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朋友
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似乎帶了點無奈，讓林沫恍然明白他沒有轉身離開的原因，原來自己堵人家大門了……忙不迭的退開兩步，就見蘇沉言清俊的身影利落的開門走了進去，然後扶著門把，依舊是淡淡的模樣，「什麼事情進來說。」
林沫看着依舊落着小雨的江寧城，終是露出個淺淺的笑容，邁步走了進去。一室冷寂的屋子，忽然多了那抹鵝黃，倒是顯出幾分暖意，蘇沉言隨手按下牆上的壁燈，昏黃的燈火隔絕了屋外的冷雨清寒。
「隨便坐吧！」他說着已轉身進了內室，再出來時只著一件薄薄的襯衣，衣上的紐扣鬆了兩顆，露出些微精緻的鎖骨，還有麥色的肌膚，在燈火下顯得瑩潤而惑人，林沫自覺的低下頭，心跳卻已紛亂。
有些拘謹的在沙發上坐下，她終於將在心底反覆潤色了多遍的話說出：「蘇沉言，我喜歡你的畫，其實我的畫也不錯的，所以如果你想收個徒弟，可不可以先考慮我？」
林沫的話，讓蘇沉言有些意外，然而看到她眸中的崇拜，卻又有些瞭然，這些年崇拜他的人從來不少，他也不是沒有動過收徒的心思，只是終究找不到合心意的。
眸光淡淡掠過沙發上嬌小的身影，那身鵝黃的衣裙在昏黃的燈火下更是給人幾分暖融融的錯覺，一雙瀲灧的水眸悄悄倪着他，帶着些崇拜與期盼，又讓他想起在屋外她那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來，像只幼貓，探出爪子在他心上輕輕撓了一下，沒由來的心軟。
只是收徒到底不是小事，他依舊淡淡的說：「你先回去吧！」林沫知他不會輕易答應，倒也不氣餒，她也是做了長期戰的打算，但是在門口坐了半日，就這麼回去？
眸光微轉，已然有了主意。「天色晚了，外面又在下雨……」城郊本就偏遠了些，又逢雨夜多半是打不到車的。蘇沉言自然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讓他趕人，倒是做不出，便也只是嘆口氣，道：「既然如此，便在這兒留一晚吧！那邊是客房。」給林沫指認了下，繼而道了聲：「你隨意。」便轉身去了浴室。
林沫也嘆氣，先前那番話不知蘇沉言聽進了沒有，不過能留下來總算沒白等。這時肚子不給面子的叫了起來，林沫也知今天半天折騰的太厲害，這便想着去廚房做點吃的，若是蘇沉言還沒吃，倒是可以獻點殷勤，也算是感激他肯留她下來。
她談不上擅長廚藝，但總算還有幾樣能拿得出手，只是到底不是在自己家，林沫也不好意思做大餐，只簡單的切了兩個番茄，和著雞蛋炒好，盛在盤子裏，然後聽着浴室的動靜，察覺蘇沉言快出來了，這才下面，簡單撈了兩碗，又將西紅柿炒蛋澆在上面。
端著面碗出去，就見蘇沉言從浴室緩緩走出。一頭烏黑的短髮有點潮濕，些微剔透的水珠順着他俊朗的面頰滑落，淌過他麥色的肌膚。而蘇沉言只著白色單衣，下身是黑色的長褲，恍若從水墨中走出，越發顯得清貴逼人。
「隨意煮的面，一起吃點？」林沫含笑問他，卻已經自覺端了兩碗面在餐桌，蘇沉言唇角微掀，隱隱笑了笑，接過林沫手上的面，番茄炒蛋的酸甜，配上麵條的清爽，倒是真不錯。
兩人相繼吃完，林沫主動去廚房洗了碗筷，出來見餐桌上放着杯牛奶，下面壓着張字條：「喝完牛奶早點睡，好夢！」清雋的字跡讓林沫不自覺便已勾起笑意，明白他是在投桃報李。彎唇一笑，她在蘇沉言門外說道：「我叫林沫，雙木林，泡沫的沫。」
房間里傳來一聲輕應，於是林沫心滿意足的去睡覺。一夜沉眠，醒來時有微光籠罩屋室，林沫起身拉開落地窗前的淡紫紗簾，便有滿滿的日光灑落進來，好一個艷陽天。
發現蘇沉言的房門依舊緊閉，猜他還在睡着，林沫也不打擾，只自顧去了廚房，簡單準備好早餐，然後對着廳堂里一幅油畫發獃。「你很喜歡這幅畫？」
低沉的聲音透著晨間初醒的慵懶，讓沉浸在畫中的林沫忽的一驚。他站得極近，近到林沫可以嗅到他身上的煙草淡香，目光平視間，是他勾起的薄唇，帶了幾分涼薄還有如許的溫柔。
「我喜歡你的畫。」她似有意加重了語氣，目光里的真摯與崇拜，讓沉斂如蘇沉言也不禁露出幾分笑意，真是個可愛的姑娘！他想，已是許久不曾見到如此有趣的人。
「一會早些回去吧！」他淡淡道，眸中神色不變，讓林沫小臉一垮，卻也知道沒有理由再留，只好期盼的看着蘇沉言道：「那我下次帶我的畫來給你看可好？」只要蘇沉言不將她拒之門外，她總有機會。
輕輕點頭，被那粲然如星的眸子瞧著，似乎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蘇沉言與林沫安靜的坐到餐桌前，解決早餐。土司，香腸，煎得嫩黃的雞蛋，還有一杯香醇的豆漿，這個早餐可以說豐盛，等兩人都吃完，又是林沫自覺去刷碗，而蘇沉言已經進了畫室，直到她離開也沒有再出來。
這個時間，本該是去畫廊的，但由於近日的畫賽，畫廊倒是給她和方菲都歇了假，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林沫身邊的朋友不多，除了方菲，也就與白若茹還聊得來。不過曾經因為方菲與白若茹一直不對盤，她也就與她慢慢疏遠了。
現在想來，還真是傻，白若茹雖然性子直，有點小拜金，卻是真心為她好的，不像方菲，從來想的便是如何算計她。嘆了口氣，林沫給白若茹去了電話：「小茹，有時間嗎？」
「放！」對面傳來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林沫甚至能想像她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塞著耳機與她說話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工作狂。想了一下，方道：「看您老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出來聚聚！」
「沒空。」依舊是言簡意賅，林沫不由抹汗，這也就是白若茹，哪像方菲永遠是精緻的，優雅的，生怕有半點不得體。不由佯裝着感嘆一聲：「以後哪個男人娶了你，可是真要幸福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