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這事兒不太靠譜

讓餘明松做太監是不可能的，想著便不現實。

趙寶梅一早醒來，就在窗前杵著小臉思忖此事，可就像杜天翼說的那樣，的確沒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

只是嫁給餘明松，黃嘉馨會是什麼想法呢？

恐怕她還不知道這個事情，若是提早就已知道，昨天便不會對洪家退親的事有那麼大的反應。

只是餘明松那個人，趙寶梅是發自內心的不希望黃嘉馨嫁給他。

這也是杜天翼提早告訴自己這件事的緣由吧？

讓自己在黃嘉馨耳邊灌輸些餘明松的惡劣行跡？待黃嘉馨知道要嫁的人是餘明松時，勃然大怒、寧死不屈？

這事兒不太靠譜……

「四奶奶，黃家小姐來了。」碧蘭在外撂起帘子，黃嘉馨也進了屋。

「想什麼呢？徑自的在這裡發獃。」

黃嘉馨笑著讓丫鬟遞上了點心和果子，還有雨前的龍井茶，「這可是父親旁日里都捨不得品幾口的，特意讓我拿來給你，我也跟著沾沾光。」

碧蘭和丫鬟去拿茶爐開始燒水，趙寶梅看著她，也不說話，就這樣上下的打量著。

「怎麼了？看的我心裡直發慌。」

黃嘉馨捋捋頭髮，摸摸臉，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我只是在想，若是選秀，把你選進宮裡，會是什麼樣？那時再見你一次，豈不是比登天還難了？」

趙寶梅找個借口遮掩，黃嘉馨眼睛瞪的渾圓，「別胡說八道，我可不想進宮。」

「萬一呢？」

趙寶梅看著她，「萬一被選進去了呢？」

黃嘉馨搖搖頭，「我不願意，我還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怎麼樣能不被第一輪就刷下來，前三我是進不去的，我也沒那麼聰慧和高貴的出身，只不想去了就被刷下，給家裡丟臉。」

頓了下，她繼續道：「也不想讓洪家人看笑話！」

「嘉馨。」

趙寶梅收斂了說笑的調侃，語氣認真起來，「我覺得既然你與洪家的親事已經了結了，那就堂堂正正的做一回你自己，而不是被扣上個洪家前兒媳的帽子，看看你自己到底在秀女中是什麼水準。」

「站的越高，你才有不被左右的話語權，無論是皇上賜婚的人家，還是你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面前，你說話的分量也才更重，而不是聽之任之，被呼來喝去的當個傻子。」

趙寶梅的話讓黃嘉馨僵了下。

可看趙寶梅是這麼認真，她則低著頭，把這兩句話反反覆復的念了幾遍，「寶梅，你為何突然這樣說？」

「或許是我的體會之詞，也或許是我對此事的看法，我也不知為何會蹦出這樣的話，反正說出來了，你聽聽就好。」

趙寶梅思前想後，還是沒有提「餘明松」這個名字。

因為黃嘉馨已經被親事弄的很迷糊了，否則也不會想到找自己出那麼奇怪的主意。

若是再說出餘明松的事，恐怕她就更亂了。

何況，趙寶梅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餘明松不是一個好選擇……因為她無法說出內心的真正獨白。

她總不能告訴黃嘉馨，因為她懷疑餘明松與自己有什麼血親的關係吧。

即便是夢話，她都不想與余家有丁點兒聯繫。

「好吧好吧，我記住了。」

丫鬟們拿來了燒好的水，黃嘉馨則親手沏茶。

兩個人換了話題，開始說起景延縣的小吃和遊玩之地，趙寶梅一一記下，等稍後與杜天翼商量，去何處走走更好。

午間用過了飯，趙寶梅剛想與黃嘉馨商議去何處遊玩，黃夫人便來了小院。

趙寶梅連忙迎了出去，「您找人來傳一聲，我們到前院去見您就好，還勞煩您跑一趟，這實在折煞寶梅了。」

黃夫人笑著進了屋，只尋堂內的側椅坐下，笑著道：「原本也不願意打擾你們小姐妹敘話，可剛剛老爺派人回來說，在景華街尋了兩個合適的鋪面，問問你看是否合適開酒鋪子。」

「啊？」

趙寶梅張大了嘴，「黃叔父這麼快都把鋪面找好了啊？」她本以為昨兒只是隨意的說一說，沒想到黃家居然是認真的。

「怎麼？你還想反悔呀？」

黃嘉馨樂得合不攏嘴，「我可還等著用體己銀子入股呢，哪怕將來嫁不得，也有銀子拿，好歹虧不著自己。」

「呸呸呸，瞎胡說！」

趙寶梅朝向一旁呸三下，黃嘉馨笑道：「那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你都這麼說了，能不去嗎？否則還不跟我友盡絕交了啊。」

