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余家人都是臭蒼蠅么?怎麼哪裡都有他們的影子?」
趙寶梅驚后便是氣,特別是在她心裡已經埋下自己非趙吉祥親生女兒的種子時,余家人這個敏感的字眼又蹦了出來。
想到餘明松在她嫁給杜天翼之前,那番奇怪的行為話語,再想到趙吉祥無論提到自己的什麼事,都要去問問余大人的意思。
那時只以為趙吉祥是膽小怕事,一心巴結著余大人,如今再細細的想,還用問么?
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有可能是……
她不願下這個定論,哪怕是心裡也不願意。
「黃大人,提前就已經知道他們要來?」趙寶梅收斂心思,問起了杜天翼。
杜天翼卻是笑了,「不知道,也是剛接到信兒不久,我是派人去迎教習嬤嬤和禮部主事,卻是遇上了余家人。」
杜天翼摸著她的小手,「別把事情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聯想,你父親去了京都,這一帶,他們終歸還需要再尋覓個力量支撐。」
「所以選中了嘉馨?」
趙寶梅只覺得親事偏要作為利益合作的手段,實在是齷齪噁心。
杜天翼看著她,「你又怎知道黃嘉馨對嫁去余家不滿意呢?何況還有選秀這一環節要走。」
趙寶梅提了一口氣,卻是長長一嘆,「我真不敢肯定,因為餘明松無論從能力還是出身,都比她那個娃娃親要強多了。」
「他人只是不過笑談,還是想想我們自己的。」
杜天翼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去哪兒玩?」
「不是回家嗎?」趙寶梅腦子渾沌,反應慢了,杜天翼被她呆萌的樣子逗笑,「真帶你回家?」
「真壞。」趙寶梅看他仍帶笑容的嘴角,杵著小臉看他,「其實你笑起來,臉色便沒那麼冷的嚇人,還挺好看。」
杜天翼一僵,沒想到她突然說這麼一句。
趙寶梅嘿嘿的壞笑,她就是在故意的逗他。
精緻的小嘴笑起來格外誘人,杜天翼猛的用自己的嘴堵上了她的。
「嗚嗚,別鬧,趕路呢。」
只是遊玩之心還未等起,二人行至景延縣城門處時,便真接到了一封來信。
信是杜夫人派人送來的,但信的內容卻是趙家的事。
柳姨娘因病於趙府過世,孫家婆娘手腳不幹凈,偷東西未遂心驚膽戰,自己上了吊。
至於,孫家的其他人提都未提,趙寶梅不知道趙曉林是怎麼處置了他們。
說的簡簡單單,在外人來看,不過是趙家出了點兒小事而已,要告知一聲趙府的姑奶奶。
信件的末尾還提起,趙家的大爺派人來問,柳姨娘該如何安葬才合適。
這話不過是對外的一個過場。
讓人們知道趙家還是有情意的……
只是那上面的字讓趙寶梅看的心底發寒,丁點兒遊玩的心思都沒了。
「信都收了,也沒法子再玩了,還是回吧。」
趙寶梅把頭往杜天翼的懷裡一紮,杜天翼對外吩咐著:「回府。」
說是夫妻二人出來遊玩,玩是玩的夠興緻,只是遇上的事也讓趙寶梅終生難忘。
她無法忘記,柳翠死時的表情,也無法忘記,孫家人捨棄孫婆娘接連磕頭的求生之欲。
杜天翼在那時出現是對的,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處理這些讓人想起都毛骨悚然的凶事。
趕了一天的路,趙寶梅便在杜天翼的懷裡睡了整整一天。
連路上有她曾喜歡的小食,她都沒了興緻。
驛站的酒樓中睡了一晚,第二天他們才趕回上書縣,到了杜家。
杜夫人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就回來,她對趙家那個姨娘因病而逝並不在意,因為只是個姨娘,反而對趙寶梅莊子上的婆娘偷竊自盡,很是關注。
畢竟莊子是趙寶梅的,而趙寶梅如今是杜家的四奶奶。
「雖說人死為大,都已經沒了,不該再說什麼不中聽的,可畢竟是出了事,那戶人家也不合適在莊子上做事了,你說呢?」
