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只有他懂
陶修竹在劇院外站了一會兒,半晌后,她還是走進了音樂廳。
左氏的保鏢跟在她身後,剛接了個電話,現在湊上前輕聲對她道:
「四夫人,左先生那邊來了電話,他說嫆宛小姐那邊一切正常。左先生如今也在曼徹斯特,會照應嫆宛小姐的。」
聞言,陶修竹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感謝地說:
「幫我謝謝你們左先生,他在宛宛的事情上費心了。」
保鏢笑道:
「四夫人不要客氣,左先生說了,您和嫆宛小姐都是左氏的人,他身為左氏家主,這麼做是應該的。」
陶修竹頓了頓,然後低聲也是一笑:
「我活了這麼多年,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應該的,左先生能這麼照顧我們母女,宛宛年紀小不懂,我卻真的很感激。只是還有一件事,待會兒你再給左先生打個電話,告訴他最近就別讓宛宛回倫敦了。」
保鏢有些訝異,嫆宛小姐剛剛偷跑到曼徹斯特時,陶修竹得知后還打電話給左嫆宛發了一通脾氣,怎麼現在又不讓嫆宛小姐回來了?
但他沒說什麼,只是應聲,心裏卻想要把四夫人的古怪改變告訴左先生,因為左先生吩咐過,如果四夫人這邊的情況有任何異常,哪怕是再細微的異常,都要及時向他彙報。
走到音樂廳觀眾席的最後一排坐下,演奏會開始,陶修竹閉上眼,彷彿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鋼琴獨奏的《幻想即興曲》美輪美奐的旋律之中。
一曲完畢,觀眾席里響起掌聲,陶修竹睜開眼,嘴角含着一抹懷念的傷感笑意。
當年左鴻和她初遇也是在一場演奏會上,當時的第一個曲目也是鋼琴獨奏,彈的也是這首蕭邦的幻想曲。
如果說她有什麼要感謝養父的,除了那個男人沒餓死她,在她年紀幼小時給了她住處之外,那就是他為了讓她在成年後能以上流社會名媛的身份亮相,從小就逼她學小提琴。
雖然養父說,小提琴只是她出入高雅場合玩轉於男人之間竊取情報,為家族帶來利益的工具,但她卻真的因此愛上了音樂的世界。
她是真的愛小提琴,愛古典音樂,愛一切能抒發她感情的藝術,可養父不懂她的趣味,也不會願意去懂,她的大姐也不明白,大姐和養父一樣都喜歡殺/人和做一些危險的交易,只有左鴻懂她,願意尊重她。
正想着這些事,出神的一瞬,陶修竹微微眯起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穿着紅色裙子的女樂手和樂團的其他成員一起走到台上,她叫菲歐娜,是「音樂之聲」樂團的現任首席小提琴手。
陶修竹還沒退出樂壇時,曾和這個在公眾面前總是熱情開放的同行有過幾面之緣,但那時她還不知道,菲歐娜暗地裏居然和蘭登的家族有關聯。
一想到自己素未謀面的外甥,陶修竹就覺得事情越發棘手,也沒有心情再傾聽演奏,哪怕樂手的發揮再精彩。
渾渾噩噩地坐了很久,演奏會終於結束。
陶修竹一直坐在座位上,直到整個音樂廳的觀眾都陸續離場,她才微笑着對等在身邊的便衣保鏢道:
「來參加演出的小提琴手菲歐娜女士是我的朋友,我要去後台問候她一下。」
保鏢表示沒問題,陶修竹就帶着他們往音樂廳的後台走去。
後台休息室,工作人員看到陶修竹走來,將她攔住,陶修竹用流利的英語說明來意,工作人員進去詢問后,就放她和保鏢進去了。
菲歐娜對着打了專業燈光的化妝鏡,正在整理耳墜。
「菲歐娜女士,是我。」
陶修竹站在她背後,輕聲說。
這時,菲歐娜才藉著鏡子看了陶修竹一眼,然後不怎麼熱情地揚了揚嘴角,淡淡道:
「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十年了吧?那會兒我在巴黎還跟你合奏過呢。我記得當時有樂評人說你在音樂上的造詣要高過我,我還不服氣。」
她開口,竟然有幾分敵意。