趙寶梅笑著應承下來，想著昨兒杜天翼突然提到此事，應當也不是信口胡說。

他那個人說話向來是目的性很強的……

只是，這位黃大人恐怕也不是寵溺晚輩，而是特意布置。

至於為什麼，趙寶梅一時想不清楚。

黃夫人的笑容更濃，「那我便吩咐人去備馬車，也別是拉著你看什麼鋪面，你們小姐妹也藉機出去走走玩玩，景延縣雖比不得上書縣那麼富裕，但有些小食小物件還是不錯的。」

「多謝黃夫人。」趙寶梅寒暄著，「您下午不去？」

「不了不了，有我在，你們玩耍起來也不熱鬧，我就不湊熱鬧了。」

黃夫人站起身，「嘉馨，陪好寶梅，啊？」

「女兒省得的，母親放心。」

黃嘉馨把話應承下來，便開始拽著趙寶梅裝扮更衣，很快就出了門。

來到景延縣的街市上，趙寶梅透著紗簾往外看。

這邊的人流比上書縣要多，街市上做小生意的也不少。

雖說叫賣的價錢不高，但薄利多銷，有人，便有賺錢的基礎，這一點，趙寶梅還是滿意的。

黃大人親自吩咐尋找的鋪面，一定是讓人滿意的。

景延縣最繁華的街路，最便宜的租價，最寬敞的院落，連三進的院子布置，都與「靈閣」格外的相似。

趙寶梅走在裡面轉了幾圈，心裡暗自的感慨黃大人做事的細緻入微，她突然有一種想法，會不會是他不甘嘉馨嫁去那個洪家，所以故意要嘉馨去選秀呢？

只是這個念頭一閃而即，因為沒有哪位父親會像自己那位父親般只愛權勢不愛家人的。

而且，那也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可嘉馨是黃大人和黃夫人寵溺的女兒，即便覺得洪家不合適，也是期望嘉馨嫁的更好。

只是自己這個想法，會不會是一廂情願呢？

「定了，」趙寶梅不願再拖沓，不如乾脆一些，「靈閣的第一個分鋪，就在這裡開！」

趙寶梅的「靈閣」已定下在景延縣再開一個，黃家人是很高興的。

趙寶梅也不拖沓，立即把各項安排與黃嘉馨說了個大概，黃嘉馨立即擺手，「不要與我說，與我說了也沒用的，過些日子我便要去學宮禮了。」

「那我回去后，告訴給黃夫人。」

趙寶梅的堅持，讓黃嘉馨繼續搖頭，「母親昨晚還特意囑咐我，不能插手靈閣的事，寶梅，這就是你和杜天翼的酒鋪，我不過是分上一小股，賺點兒體己銀子，其餘的事一概不管。」

「要分得這麼清？」

黃嘉馨的推脫，讓趙寶梅心裡更正視起來，這恐怕是黃大人的吩咐，而不是她自己樂意這麼想。

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的，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好姐妹，有些話也不必藏著掖著，父親是此地的縣令，旁日里你不在，無人敢在靈閣無事生非，可即便父親不是縣令爺，單憑杜天翼的名聲，便無人敢惹了，我跟著分點兒銀子就罷了，哪還敢有臉貼上去管東管西的？何況我也是真不懂。」

黃嘉馨挽著她的手，撒嬌的道：「你就容我偷偷懶，只數銀子不幹活兒吧，啊？」

「美得你！」

趙寶梅嘴上雖斥，倒也覺得這般做更好，沒有黃家人插手，她也輕鬆許多，多給點兒乾股她也是樂意的。

只是趙寶梅越發覺得黃大人此舉實在耐人尋味，只是她不願去多想，因為想的越多，情分越薄，她不想與嘉馨之間出現什麼問題。

二人玩了一通，又在外吃了午飯，零零散散吃到了此地的特產小食，趙寶梅笑不攏嘴。

只是終歸是兩個姑娘家，在外停留時間太長不合適，黃家跟隨的媽媽催促了幾次，她們也不得不回去了。

杜天翼就在黃家正門處等著趙寶梅。

下了馬車，趙寶梅納罕的看著他，「怎麼了？有事？」

杜天翼沒有回答，吩咐著碧蘭，「去為四奶奶收拾東西，裝在車上，咱們要走了。」

「呃，是，奴婢這就去。」碧蘭猶豫著應下，一步三回頭的看著趙寶梅。

黃嘉馨也愣住了，「這是怎麼了？這就要走？」

「到底是怎麼了？」

趙寶梅焦急難耐，杜天翼則拽過她的小手，「家裡有事，咱們要回了。」

「是三姐姐的事？」趙寶梅詢問，杜天翼敷衍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黃嘉馨聽到是「家裡有事」，也知道趙寶梅是必走不可了。

