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心臟有病,我給你治

001 心臟有病,我給你治

送走最後一名客人,已經是晚上九點,圖書管理員吳悠把圖書館大門反鎖,開始做最後的圖書整理工作。

圖書館很大,一共有五層,隔音設備很好,此時裏面空空蕩蕩,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是讓人難以接受的肅穆,但吳悠卻很享受這種安靜。

她是一個孤兒,心臟是先天性二尖瓣閉合不全,只要稍微有情緒起伏便會引起緊縮性疼痛,甚至導致生命垂危,圖書館的工作雖然枯燥,但對她而言卻是最合適不過了。這裏數不完的書滿足了她想上學的奢望,簡直就是天堂!

吳悠仔細的在書架間巡邏,就如女王巡視着自己的領地,這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這裏的書就像她的孩子,每個孩子都被她溫柔的撫摸過,安安靜靜地擺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吳悠細心的把書擺放整齊之時,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四周黑森恐怖:停電了?!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嚇了一跳。

幾秒過後,圖書館應急發電機啟動,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燈都亮了起來,發出幽綠的光芒,在這種氣氛下顯得更加陰森。

吳悠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一手捂住隱隱有些做疼的心臟,向圖書館大門走去。

「咔噠。」

這時,二樓的圖書架上似乎發出了一聲可疑的聲響,打斷了吳悠的腳步。

「是誰?還有人沒離開嗎?」

空寂的圖書館里蔓延着她清亮的聲音,卻無人回應。

吳悠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一隻袖珍的手電筒,雖然她在電腦上檢查過沒人滯留,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去看一看。

「咔噠。」二樓同個位置又是一聲輕微的細響。

「是誰,不要裝神弄鬼!」吳悠低喝一聲。她感覺是有人在惡整她,她越是惶惶不安,恐怕那人越是得意!

吳悠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藉著燈筒微弱的燈光,慢慢朝着二樓走去。

二樓的書架像兩排壘砌的城牆向前排開,讓人感覺有些壓抑。

「咚!」突然一聲東西掉地的沉悶聲音打破了寂靜,吳悠猛地將燈筒超發出聲音的方向照去,只見在兩排書架中間的過道處,掉了一本書。

吳悠將電筒四周照了照,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后,走上前,將書撿了起來。

「《婢女吳悠》?」這是一本封面泛著黃色的紙,是用很久以前的黃裱紙寫的,沒有出版社也沒有標價格。裏面的字跡娟秀古樸,題頭有兩字竟和她名字相同。吳悠輕笑,她還真是佩服陷害她的那個人,難道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嚇她?

她沿著書架慢慢坐在了地上,翻開了輕薄的封面,將手電筒的光線定格在頁面上,慢慢看了起來。

這是一個架空的年代,書中的女主叫吳悠,她本是官家千金,在她十歲那年,家中突發巨變,父親因一宗案件被抄家。而故事的主線便是她被抄家,賣到侯府做燒火丫鬟的四年後。

書中的吳悠長得十分美麗,國公府公子江淮見她聰明溫順,能書善畫,便用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伴讀。從此兩人形影相伴,真情相酬,就在吳悠十七歲那年,江淮正待與府中老祖母表明心跡時,老太君卻已為他談了一門親事,即當朝丞相之女邱華月。

江淮自然不願,而平日裏疼他如心肝的老太君卻當機立斷將文他在書房內,又派人到相府下聘迎娶,並將吳悠打入柴房。

然而,江淮並不死心,在花燭之夜逃出與吳悠相會,兩人依依相偎的場面被老太君和邱華月逮個正著,吳悠被打了半死。

江淮病由心生,竟一下子累垮了。邱華月見他病情始終不見好轉,為斷他痴念,威逼太醫,強取吳悠眼睛作為藥引。

失去雙眼的吳悠悲痛欲絕,加上身體虛弱,自縊身亡,屍骨被沉入湖中。而江淮痛失所愛,也隨之投湖自盡…

「真傻。」吳悠合上書,這個和她同名的女孩真是可悲又可嘆。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愛情,值得用尊嚴和生命去交換。

吳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因為長得異常出眾,加之有病,所以在接收到大人們多一些看顧的同時,更多的是同齡人的排擠。隨着年齡的增長,這份不同尋常的美麗更給她帶來居心不良的騷擾。這些經歷造就她表面柔弱,心卻堅韌。

「春光易逝夏日長,

伴讀三月共吟詩章。

多情公子多情意,

多愁女兒多愁煩。」

突然間,吳悠好像聽到身側傳來一陣曲調柔美的歌聲,她猛的一回頭,又什麼都沒有,漆黑一片。

「身為奴婢情可嘆,

回首身世倍悲涼。」

……

歌聲若隱若現,從模糊到清晰。

「是誰!你在那裏幹什麼!」吳悠扶著書架站了起來,餘光突然看到書架的盡頭站着一個人影,在微弱的手電筒照射下,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公子狂呼聲聲凄涼,

吳悠心痛痛斷肝腸。

悲懷難遣,

凄楚難纏。

愛別離,添愁恨,

此境況,情何堪?」

此時,吳悠已經可以清楚的確定,正是眼前這個穿着古裝背對着自己的女人在唱歌。

「你是誰,大半夜的怎麼在這裏排練?剛才叫你也不應。」對於這麼突然出現的一個大活人,說不怕是假的,但吳悠自認平生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所以她寧可相信這是一場惡作劇,也不相信有鬼。

「條條路來條條斷,

我何牽何掛在此生!

