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幼時舊恨

第五百零九章 幼時舊恨

馮母講完這些之後,仍然不放心,她懇求道:「大人,我兒一向奉公守法,他到底犯了何罪呀?」

況鐘好言安撫道:「大娘,您盡可放心,令郎並無作姦犯科。只是本官奉命調查一案,查到了令郎而已,想問問他有沒有目睹此案。」

見他如此說,馮母才稍稍放下心來。

況鍾接着問道:「這兩年,令郎可曾回來過?」

馮母搖頭苦嘆:「從來沒有。」

「可曾有書信寄來?」

馮母搖頭。

「可曾託人帶來過口信?」

說到這裏,馮母忽然有所驚覺,她說道:「上一次託人帶回口信,已經是三年前了。」

況鍾當即振奮:「請仔細說來。」

「是,那時候,我兒去了孫員外家中當教頭還不到一年。我們同村的有一位張貨郎,去城裏的時候遇到了賜兒。賜兒托他帶回來了一個口信。」

「令郎說什麼?」

「唉,那年,他已經二十了,我催促着他儘快完婚。張貨郎回來后,就說賜兒要他告訴我,我兒已經找到了一個心上人。那姑娘勤勉好學,過個把月便會領回家中給我看。我心中自然歡喜,盼望着他早點兒回來。可是自此之後,就……就再也沒有我兒的消息了。」

馮母說完,忍不住又悲從中來,陣陣抽噎。

「令郎可有什麼朋友,他又常去哪些地方呢?」

馮母說道:「說起來,我們這裏的地保與他是八拜之交。原來兩人情同手足,還一同練武。不過後來,這地保摔傷了一條腿,也就不練功夫了。自從我兒失蹤后,這地保也撕破了臉……唉,不提也罷。常去的地方么……賜兒常年都在城裏,我腿腳不便,也就不知道他常去何處了。」

這時候,宋學趕了回來,站在門口躬身拱手,卻沒有說話。

況鍾明白他的意思,對他說道:「宋大哥,麻煩你,我們回去后找到惠民藥局,請他們安排人照顧馮母。」

「大人放心,小人理會的。」

「那地保何在?」

「就在院外,這小子倒是會些功夫,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抓來。」

況鐘點了點頭,他來到了院外,只見一人身材肥碩,被五花大綁。

見到況鍾后,他破口大罵:「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可知我是誰嗎?哼,我乃是當地的地保,你們敢這樣對我?識相的就快點兒把我放了,否則的話,我……」

他的話尚未說完,宋學走過去,揚起手掌,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瞬間,這地保的臉腫得像個豬頭:「你……你……」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站着的這位,可是當朝禮部主事況大人!」

那地保震愕,一雙眼睛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況鍾,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似比自己還小几歲的人,居然是當朝的六品官員。

「你……你……你真的是況大人?」

宋學拿出了應天府衙的令牌:「應天府奉命查案!」

那地保撲通跪了下來,語氣卻有不屑:「小人不知是大人駕到,得罪了!」

他這副態度,倒大出況鍾預料,他慢悠悠地說道:「報上你的名字。」

「是,小人名叫隋進,乃是這清河村的地保。」

「隋進,你和馮賜是什麼關係?」

「小人與馮賜乃是結義兄弟。幼時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隋進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似乎並沒有把面前的這個官員放在眼裏。

「情同手足?」況鍾冷笑道,「也不盡然吧?若真的是情同手足,為何要將馮母打成這樣?」

他說完后,扭頭朝西邊望去,赫然見到了一座宅邸,在村中已然是巨富之家。

「呵呵,那便是你家吧,聽說就連這宅子,都是馮賜的,你又是如何謀得他的家產的,還不從實招來?!」

那隋進扭頭看了一下宅子,當即說道:「大人,小人不敢瞞你,馮母的雙腿,的確是我打斷的,但那也是有緣由,就看大人你想不想聽了。」

「說!」

接着,隋進便講起了一件事:

幼年時,他家與馮家比鄰而居,而兩個年紀相仿的孩童自然成為了最好的玩伴。

後來八歲那一年,兩人又拜入同一個師父門下學武。論起天資聰穎,隋進還要高出馮賜不少,因此兩兄弟過招,馮賜從來沒有贏過。但二人又是師兄弟,又是同鄉,這些事情他們無一人介懷。反倒是焚香祝禱,結為了異姓兄弟。

直到十三歲那一年,馮母常年身體不好,而為人至孝的馮賜要進山採藥。

隋進自然要一路陪同。

那時一場大雨剛過,山體松落。一塊山石陡然從頭頂砸了下來。

危急關頭,隋進不及細想,一把推開了馮賜,這塊斗大的山石卻砸住了他腿。「喀喇」一聲,山谷內傳來了隋進的哀嚎。

自此之後,隋進的腿便折了,無奈也不能習武。此後又過了數年,他見馮賜博得了「橫推江南三省」的威風稱號,也見他做了應天富豪孫琦家的教頭。

隋進咬牙道:「大人,若小人的腿沒有受傷,這些本該都是我的呀,憑什麼是他馮賜的?我這條腿,還是為了給他娘親採藥被砸傷的,難道他就不該補償我嗎?」

隋進紅着眼,像是要吃人一般。

而馮賜不知所蹤后,馮母難以度日,只得變賣家產。

隋進也在這時候想要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宅邸,便故意在契書上做了手腳。

「後來,這老婆子找上了門來,若是她肯好言相說,我起了惻隱之心,還於她也就是了。但她口中辱罵聲不絕。要不是他們母子,我豈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終於,我忍無可忍,出手打斷了她的雙腿!」

況鍾嘆了一聲:「你和馮賜終歸是結義兄弟,他不見了,你就沒想過去找他嗎?」

「呵呵,有什麼好找的?他可是打遍江南無敵手的人物,難道還會被人殺了不成?」隋進蠻不在乎地說道。

況鍾微微皺起了眉頭,他聽到了這件往事,不知怎麼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幼年時,白慕廷救下他的那一幕。

「你年紀輕輕,如何就做到了地保?」況鍾收斂心神,問道。

「我不知道,反正是上面任命的。我怎麼知道他們會選中我?」

況鍾隨後對宋學耳語數句。

宋學拱手道:「是,大人,小人記下了。」

「隋進,你身負殘疾,本官不該不與你計較,但你挾私報復,傷人致殘。本官不得不罰你。先押解你去應天,入牢二十日,罰銀五兩,你可服嗎?」

隋進僥倖撿回了一條命,卻也不感恩,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服!」

「宋大哥,帶他上馬,你先將他押回去。我交代給你的兩件事,也從速辦了。」

「大人放心!」

況鍾隨後回到了屋中,對馮母說起了外面發生的事情。

馮母聽罷連連搖頭:「唉,造孽呀,我兒的結義兄弟,竟然……竟然如此懷恨,早知如此,我當時就把宅子給他,又能如何呢?」

事已至此,恐怕隋進也沒有說謊,若不是馮母那時候脾氣暴躁,也不會如今癱瘓在床了。

料理了馮家的事後,顧詩筠問況鍾還要去哪裏,況鍾說道:「這裏是馮賜的家鄉,總要問個仔細才好。」

接着,況鍾便帶着她尋着人家一路走去,第一個要找的,便是當初帶回口信的張貨郎。

說來也巧,這幾日因為衙役排查,生意不大好做,加之要補貨,張貨郎正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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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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