興奮暢快直線跌落谷底，黃嘉馨眼圈都有些發紅，「寶梅，不知下次再見到你是何時了。」

趙寶梅也頗有依依不捨，「爭取你出嫁時，再來為你添妝。」

「咳咳。」杜天翼輕咳兩聲，趙寶梅恍然腦子裡蹦出了「餘明松」的樣子。

若是黃嘉馨最終真嫁了餘明松，自己還來添妝嗎？

黃嘉馨卻不知她的心思，連連點頭，「那你可一定要來，你不來，我就去找你。」

「行了，知道啦！」趙寶梅拋開雜亂的心思，「這就要走了，還是應該去向黃夫人請個安才對，你陪著我去？」

「嗯，走吧。」黃嘉馨挽著她的手不鬆開，趙寶梅看向了杜天翼，杜天翼點了點頭。

兩個人上了轎輦，黃嘉馨也沒了調侃她的心思，緊咬著嘴唇，似是欲言又止。

趙寶梅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卻忍住沒問。

倒不是她不關心黃嘉馨，而是感覺到杜天翼話中有話，家事再忙，也不會這麼急著走。

黃夫人得知趙寶梅和杜天翼要離開，臉上滿是錯愕，半晌才緩回來，「早上老爺臨走時，還特意說過，有意邀幾位此地的幾位大儒和夫人與你們聚上一聚，怎麼如此突然就要走呢？」

「我還不知具體的事，恐怕是家中事急，不然四爺也不會這般倉促便要離開。」

趙寶梅只能拿家事來搪塞，「家中的姑奶奶即將出嫁，宮內的主事和教習嬤嬤本應是過兩日才到，估計是提早來了，母親最近身子欠佳，恐怕應酬不過來，所以才會催我們回去。」

「明日一早再走不行嗎？」

黃夫人是真心挽留，趙寶梅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改日得了空閑，再來給您請安吧，單留一日半日的，我和嘉馨的話也訴不完，這兩日多謝黃夫人照料了。」

「相識也不是一兩日，說這話就客套了，唉，這……我這就派人去向老爺傳一聲。」

黃夫人朝門口的婆子遞了眼色，婆子便匆匆離去，到縣衙里找黃大人。

黃嘉馨只拽著趙寶梅的小手不肯鬆開，「真捨不得你。」

趙寶梅也不知能說什麼，只拉著她的小手相望。

黃夫人有些急迫，只琢磨著黃大人怎麼還不快些回來……

門外有丫鬟進來，「杜四奶奶的物件已經收拾好裝上馬車了。」

黃夫人不悅的打發著，「行了行了，原本離別就是傷感的，你個丫頭還在這裡催。」

丫鬟怯懦的低著頭，「是杜家四爺催了。」

「黃夫人，嘉馨，早晚都要走的，我還是先告辭了。」趙寶梅也沒想到杜天翼會催，黃夫人急補了一句：「等等你叔父，他或許還有話要說。」

這話說出來，黃夫人也覺出不對了，「也都是叮囑離別的話，唉，我們這些人，年歲越大，越樂意嘮叨了。」

「那也是關心我們。」

趙寶梅嘴上如此說，心裡卻納罕。

她一個晚輩離去，至於讓縣令大人從縣衙跑回來？

這事兒說破天去都不合理。

過了片刻，丫鬟又來催，黃夫人也知道拖延不了了，便起身送趙寶梅，「送你到門外。」

趙寶梅連忙挽留，「這可使不得。」

「走吧，不然嘉馨一會兒該掉淚了。」黃夫人不容拒，吩咐婆子們備小轎。

零零碎碎又是耽擱了半晌，趙寶梅只覺得到了大門口看到杜天翼已經過去了好久。

杜天翼沒有廢話，直接兩個字：「上車」。

趙寶梅點了頭，便直接鑽了上去。

「啟程。」杜天翼簡短的兩個字吩咐，順哥兒的馬鞭已經抽了上去。

趙寶梅還不等再與黃嘉馨於車窗那裡告個別，馬車都已經動了！

車剛走出不遠，黃繼成才趕到了家，「這就走了？」

「走了，沒留住。」黃夫人很無奈。

黃繼成感嘆一聲，「都說杜家已是苟延殘喘，或許都看錯了，杜家的底子，沒人摸得透啊！」

趙寶梅正在車上追問著他，「怎麼這樣急？。」

「余家人不出一個時辰便會到景延縣，」杜天翼看著她，「不止是餘明松，還有餘大人，你想見么？」

趙寶梅只覺頭腦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