倒不如一了百了永清靜……」

那個女孩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聲聲凄涼聲聲嘆。

「你…」吳悠上前一步,一手搭上了那女孩的肩膀,只覺得入手之處刺骨的冰冷。

女孩像是被按上了暫停鍵,噤聲,緩緩的回過頭來。

隨着漸漸入眼的面容,恐懼頓時如攀爬在圍牆上的枯藤老蔓一般,死死的盤踞在吳悠的心上,她捂了捂胸口位置,再也承受不住那過分劇烈的跳動,驟然停止。

那個女孩,那張臉,分明與她一模一樣,只是女孩的眼窩裏,空空蕩蕩,只餘下妖嬈詭異的紅色…

吳悠在漫天血色中掙扎,她想要劃開那片血池,卻動彈不得。

她清晰的看着那雙空洞洞的眼眶逼近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臉上是恨,是悔,百感交集。

「你到底想幹嘛?」血的味道讓吳悠幾欲作嘔。

那女孩嘴唇開開合合,似乎有靡靡之音傳入腦海。「佛曰,人有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會苦。七愛別離苦。八五受陰苦。」

「什麼…」吳悠感覺自己就快窒息了,彷彿再猜不出女孩的意思,便要死了似的。但身體抵達極限時,吳悠的精神變得無比清明,昏迷前女孩如哭如泣的歌聲彷彿印在腦海中…愛別離,添愁恨…是愛別離,七愛別離苦!!「我會還你清白,讓他們…自食苦果!」

「喀拉…」血池瞬間凝結成透明色塊,像玻璃般碎成粉末。粉末繞着吳悠轉了一圈,最後在她左手腕處凝固成形,只餘下一句幾不可聞的聲音:「汝若渡吾脫苦海,吾當還汝心台一竅。」

「吳悠,醒醒,快醒醒,你夢魘了!」耳畔傳來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聲音。

「咳咳咳...」吳悠嗓子裏火辣辣的難受,咳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痛。

「快喝點水。」柔若無骨的身子被一雙纖細的手微微托起,略帶涼意的水喂到她唇邊,她循着本能喝了幾口。

吳悠想要睜開眼睛,但眼皮卻像灌了鉛般沉重,身上又沉又緊的,像是靈魂和肉體被什麼東西強行捆在在一起。

就在她掙扎未果之際,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放在掌中輕輕摩挲,那手略帶粗糙,卻十分溫暖。「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那個自言自語的女聲,讓吳悠莫名的感覺很親切,如此心情一放鬆,身體竟感覺輕鬆了不少,她眼皮動了動,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吳悠沒法回答,也沒力氣動彈,只能眯縫着眼睛,努力尋找焦距。

雖然身上裹得厚厚實實,但吳悠還是感受到一股冷意,她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被子。說是被子,其實只是蓋了幾層衣服,又壓了一些又硬又乾的稻草,難怪覺得又重又不暖。身子底下也鋪了些稻草,卻遮掩不住地面的冷硬。

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姐到這境地,和璧內心酸澀,恨不得以身相替。

和璧本是五品州官吳府的奴婢,老爺吳文遠勤政愛民,夫人漂亮賢惠,兩人琴瑟和鳴,成婚多年只得一女,便是吳悠。

和壁八歲入府,原本只是一名粗使丫鬟,后得夫人看中,派人教授她武學,跟在吳悠身旁服侍。

半個月前突逢事變,吳府被抄,全府上下發配砂城。衙役來勢洶洶,夫人只來得及給了她一個包袱,將她和吳悠二人送入暗道,便再不得見面。

一路上她們換成男裝,以兄弟相稱,倒也沒被人發現,只是吳悠身嬌體弱,扛不住這些打擊,在逃亡路上一直渾渾噩噩,前日更是發起高燒,嚇得和璧整整兩天一夜不敢合眼。如今她們這種情況又不能找大夫,也不敢住旅店,只能在廢棄的木屋中生生熬著。

吳悠的意識漸漸合攏,方才大量的記憶融入她的腦海,她終於弄清,她穿到了《婢女吳悠》那本書里,而現在,她就是書中女主。

「辛苦了。」吳悠的嗓子因高燒受損,只能低低的吐出三個字。

和璧雖性格堅毅,但這短短數日,又是照顧吳悠又是躲避官兵,憑的不過是一口氣。此時聽到吳悠這短短三個字,她覺得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吳悠早慧,看來已是接受了事實。思至此,和璧眼眶不自覺紅了,她幾不可見的揉了一下,柔聲道:「這是我應盡的本分。大人雖遭賊人所害,有朝一日會洗刷冤屈的,你一定要養好身子,等著與老爺夫人重聚的一天。」

