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罰

在長學司里，大家沒有家國之分，都是為了自己想學的而來。今日之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若誰想亂動，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說完就帶着江心許離開了，留下無措的眾人。

隨即軒清立刻命人將陳宇帶下去面壁思過，並罰他守山門一個月。

「傷著哪裏沒有？」回到二人住的清風閣里，宋涯便讓江心許轉轉看看有沒有哪裏受傷。

「師兄，我沒有哪裏受傷，你放心吧。那陳師弟雖然出招快，看似狠，但是劍風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得到他沒怎麼發力，不會傷到我的。」

宋涯看着江心許嘆氣地搖搖頭，用手指戳了他的腦袋，「你呀，總是這麼好心，別人害你你也還幫着說話。」

江心許捂著腦門，「哎呀師兄，他又不是真害我，沒事啦。」

江心許親昵地拉着宋涯的手臂，「師兄，你就把陳師弟的處罰減輕點嘛，好不好？」

宋涯失聲笑起來，「看在我這花容月貌地師弟的面子，我給軒清說說吧。他若是知悔改，便只守半月山門。」可憐的江師弟又被宋涯給調戲了，江心許聽着自家師兄的話臉變得燙燙的，不知道說什麼。

只是在心裏暗暗緊張，師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啊……江璟之一時摸不著頭腦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日，武試繼續。

由於陳宇的胡鬧，江璟之和他未能分出勝負。而另一邊，自然是宋涯勝出。現在便是宋涯對江心許，二人都提劍對峙場中。

「師兄，別手下留情啊，不能讓我。」江心許就怕師兄讓他，從小到大，師兄什麼都讓他。但是，現在，他希望師兄不用顧及他。

「師弟放心，師兄不打臉。」宋涯眉目溫柔，笑得鳳眸都微微眯起來了。江心許聽這話簡直無語望天啊。

二人劍鋒一正便爭鋒起來，兩道白衣翩翩。衣炔在風中飛舞，劍劃過青空，留下這年的記憶。

兩人揮劍對決，就像綻放在蒼穹下的潔白蘭花，風華芳絕，瀲灧人心。劍糾纏在一起，似乎誰也不願意就此作罷，分分合合，又互相揮下去。兩人不相上下，其他弟子都看得津津有味，無數雙眼睛跟着他們的身影看。

「哐鐺！」一聲劍落下的清脆的聲音響起。宋涯的劍直指江心許的胸口，而江璟之的劍卻獨自墜落地上，震了幾下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宋涯的英眉不悅地皺起來，鳳目微眯。而另一邊，江心許卻是坦然一笑，聳聳肩說着「師兄，你贏了。」

自然，今年的首冠還是長勝軍宋涯。

宋涯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一把扯過江璟之，帶他匆匆離開了。

「璟之，你剛何為突然停下把劍丟了？」宋涯把江心許帶回清風閣，怒氣橫生地質問著江璟之。

「師，師兄……」江心許看見動怒的宋涯只是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師兄便不再多言。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突然丟下劍，我若是沒有及時收回內力，你可能就會被我傷到！」宋涯黑曜石的眼眸突然一凜，一瞬間變得深不可測。

江心許看着生氣的宋涯，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師兄，我不喜歡和你刀劍相向的感覺。我不想我們拔劍相對，我想我們……一直都這樣好。」

宋涯聽了低頭看了看埋下頭委屈狀的江心許，一下子軟下來了。宋涯伸手揉了揉江璟之的頭，安慰似的柔聲說着:「不會的，我們不會有刀戟相見的那一日。師兄在你拜入師門那日就說過從此會護着你的。」

亂世殺伐，我會護住牽掛的。璟之，我會顧你一世安好，不陷烽煙狼火之中。宋涯在心裏暗自發誓地說着這些江心許不曾知道的話語。

可是誰也不曾想到，這些未說出口話里藏着的情意，竟然會在以後造就那樣耐人尋味的一段故事。

之後，他們兩人依舊在這祈山山間生活。習文練武，閑暇時就縱馬長歌，相邀對飲。

累了醉了就卧雲間山崖，清風拂過，恣意愜意，沉醉得誰也不記得來時之路。時間看似平靜的走過，但是，在這山外的世間里卻風起雲湧。

這日，大家去往山門迎接出關的司空敖。宋涯和江心許也一道走去，可是當他們倆走過去的時候，那些原本還彼此說說笑笑的師兄弟們看見他們突然就都站到一邊不嬉笑了。

「姜國都連續吞併了趙國，那衛國上月也將陳國拿下了，聽說他們國君都服毒自殺了呢。真是要變天了，這天下啊不是姜國的便是衛國的了。咱們惹不起還是躲著大師兄他們倆吧。」旁邊都有議論聲此起彼伏，宋涯心裏自然知曉這天下局勢之變，抿著嘴神色嚴峻。

江心許此前也收到了父親的書信，讓她好好在祈山待着，日後會派人來接她回去。聽見眾人的話，她也是擔憂地看着旁邊的人。她怕與他有抵死拼殺的那麼一天，她不敢去想。

浮生若夢，日落長河，來來回回又幾度春秋。江心許和宋涯在這祈山度過了第九個年頭了，宋涯今年已經過弱冠兩年，而江璟之也有十八了。

這年，他們要各自回到各自的國家了。宋涯是姜國的皇子，姜國國君已經派人來接宋涯兩次了，這一次怕是必須要走了吧。

「師兄，你且安心回去吧，我下個月也要被父親接回衛國了。你我皆有各自的使命，我們，怕是只有盼望日後有期重逢了。」

江心許看着眼前這個早已長成如此偉岸英俊的宋涯，看見他眉目依舊如初溫柔，面對自己時嘴角仍然擎著一絲淺笑，江心許突然紅了眼。

說出這番話，江心許心中更是苦澀，十年相伴，從總角到風華少年。

宋涯拉近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清瘦少年，用手帶起她的頭，看見江心許紅紅的雙眼一陣心疼。

「璟之，我們會再相見的。你等我，我會來找你的。」

宋涯那深邃的眼眸里充滿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