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領導是她的粉絲

陳美好聽到金仲傑的呼喚，只能從審訊室里出來。他打開門，就覺得門外漆黑一團，仿若無底的深淵，回頭看時，原本的審訊室化作虛無，變成光。

這團光刺得睜不開眼睛，隱隱約約看到光中有人朝他走來。啪……這個人用力拍了陳美好，讓陳美好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變了。他發現自己站在文件櫃旁，王科長正看着他，臉上似笑非笑。飛快掃了一眼，同事們有的捂嘴，有的乾脆笑出了豬叫聲。

「咋了？」

「你睡癔症了！」

「哦！」

「還好，你沒有把文件櫃當成廁所，這要是把褲子解開，那就熱鬧了。」

王科長，全名王維，臉長得四四方方，但五官圓潤。面對上級就滿臉堆笑，一副討好上司的樣子，面對下級就變成了典型的張飛臉，橫眉冷對！

今天就奇怪了，王維竟然還說了一句笑話。這讓陳美好的心裏惴惴不安。聽說最近公司要裁員，這個笑話可別是自己最後的斷頭飯。

那花唄，借唄還沒有着落呢。這麼大了，向父母要錢，有點說不出口啊！

「公司又沒規定不許睡覺發癔症，你愁眉苦臉的幹啥，說句笑話你都不笑。」

陳美好咧嘴假笑，笑不如哭。

「小陳，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嗯！」

陳美好朝着同事看過去，哥哥姐姐們都是一副自求多福的面孔。看來，公司要裁員這件事，不只自己聽到了，連同事們也都知道了。

在大家自求多福的目光，陳美好戰戰兢兢來到了王科長的辦公室。

「把門關上！」

陳美好關上，回頭一看。喲，這畜生臉上都帶笑模樣了，這笑面虎是殺人的節奏啊！

說實話，陳美好並不在乎這份工作。可最近因為交女朋友，掏空了過去，預支了未來，現在又被這老傢伙來一招雪上加霜。

「聽說，你認識唐妮？」

「啊（一聲）啊（二聲）！」

「說！」

「認識，最近才認識的，正在交往。」

陳美好有點委屈，好像做錯了事，被家長發現了一樣。

「那就好，那就好……」

王科長說完，從抽屜里拿出三本書。是那種精裝本，封面是堅挺的硬紙。這三本書整體以黑色色調為主，書名和作者名，採用了那種斷續的結構。封面詭謎。

這三本書都是《唐妮的推理世界》精裝本。聽說當時出版社只是為了配合網站宣傳，只印刷了1000本，只有唐妮真正的粉絲才配擁有。

沒想到，王科長竟然有……

「您想要簽名？」

「我這就是簽售版。」

「那……」

「302神秘殺人事件不是已經開始連載了嗎？你能不能給我劇透一下。」

陳美好目瞪口呆，王科長倒是口若懸河：「這第一章的故事，唐妮還是老風格，樸實無華的敘述了蕭晗、蔣晨曦以及莉莉之間三角戀愛的關係。

蕭晗的帥，莉莉的美，蔣晨曦的清新脫俗很快就營造了一種言情小說的氣氛。但作為老書迷都知道，唐妮最擅長的就是天使與魔鬼之間的轉換，美女與野獸的結合。越冰清玉潔的人心裏的罪惡就越黑暗。」

對王科長的一番話，陳美好心裏很震驚。自從相親後知道了唐妮的作者身份之後，他苦心研究過唐妮的小說。在《唐妮的推理世界》中，罪犯比任何人都醉心於形體美，對於她書里的罪犯來說，醜陋就是一種恥辱。

而且，懸疑和愛情雙線並進，也是唐妮的手法之一，罪犯一生都會受到愛的煎熬，他們掙扎，不屈，無論做什麼樣的努力，都不會得到愛的回報，於是，罪犯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內心黑暗，在犯罪的痛苦中傾訴著自己的柔情。

這功夫，王科長喝了一口茶水，他很興奮，沉迷於一種粉絲的自我陶醉當中。

「第一章的故事戛然而止，蕭晗約了蔣晨曦，地點是他和莉莉的愛巢。當時，書友們就猜測，下一篇會發生如何血淋淋的故事。但唐妮永遠沒有讓我們失望，她接受了千年龍套這個設定，第二章直接從龍套送水工開始寫起。以送水工的視角描述了發現屍體的過程。在這裏，蕭晗和蔣晨曦的情沒有過多的描寫，但唐妮渲染出了一個氣氛，這是一個偷情的場所，卻在床底發現女主人泛著青光的屍體，想一想都讓人起雞皮疙瘩。」

「王科長，您真是唐妮的書迷，分析的真到位。」

「對啊，我心裏痒痒。這送水工死了，接下來就結束了，所以我才問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陳美好看着滿臉期待的王科長，心裏琢磨著，這時候要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那是給王科長的熱情似火潑冷水。沒準王科長一氣之下，還真把自己給開了。可要是說呢？接下來發生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畢竟小說是唐妮寫的啊！

但轉念一想，既然自己經歷的送水工情節出現在文章里，那民警情節會不會同樣出現在文章里呢？不管了，為了下個月的花唄還款，拼了！

「科長，下一段我還真看過大綱，用的是民警龍套的視角。」

「等等……」

王科長做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更新了，讓我自己看。」

iPhone11pro中出現了一個推送的信息，是王科長設置的更新提醒。在日復一日的工作里《唐妮的推理世界》變成了他唯一的精神生活，他喜歡體驗那種生活中一輩子也找不到的感覺。而且，文字和影視還有差別。文字的描述和眼前看到的不一樣，它不會限制人類的想像空間。

一個板上釘釘的兇手，用一種看似孤獨無助的態度來警局，這本身就是一種挑釁。這一段情節讓王科長看得熱血沸騰，他兩腮深陷，冒着那種詭異的微笑。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美好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唐妮的古怪的想法會有人熱捧，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擁有瘋癲的一面，只是社會不允許這種情緒表現出來罷了。

「消失的送水工，床底的屍體。這謎題越來越明朗了。」

「什麼謎題？」

「這卷剛開的時候，有個小標題叫死者是誰？這才是我們熱議的對象，死者是誰？這就是一個線索，它可能是個結果，也可能是個核心導向。小朋友，你是不有很多問號？」

陳美好點頭：「死者不是莉莉嗎？」

「錯也，非也，我問你，那個龍套刑警，他看卷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