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找不到的婚鞋

第四十章:找不到的婚鞋

這世上他們能夠邀請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已經不多,即便如此,婚禮中該有的哪一步都沒有被略過。

許硯說:「一生只有一次,不能留下太多遺憾。」

因為婚禮只能低調,在選擇場地上,事務所四人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討論。參加婚禮的人會很少,在酒店包層會顯得場面很空,所以最後確定在面積不大但是很有古韻的一座山間老宅舉行婚禮,身為新娘的沈靈雨可以安置在閣樓中。

在古宅舉行婚禮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必擔心被外人偷窺,給自己惹來麻煩。

在化妝待嫁的時間,軒窗前端坐於檀木椅中的沈靈雨笑容柔柔的,十指輕輕滑過椅子扶手上雕刻精細的花紋,頭紗下的面容像朵美好的棉花糖。

跟拍的攝影師和化妝師都是鄰國來的,她並不用擔心婚慶公司在業務流程中把他們還活着的事情暴露出去,讓舊相識們發現。

說起來,從鄰國請來婚慶,這事兒不是許硯做的,而是青野宸一和蘇煁律主動攬下的。

事務所四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從遠道趕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除了想方設法從酆城消失幾天的郁溪橋師徒,都是蒼瞳的人。

這些賓客當然是受歡迎的,灰叔臉上都笑開了花,他穿了一身得體的西裝,亂了大半輩子的鳥窩頭用髮蠟摸得一絲不苟,和同樣穿戴整齊,戴上新金絲眼鏡的景慕青在宅子裏跑前跑后,承擔下招待賓客的艱巨任務。

徐公子比蒼瞳新城和大阪的人來得都晚些,他端著一隻漂亮的禮盒緩步走過跨在潺潺溪水上的石板小橋,盒子裏不知裝的什麼珍寶。看見站在院子裏穿戴整齊,神情中透露出一絲緊張的許硯,他摸著下巴,思忖半晌終於問道:「我也算沈靈雨的長輩,要不,一會兒我牽着沈靈雨的手把她交到你手裏?」

許硯一身筆挺的西裝,人活像從畫工頂級的漫畫里走出來的,比沈靈雨當初一夢中更加奪目,男人見了都要真心實意贊一句好看。這會兒他正搓著自己的手,目不轉睛地望着沈靈雨閣樓所在的方向,聽徐公子這樣說,便愣了一下。

「你來晚了,灰叔在自己頭上抹了兩斤髮蠟,為的就是成功從景慕青手裏搶走把沈靈雨送到我面前的任務,你搶,他能給你下毒。」

徐公子明著擺出很失落的表情,暗裏卻用手指掩去唇邊那一抹狐狸笑:「也好,我雖然是長輩,可長得年輕,做這樣的事情倒顯得老了……不如,一會兒我以長輩的身份上台講個話?」

許硯依舊處於千年難得一見的緊張狀態,將自己白凈修長的手指來來回回挫了不知多少遍,聽到徐公子這樣說,他停下手上動作,可算有點平時的樣子,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眼前的老狐狸:「你在占我便宜。」

「沒有啊。」徐公子滿目無辜。

「你有。」許硯篤定。

「怎麼算都不能說我占你便宜啊,」徐公子振振有詞,「我是沈靈雨的長輩,比你大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歲了,你說,這裏是不是我輩分最大?」

許硯思忖著,說:「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你比我年紀大了。」

「所以啊。」徐公子腕子一抖,摺扇在胸前撒開,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你還是以朋友的身份上台講話吧,」許硯到底是讓了一步,「以長輩的身份,你該怎麼說?說自己已經兩千多歲了,很高興能參加自己族中現存最後一位後人的新婚典禮?」

那場面,想都不敢多想,真是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徐公子被許硯傳染,不自覺也搓起手來:「按你那麼說,場面是有點難以控制,可是,朋友?你確定要以朋友的身份?」

「不然,」許硯眉頭一挑,「以曾經敵人的身份?」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徐公子眼周神經跳了兩下,已經想像到了自己站在大家面前,高興地講自己是如何從千年前做起,坑完新郎坑新娘,還間接坑死了新娘的親娘的故事……

其實,無論他怎樣說,都註定了這會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許硯見他無話可說,這才笑說:「本來留了個伴郎的位置給你,既然你不……」

「誰說我不願意?」徐公子露出更明顯的狐狸笑,換衣服去了。

婚禮的吉時,好歹在許硯要把自己修長的手指搓破之前到了,男賓們歡呼著,跟隨許硯去到閣樓叫門。

守門的是蘇唯和大阪分支的小雪,蘇唯自稱是第一次做伴娘,卻比任何一個許硯見過的職業伴娘都要精明,要起紅包心比黑夜都黑,可是她嘴裏說着頂級的吉祥俏皮話,讓門外的男生們笑得合不攏嘴。