「母親放心,那戶人家已經遣走了,莊子也打算不再要了,心裡堵的慌。」
趙寶梅的回答,杜夫人倒是一怔,她沒想到這丫頭如此果斷,「也好,可也別虧了心,該給那戶人家的銀子,賞一點兒,畢竟是跟了趙家多年的,免得被外人詬病。」
「已經交給我大哥處理了,莊子上的事,我便不插手了。」
趙寶梅嘆了一聲,「只是過兩日,姨娘下葬,還是想回一趟,畢竟父親已經去了京都,不可能再回來,那位姨娘……也曾伺候過我幾日的。」
杜夫人瞭然的點點頭,「去一趟倒是行,突然出了這種事,替我悼一聲哀吧,只是明後日,禮部的人和教習嬤嬤便要到了,你也要應酬起來,還是你三姐姐的婚事為重。」
「母親放心,我省得的。」
趙寶梅的無精打采,讓杜夫人也沒有敘話的心思,叮囑幾句,便讓她先回了。
剛轉身想出門,就見門口一個人影閃過。
趙寶梅微皺下眉,仍邁步跨過了門檻。
燕子適時的在旁邊露面,微微福身,「奴婢給四奶奶請安了。」
趙寶梅不想與她多說什麼,輕應一聲,便想敷衍了事。
只是燕子見她要走,立即湊上前,低聲懇求道:「四奶奶,奴婢有事想跟您說。」
「你的事,我是管不得的,還是去求夫人吧。」
趙寶梅直截了當的拒絕,根本不容她再開口。
只是燕子早已想到四奶奶的態度,嘴巴極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奴婢是想請四奶奶與夫人說一說,奴婢更樂意回院子去伺候您和四爺,奴婢想回天翼軒。」
趙寶梅看著她,轉過身直直的面對著她,「你為何自己不去說?」
「奴婢……奴婢只是個奴婢,不敢與夫人說。」
燕子手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輕咬著嘴唇,可憐兮兮。
「你為什麼想回天翼軒?」
趙寶梅對此很不能理解,杜夫人吩咐人照看她,更是找了大夫定期來診脈,周到細緻,無人能比,她為何還要回天翼軒?
難道她就不怕自己對她下什麼狠手?
燕子沒想到四奶奶會問這個問題,沉了片刻才開口:「奴婢、奴婢覺得您心底善良,而且您還懂醫,一定能讓奴婢生下健康的孩子的,奴婢若生下孩子,就安心的伺候著您和四爺,絕對不敢有其他心思的,四奶奶,求您成全奴婢了!」
「噗通」一聲,燕子跪在了地上……
「我若不答應,你便不起來,是么?」
趙寶梅低頭看著燕子,她突然不知該如何去思忖燕子的用意。
她不願把一個人往陰險齷齪了想,可燕子的表現,卻讓她不得不嘆了口氣。
更何況,她不喜歡被逼迫。
這種感覺實在討厭,厭惡極了!
「奴婢是真心想伺候您和四爺的,奴婢也是很想為四爺安穩的生下孩子,奴婢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想法,四奶奶,奴婢若說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子跪在地上,拽著趙寶梅的衣襟不鬆手。
碧蘭在旁看的呆了,心中一動,立即回去通稟楊媽媽。
趙寶梅撇開她拽著自己的手,「你是想伺候四爺,而不是想伺候我,你想回了天翼軒,我便要給你個說法,提了你的位分,你還想回了天翼軒,我便不得不盡心竭力的讓你安穩生子,否則我會遭夫人的斥罵,還會背上個不容他人的罪名,對么?」
「燕子,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慧的老實人,更覺得你旁日里被孤立,或許有些可憐。」
趙寶梅淡漠的搖了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說的還真無錯。」
「四奶奶,可奴婢是有四爺的孩子的,您怎能就此不管?」燕子被戳中心思,慌亂一片的臉上更是通紅無比。
可她這些日子被院子里的丫鬟們鄙夷嘲諷的恨不能死,她已經受夠了,否則也不會想出來求四奶奶的法子。
她不想被四爺就此忘記。
而杜夫人,就是打算把她雪藏,直至生完孩子為止!