陶修竹笑了笑,不置可否:
「十年過去,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年輕。」
沒有哪個有了年紀的漂亮女人不願意聽到這句話,菲歐娜的臉色稍緩,她聳了聳肩,隨即轉過頭道:
「修竹,我之前和你說的事,你想好了?」
跟在陶修竹身後的保鏢不明所以,但陶修竹卻深知菲歐娜的這句之前的事指的是什麼。
她和菲歐娜並沒什麼私交,這次回倫敦原本也沒想拜訪對方,如果不是蘭登匿名寄到她入住的酒店前台的那封信上寫着讓她來找菲歐娜,她根本就不會來聽這次的演奏會。菲歐娜說的之前的事,明顯就是蘭登在信里提出的見面要求。
「是的,我想好了,帶我去你說的那個俱樂部吧,能見見以前的老朋友,我很高興。」
沒有思慮多久,陶修竹緩緩道。
聞言,菲歐娜臉上的笑意終於變得真切起來,她站起身,一襲紅裙和她大膽火/熱的氣質無比契合。
「那就走吧,修竹。你的這兩位朋友,也跟着一起去嗎?」
說着,菲歐娜的目光仿若不經意地掃過兩個便衣保鏢。左愈派來的保鏢剛要提醒陶修竹,左先生有過吩咐,她去哪裏都要跟着她,就聽陶修竹道:
「沒錯,他們會跟着我。」
她笑得雲淡風輕,但說出的話卻不容抗拒。
菲歐娜轉過頭,又理了理肩帶,似乎滿不在乎地笑道:
「隨你便,就是不知道俱樂部願不願意讓沒有會員身份的人進去。」
陶修竹挑眉道:
「我也沒有會員身份,還要多虧你引薦。他們和我一起來的,沒有半路把人趕回去的道理,要進我們三個就一起進。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只能跟這兩位朋友一起回酒店了。」
咬了咬嘴唇,菲歐娜這次沒再說話,直接動身。
半小時后。
在一家富麗堂皇的歐式建筑前,菲歐娜走下她的紅色保時捷,戴着墨鏡昂首挺胸地走進門,到前台處停下腳步。
「菲歐娜女士,這三個人都和您一起?但按照我們俱樂部的規矩,會員只能帶一位外來的朋友進來。」
前台小姐穿着一看就價值不菲可以媲美香奈兒套裝的制服,看着陶修竹和兩個保鏢,有些尷尬。
菲歐娜不客氣地翻了翻白眼,冷淡道:
「他們都是K先生的客人,我不過是做個引路人,不可以?」
一聽K先生,前台小姐的面色立刻變了,她對着菲歐娜和陶修竹等人頷首,恭敬道:
「對不起,請進。」
然後,前台小姐用對講機叫來了一位侍者,菲歐娜盛氣凌人地對他說不去大廳,去訂好的皇家包廂。
到了皇家包廂門口,侍者推開門,裏面一個人影都沒有。
陶修竹有些緊張,又有些意外,覺得蘭登和這個菲歐娜是不是想耍她,如此裝神弄鬼,又引出了什麼K先生的名號,到底想幹什麼?
「修竹,你也知道K先生的脾氣,如果帶着你這兩位朋友一起進去,他肯定不願意見你。這樣吧,讓你的朋友留在門外,你自己進去和K先生敘舊。」
菲歐娜雙手抱胸,柔聲道。
這一次,陶修竹沒再堅持帶保鏢進去。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保鏢,輕聲道:
「沒事的,我進去說會兒話就出來。」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然後年長的那個對陶修竹道:
「四夫人,這件事我們要先請示一下先生。」
陶修竹點頭,又道:
「我來打電話吧,這件事我和阿愈說。」
在菲歐娜冷冷的注視下,保鏢撥通了左愈的電話,然後將手機遞給陶修竹。
「即使會有生命危險,那個人你也非見不可?」
左愈沒有多說,也沒詢問陶修竹要見的人的身份,只是一針見血道。
陶修竹頓了頓,然後說:
「是的,我有事要和他了結。」
左愈沉默片刻,低聲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掛斷電話,陶修竹還沒見到人,已經感到疲憊。隨即,她經過冷眼看着她的菲歐娜身邊,走進了包廂,關上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