落針可聞。

似乎昨夜的噩夢已經結束,那隻不過是一場稍微強烈的氣流,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會造成任何損失。

但是潘敏在來回看了幾遍之後,還是敏感地發現了奇異之處,在機艙內走動的空姐們臉色卻十分難看,在擔心着或隱瞞着什麼的樣子。

什麼時候了?……潘敏看看手錶,發現距離自己上次醒著的時間才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

就算此次航程要跨越幾乎半條地球經線,也不會這麼快就把太陽追上啊。潘敏的疑慮越來越清晰,並且睡着之前一直纏繞着心臟的不安並沒有消減,只是因為緊繃到神經麻木,所以剛醒來時沒有注意到。

外面好濃的霧,乳白色,幾乎要凝聚成乳液似的樣子。

潘敏在機窗上呵了一口氣,用衣袖在上面擦了又擦。

白霧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她靠上窗子,一雙眼睛極力地想看清楚白霧裏的狀況。

一陣強風吹過,飛機並沒有顛簸,然而周圍的濃霧卻被稀釋了一些。

潘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只見靠着飛機很近的距離,有一隻極大的鳥的黑影在飛翔。

巨大的翅膀在白霧中滑行,時而上下翻動,即使隔着雙層機窗,潘敏也能夠想像得到那翅翼扇動間的呼呼風聲。

「那是什麼!」另一邊,一個乘客低呼起來。

潘敏回頭看過去,看到那名乘客指著另一邊的機窗,而在那一個方向的外面,霧氣被明顯地吹散。

陸續蘇醒的乘客們再度陷入了恐慌。潘敏終於知道空姐們為何會顯露出那麼難看的臉色了。

所有機窗上的遮光板都被乘客們一一打開。只見十數頭巨大的飛禽環繞着他們乘坐的飛機。

它們的背上披掛了堅固的鞍具。

鞍具之上,或站立或跨坐着身披戰甲的異族男人,齊唇的高領遮蓋了他們半張面孔,黑色的披風在身後獵獵翻飛。異族們手持潘敏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器,彷彿押解囚犯一般的架勢。

不知道離地面多高的半空中,這些異族的包圍顯得不慌不忙。

那些飛禽頭戴面具,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品種,但是地球上現存的飛禽絕沒有那麼龐大,有些飛禽的翼展幾乎達到了一個機翼的寬度——他們乘坐的可是波音747啊,不是哪個邊毛角的小型滑翔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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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后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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