可燕子自己明白,腹中的孩子是她喝過葯嘔吐之後才懷上的,她不敢說自己有咽下去過一口,更不敢篤定孩子沒有任何問題。
因為她賄賂了那位曲大夫。
更是把自己這些年來的所有家底兒都賭上了,從第一次曲大夫來診脈,她便把自己手上的鐲子偷偷塞了他袖子中。
第二次,第三次……
夫人每一次讓曲大夫來診脈,她都要送上家底兒,堵上曲大夫的嘴。
只是曲大夫被夫人呵斥的也害怕了。
原本只尋思是診脈開藥便算了,根本沒想到四爺會下那麼狠的說辭。
曲大夫不敢說出真相,燕子更不想讓他說出真相。
可燕子最渴求的便是四爺的一句呵護,哪怕是僅僅一句也心滿意足,可如今在夫人的院子里,卻連四爺的面都見不著。
她想回天翼軒,她瘋狂的想回天翼軒!
「母親把你留在這裡,不肯讓你回天翼軒,更是請了曲大夫隔三差五的診脈,好吃好喝好對待,你不知足,你還想怎樣?」
趙寶梅厭惡的躲開她,「換做其他人,都不可能把你照料的如此精細,我也不做不到!」
「奴婢,奴婢不要名分,奴婢只想給四爺生個孩子,奴婢……奴婢想見四爺!」
燕子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渴求,「四奶奶,奴婢好歹給四爺懷了孩子,您就讓奴婢見四爺一面吧,啊?求求您了!」
趙寶梅眼睛瞪大,驚愕的有些眼花。
她沒想到燕子千方百計的要回天翼軒,只是想見杜天翼!
反駁的話可以脫口而出,可第一個字還未喊出,她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想見四爺?」
趙寶梅的問話的聲音淡淡。
燕子拚命的點頭,「奴婢、奴婢只想見四爺一面,哪怕只是一面!」
「我答應……」
「不行!」
趙寶梅未等答應下來,杜夫人從屋中走出,當即喝止。
燕子扭頭看去,眼眸中露出恐懼和膽怯,她對夫人的畏懼要多萬倍!
「母親。」
趙寶梅微微福身,杜夫人看了她片刻,「回去吧,這裡的事不用你管了。」
趙寶梅一怔,她沒想到婆婆會直接攆她走?
「要告訴四爺一聲么?」
「你三姐姐的親事為重,他稍後也要忙著應酬禮部的管事,還有涪陵王府的定親儀程,哪有那麼多閑工夫?」
「那寶梅先走了。」
趙寶梅看到碧蘭遞來的眼色,行了禮便快步離開。
走的越來越快,快到她出院子時恨不得小跑起來!
看到趙寶梅離去,杜夫人才低頭看向了燕子。
燕子恨不能把腦袋插了懷裡,不敢看杜夫人的臉色,更不敢說話。
哆哆嗦嗦的模樣,好似隨時都能昏過去。
杜夫人上下打量她半晌,「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奴婢真的只是想見四爺一面,告訴四爺奴婢一定安安穩穩為他生下孩子!」
燕子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夫人,奴婢如願,一定不再有別的念想了,就請您答應奴婢一次,只見一面?一面?」
杜夫人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燕子的樣子,讓她腦中不由想到杜府中的某位太姨娘……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若不是看在你腹中有老四的孩子份上,你就是應當打了板子攆出去的,心善不是任你利用的。」
杜夫人看著她,「未安穩生下孩子之前,你休想見到老四,惡人我做到底,我是絕不允的。」
燕子猛然抬頭看向了杜夫人,杜夫人穿透人心的目光,讓她已呆傻原地。
「還不把她扶下去?以後不許她出小院,每日按時辰溜達兩圈之後便立即回去,家裡喜事連連,哭喪著一張臉,鬧的我心煩!」
杜夫人下了令,恬九立即上前把燕子扶起來,與另外兩個婆子連拉帶拽的便帶離此地。
楊媽媽在一旁看到杜夫人難堪的臉色和回憶的獃滯,「您別多想了,那個女人,不是早就死了的?」
一語道破她心中所想,杜夫人卻並不奇怪,因為楊媽媽是最懂她的人……
「趙寶梅這個丫頭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有時精明果斷,涉及到屋內的事便優柔寡斷,往後你要多叮囑一下。」
杜夫人沒有訴心事,而是把心思立即轉到了趙寶梅的身上。
楊媽媽應下,便陪著杜夫人回了屋子。
趙寶梅一路小跑著回了「天翼軒」,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兒。
一進門,就看到那個男人又在一手持劍、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裡。
額頭上汗如雨下,青筋綳面,柔兒幾個人早都嚇的躲了一邊去,連喘氣都收著聲音。
「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趙寶梅剛一發聲,那邊「噹啷」一聲劍尖戳地。
杜天翼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