就憑她這些俏皮話,即便是要個十萬塊的紅包,許硯臉上的笑容都不會減去半分。

幸好,蘇唯並不知道許硯的承受底線在哪裏,和小雪各得了999,就開開心心收手了。

青野宸一在角落裏瞧著,面帶鄙夷,對蘇煁律說:「她挺無恥啊。」

蘇煁律笑得比蘇唯還無恥:「我覺得不錯啊,許硯也不缺這點錢,就熱鬧熱鬧唄!」

青野看看大笑的蘇煁律,又看看正把錢往自己手包里揣的蘇唯,忽然就明白他們兩個的共通之處在哪裏了。

被攔在門前的迎親隊伍終於進得門去,蘇唯和小雪夥同以娘家人身份出現的景慕青又好一頓難為許硯和他的伴郎團——郁溪橋和徐公子,還有友情協助的王霽雲蘇煁律,讓他們出各種節目,又把新娘婚鞋藏得緊實。

蘇煁律這個傢伙一進門就反了水,看熱鬧不嫌事大,盡幫着蘇唯搞事,難為起和自己有過節的王霽雲來尤其積極。

安安靜靜玩着手持煙花筒的安楓和青野對視一眼,難得有默契,一齊上前去把蘇煁律按住押至一旁,這才讓王霽雲沒把他給活撕了。

婚鞋藏得太嚴實,徐公子猜想被蘇唯放在樑上,跳上房梁,樑上被擦得發亮可以當鏡子用,除了自己的臉他什麼都沒看到。

四兒給郁溪橋說了悄悄話,認為依照蘇唯跳脫的性子,婚鞋可能就在新娘裙擺下。王霽雲在一旁聽到,直接嚷出來,許硯唰得紅了臉,屏住呼吸把新娘長長的裙擺壓下去,並沒有發現婚鞋,反而鬆了一口氣。

至於本就在這間屋子裏的其他人,兩位伴娘穿得輕便,迎親隊伍里都是男生,她們都是有分寸的,也不可能玩那麼大,把鞋子藏在自己身上。

唯一可疑的景慕青,他一身筆挺西裝,郁溪橋和徐公子左右把人架起來抖了幾下,除了一部手機什麼都沒掉出來。

青野和安楓翻出窗子,將檐頭屋脊甚至琉璃鴟吻檢查了個遍,都沒能發現什麼。

蘇唯笑吟吟,告訴他們:「我有分寸,不會讓你們耽誤吉時,只是嘛,找不到婚鞋,得給我再包個大紅包當開口費!」

跟拍的攝影師憋著笑,等看許硯怎麼在迎親隊伍把屋子翻遍依舊沒找到鞋子的情況下,除了破財,還有什麼辦法把新娘帶走。

許硯站在屋子中間,所有人都在看着,等他想出個主意。

明媚的陽光從格子窗外照進來,屋內珊瑚紅的床幔輕紗因風而動,床邊竹筒風鈴聲音輕靈,一襲流蘇下端坐着他羞怯的新娘。

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頭紗下,沈靈雨垂著眸,臉頰微紅,一段星藍的紗在婚服上,像是一朵花,順着她上身的曲線裹上去,在胸口分開,纖細輕盈地飛上兩側肩頭。

圓潤的珍珠墜在金色的鏈子下,落在鎖骨尖兒,鏈子的另一頭落在她光潔的後背上,長長的,直墜到腰間。

許硯還是第一回看沈靈雨穿這套婚服,之前試裝沈靈雨撒嬌不肯讓他看,方才為了找婚鞋,他繞過沈靈雨去壓她身後的裙擺,新娘的身子微微發顫,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輕輕敲打在纖細的骨節上,許硯的心也跟着一顫。

睇見新娘臉上的小得意,許硯知道,她為給自己準備的小驚喜達到的效果很滿意。

景慕青在旁邊看着,見許硯這會兒沉默,哈哈大笑一通:「許硯,你也有沒轍的時候啊,想娶走新娘,看來得費點力了!」

許硯毫不氣餒,掀起床上紅緞被子卻並沒看到什麼機關暗門存在的痕迹,他回頭看向捂著嘴樂的景慕青和蘇唯,笑了笑,單手抱起沈靈雨,驚得新娘低呼一聲。

許硯手上一抖,緞子被抖到床尾去,中間小小的暗格痕迹在眼前暴露無遺。

打開暗格,一雙高跟鞋端端正正擺在其中,許硯取出鞋子,景慕青已經把被子重新展開,一到他放下暗格板子,就將被子鋪回到床上。

許硯小心地把沈靈雨放回到床上,在床前單腿跪下,撥開杏仁黃的裙擺,帶着虔誠把鞋子套在她白嫩的小腳上。

歡呼聲四起,眾人歡慶這一場勝利,許硯將一把紅包撒出去,趁著眾人哄搶,抱着沈靈雨大步離開了小樓。

沈靈雨見他走得太快,不由出言提醒一句:「等等攝像師吧。」

攝像師也爭氣,有一雙好腿,沒一會兒就扛着笨重的機器跟上來,氣喘吁吁的。

許硯有些后怕似的,長舒一口氣,說:「要是不藉機跑出來,天知道那些傢伙能想出多少整人的主意。」

沈靈雨抿著嘴笑,沒有說話。

光明正大折騰許硯的這個機會,誰願意錯過?錯過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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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魂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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