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秋玲更是無奈:「他是王君啊,是王爺的正妻!他就算再怎麼樣,咱們也不能說什麼,王爺最重規矩,您是知道的啊!我早就勸您不要去,您非要去,要是沒遇上王君就罷了,遇上了王君,您還非要給王君臉色!咱王爺是什麼樣的人,他就算再寵愛您,也決不會允許您越過王君去的,這是規矩,是體統!咱不是說好了嗎,王君嫁過來咱們就伏低做小、兩不相干也便罷了,您何苦非要去惹這個不痛快呢!」

嬋娘哭的更加大聲:「可是你不是也聽說了嗎!現在全城的人都在誇他傾國傾城,都說他跟王爺是天生一對!分明我才是王爺最喜歡的人啊!」

秋玲輕輕替嬋娘拍背:「天下男人,有幾個能一心一意、永不變心呢?好在咱王爺重情義,絕不會虧待娘娘的。娘娘,聽秋玲一句勸,您此時大度一分,王爺對您就愧疚一分,日後您就好過一分。您就算做不到,也安分一些。如今王君才嫁過來不久,就算要爭,也得等他的體面夠了,這樣王爺才能心安,您才有機會。」

嬋娘猛然停住,回身攥住秋玲的手:「你說真的?」

秋玲笑道:「正妻之位咱們搶不過,但王爺的心還是能爭一爭的。來日方長。」

歸寧時陶太爺稱病不出,也未知會其他親友,只有陶老爺與兩位公子招呼李璧,陶夭與陶夫人去內室閑話。

制衣需要時日,儘管李璧吩咐府上加緊趕製衣袍,但冬天衣服做起來本就費時,如今才兩日,是萬萬做不成新衣的,因此陶夭所穿還是之前所做衣裙。好在這衣服是特意做給雙元的,雖是女式也有改動,看著精神利落,陶夭穿著也多了幾分瀟洒,不似在府中時木訥呆板。

陶夫人瞧了瞧他手上的珊瑚串、頭上的金蓮冠,似笑非笑地說道:「當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這裝束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陶夭本欲笑笑了事,忽想起昨日卷黛所言,思慮片刻,嘗試道:「這衣裳都是從府中帶去的,首飾也是,還要多謝夫人安排。手串是大哥所贈,是大哥的一片心意,陶夭謹記於心,片刻難忘。夫人的翡翠玉鐲瑩潤剔透,很漂亮!」

陶夫人抬手轉著玉鐲,抿嘴笑了起來:「嫁了人了,嘴也甜了。這鐲子是幼篁送與我的,成色一般,但終究是兒子的一片孝心,許是因此才更好看些吧。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啊,我這輩子就放心不下這倆兒子。你能記著你大哥的好說明你是個感恩的人,日後你大哥在官場行走,還要勞王爺費費心!」

陶夫人對陶夭從未如此和顏悅色,如今一副慈愛模樣,不論是否出自真心,都讓陶夭舒心,看來卷黛所言不虛。陶夭道:「大哥才華橫溢,昨夜宴席陛下還誇呢,夫人不必為大哥費心,大哥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陶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果真如此!唉,我兒是個有才華的,陛下還算英明!」陶夫人看了陶夭一眼,決心施捨他些關懷,「對了,我看你面有郁色,可是與王爺有什麼不快?」

陶夭心中老是想著嬋娘,想著王爺對她的縱容,自然不痛快。他也想向別人求個主意,可這畢竟是夫妻之間的私密事,他與陶夫人關係冷淡,不知該不該同她講。

陶夫人見他欲言又止,知道一定有事,追問道:「可是王爺對你冷淡、不體貼?」

陶夭搖頭:「王爺對我多加照料,很是體貼。」

陶夫人壓低了聲音,湊在陶夭耳邊問:「難道是王爺房事上有什麼不好?」

陶夭瞬時漲紅了臉,連連否認:「沒有,不是……夫人您……這……不幹王爺的事!」

陶夫人直起身子,挑著眉有些冷色:「我明白了。聽說王爺府上還有姬妾,你是不痛快了。」

陶夭點了點頭。

陶夫人冷笑一聲:「你這倒是沒道理了,人家王爺身份高貴,有幾房妾室怎麼了,你身為正妃不光不為王爺分憂,還要與妾室們爭寵,怎麼,合著王爺就是你們正妻一家的,別的姬妾活該守活寡、要求著舔著你們才能得一夜施捨嗎!」

陶夭臉色發白:「我並非此意……」

陶夫人猛然站了起來:「什麼並非此意,你母親是正室,你也是正室,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做妾的!可我們這些做妾的也是良家女子、也是爹生娘養的!夫君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你們苦,我們還恨呢!」陶夫人也顧不得什麼兒子前途,說罷便甩袖離去。

陶夭留在原地,一時茫然無措。在陶夭的記憶中,母親在世時從未虧待陶夫人,對大哥小弟也視如己出,那時的陶夫人也溫婉恭順,一家人其樂融融。誰知道,她心中居然這麼恨。

陶夭與李璧相處,除半年前的那一面,也就只有婚後兩天而已。不過兩天,嬋娘出現時自己已如此難過,嬋娘陪在李璧身邊七年,當李璧迎娶自己時,她又是什麼心情?

可錯的是自己嗎?自己是皇帝賜婚登上寶冊的正君啊!

陶夭只覺得悲哀。他曾經那麼想從陶府逃走,終於被李璧拯救,面對的卻是男男女女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家國天下,家在何處,國與天下又在何處?

李璧尋陶夭不見,在僕人的指引下來到小院。這小院位於陶府最深處,門前連塊匾額都沒有。院中白雪積了滿院,只有幾個腳印通向綉樓。

綉樓中除桌椅傢具外再無裝飾,窗欞上的大紅喜字顯得格外寂寞;壁爐內無碳,茶壺內無水,似是冷落了幾十年,全然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一棟閨閣寶樓,竟冷清寂寞如此。

李璧拾階走上二層。入目是一張寬大書桌,佔了房間一角,上面堆滿書籍墨寶。李璧粗粗翻看,都是陶夭謄寫的詩文,很多都寫著「家國天下」,看筆跡,是模仿李璧摺扇上的墨跡。桌上還有畫作多,是山水,偶有花鳥,也是孤零零單隻孤個,看著讓人心疼。

桌上還有本《詩經》,書頁都被翻得卷腳,裡面夾著一頁紙,李璧抽出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小相。

陶夭喜歡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妻子哪有不愛自己的丈夫的呢?畢竟夫妻一體,榮辱與共。可看到這些書畫,想到陶夭趴在這寂寞樓里認認真真寫著自己、畫著自己,李璧心中就有點異樣。

有點自得,天下第一的美人,父皇和太子都沒能讓他多看一眼,竟傾慕自己;有點為難,如此純凈的愛意,居然來自一個男人,一個木頭般無趣的人;有點愧疚,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李璧將小相疊好,放入懷中,又往裡走。裡面是陶夭寢室,陶夭如今正坐在床上發愣。

「王君?」

窗外光明雪凈,樓內沉沉昏昏,紅幔裊裊,陶夭回頭,眼中滾下一滴淚來。

驚起一池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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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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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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