伴隨着柔美的女聲,吳悠閉上眼睛,漸漸進入了夢鄉,在夢裏,她似乎看到了英俊睿智的男子,綽約多姿的婦人,甜美動人的小女孩,他們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漸漸滲入她腦海中。

吳悠再次醒過來之際,天已是大亮。

「你醒了。」和璧手裏端著一個有些陳舊的臉盆,裏面盛着些溫水,笑着走了進來。她身穿一身簡潔的男式麻布衣,頭髮高高盤起,用四方頭巾包住的眉眼細長,五官清秀,一眼看去竟如俊朗少兒郎。

吳悠想要撐起身子坐起來,誰知只是微微一動,竟又無力的癱軟下去。皓腕磕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您沒受傷吧?」和璧見狀,忙將水放在了一旁,輕柔的將吳悠扶起。

「這是…」吳悠難以置信看到一截紅光在袖子裏若隱若現。吳悠抬起手腕,膚若凝脂,手腕上纏繞着黑色曼陀羅花紋,它本來是凝固着的,在她的觸碰下竟如活物一般流動着,美得令人心悸。

「手腕傷著了嗎?」和璧連忙輕輕托起她的手仔細查看。

「這個紋身?」

「什麼紋身?你近三天來只喝了點水,便是鐵打的人也頂不住。」和璧看着吳悠光潔的手腕,以為她傷心過度發了癔症,心疼道:「我從不遠處的農家換了些米回來,熬成了米糊,少少放了些鹽,你且吃上一些,慢慢便能恢復體力了。」

粥盛在一個普通的大海碗裏,在這麼簡陋的環境下,那粥還是熬得出了稠,想來是費了不少心思,粥的香味蒸騰在破敗的小木屋裏。

難道這朵曼陀羅花只有自己能看到?吳悠回了回神。這事雖然詭異,但從小經過無數挫折的她漸漸冷靜下來。不管如何,她還活着,經歷過死的可怕,她比任何人更怕死!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我們一起吃吧。」

和璧想說她已經吃過了,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一聲,對着吳悠那雙明澈的眼睛,她實在是說不出違心的話。

「你是我的親人。」吳悠緊緊握住和璧的手。她身無分文,家道中落,又是這樣病怏怏的身子,和璧還是盡心呵護,這份恩情她吳悠記住了!

喝了些粥暖了胃,吳悠感覺自己精神好多了。為了不重複書中的悲劇,她努力將劇情和記憶都回憶了一遍。

吳府被抄,全府發配砂城,這是原主悲劇的開端。

抄家是分等級的。吳府攤上的是最輕的一級,闔府流放,並未牽連族人。雖然可能會有人殞命於流放途中,但只要到了砂城,基本就是在那裏老死終生。可她清楚記得書中的女主,是被賣給國公府為私奴。那麼,是誰這麼大膽販賣罪臣之女?或許說,賣她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娘可有交代以後如何安排?」吳悠問道。

「夫人留了幾份文書,我正想交給你。」和璧從衣襟內取出兩封牛皮紙信封,打開其中一個,裏面是一份戶貼和去江州的路引。

吳悠打開戶貼,裏面寫着江州吳悠,年13歲。

「我猜想夫人是想讓我們回老爺故里,所以近日朝着江州而去。」和璧看着路引道。

吳悠又拿起另一個密封的信函,上面寫着娟秀的字跡:吾兒親啟。她小心拆開封口漆,只見上面寫着:「悠兒,如果你打開了這封信,說明我們吳府已深陷囹圄。我原名蘇琳,母族是淮陽蘇氏,早在十幾年前被滅了族。你父親本是江州吳氏一族的嫡親子弟,但為了我,叛離宗族。蘇氏是世隱之族,我族之人有感之天意的能力,為娘不才,只能隱約感知吳府近年會有大難。三年前,吳氏旁枝有一與你同姓名的孩子投奔府里,娘認為這是你們的緣分,便做主將他與僕人養在別莊。去年這苦命的孩子熬不住病痛逝去,我暗中用他的身份做了一份戶貼,以備今日可用。看完此信,你與和璧回歸江州吳氏,若過幾年,吳府大難可解,我們自有團聚之日。若無…你及笄之後,去尋你祖父吳景行,念在你父親是他嫡親骨血,他會為你安排後路。」

吳悠把信合起來,交給和璧投入柴火之中,看着這個秘密化為灰燼。

「我們現在離江州還有多遠?」

「至少要半個多月路程,可是你的身子…」

看到和璧為難的表情,吳悠也能猜到她大概的想法。吳夫人的決定確實是好的,唯一失算的是吳悠的身體,不過趕了兩天路竟病得差些岔過氣去。雖說現在看似好轉,但也不適合再趕遠路。

「依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和璧雖然年輕,但有主見,忠誠且能幹,不然吳夫人也不會放心把自己交到她手裏。

「我老家離這不遠,是個不顯眼的小村莊。自我入府,雖未回家,但每逢佳節和家人也有過一些聯繫。不如你與我回家住上幾日,將身子調理好了再上路。」和璧低聲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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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佳人不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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