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對,是石頭人
清早接了寧相戈做造型,沈初荷端著咖啡遞到他面前。「黑咖啡。」
不會胖。
「下次換卡布奇諾。」
心下突然明白了姜美心一再強調讓自己盯着,不讓他吃甜食的原因。
這種反差萌,完全是個傲嬌小公主啊。
發佈會現場,穿一身粉色裙子的女主方穎櫻巧合的和寧相戈怒刷了一波情侶套裝。兩個人都穿了粉色系,十分登對出彩。
記者們提問免不了炒冷飯問戀情,都被寧相戈似是而非的擋過,將話題轉嚮導演和電視劇本身。
粉絲很多,保安身邊站在內圈的沈初荷也沒能逃過被擠的東倒西歪的結局。
方穎櫻看着不解釋緋聞的寧相戈心下是不怎麼開心,覺得一番苦心都白費了。明明費了那麼大力讓造型師給寧相戈換了件和自己選色一樣的衣服,真是讓人難堪。
發佈會結束后的地下停車場,方穎櫻甩開經紀人妙秋的手就往寧相戈的車方向走。
「兒子好帥,媽媽先走啦。」收到稱讚的消息,寧相戈唇角滑高了弧線。「回到家給我發個信息,愛你。」回復了信息,閉上眼睛靠在車座上等待着被吩咐去買東西的沈初荷。
車門被打開了,隨即被「砰」一聲又關上。
寧相戈皺起眉頭。「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呆了一瞬。「怎麼是你?」
不然還能是誰?方穎櫻生氣極了。「你是想和我結束嗎?」
「想結束的話不合作不就好,幹嘛找事?」寧相戈不太明白女人的腦迴路,後期還有諸多炒作的機會,他不明白為什麼方穎櫻總是想自己製造爆點。
方穎櫻委屈。「那你為什麼……」
「等到曝光的時候才是真正分手的時候,你不了解娛樂圈戀愛的套路嗎?還是你現在就想和我分手?」反問著,寧相戈眼神變得冷漠。「你這樣突然來找我看清後面有那樣記着了嗎?」
這倒是……方穎櫻沒什麼底氣。「妙秋應該會攔著的……」
「快點走。」寧相戈繞過她推開車門。「現在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不是時候,聽了多少回了。
方穎櫻橫一眼寧相戈,氣呼呼的下了車。
妙秋立刻拉住她的手,帶她進自己車裏。「都跟你說了寧相戈不是那麼好招惹的,你還上趕着追着他跑。他什麼名聲你不知道?要不是有消息說他是吉大導演的公子,名媛寧春雨的兒子。我也不會許你跟他來往,和他來往過密的女生最後沒一個不哭哭啼啼罵他的。」
「可是快半年了,我是真的喜歡他啊。」方穎櫻在妙秋面前也不藏着掖着。「你說他外公有權勢外婆又是國家一級演員讓我接近他,可是你就算再多算計,我也沒控制好自己……」
妙秋皺着眉安慰著不開心的方穎櫻,心裏狠狠的將寧相戈罵了一遍。
看着沈初荷遞過來的咖啡,寧相戈不開心的推開。「不喝。」轉而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沈初荷無奈,「姜小姐說你不能吃甜食。」
「拿開。」
「喝喝看。」沈初荷將手中的咖啡舉了舉。
搞什麼?接過咖啡將信將疑的喝了一口,寧相戈眼睛瞪圓。「卡布奇諾?」
沈初荷已經轉過身開動車子,快速的帶着他向影視城方向出發而去。
這人……寧相戈嘴角勾起,莫非是什麼嘴硬心軟的代言人么?
……看着換了身衣服打算出門的寧相戈,沈初荷眉頭一挑。「你去幹嘛?」
「吃飯。」
沈初荷皺皺眉,走到門口關上了門。「你剛剛喝過卡布奇諾,還吃了一份三明治。照熱量攝入來看,你中午是不能再吃別的東西了。」
所以,剛剛還很感動她給自己買卡布奇諾完全就是自己多情的誤會吧……
寧相戈無語凝噎。「好啊,那你中午也不許吃東西,陪我。」
「好。」毫不猶豫的點頭,沈初荷拿出自己行李箱裏的筆記本開始工作。
電腦視頻和古韻文討論工作,沒一點不自在也絲毫沒有不妥,時間悄然而過。
無聊到玩了幾把遊戲來到客廳看到一直在工作的沈初荷之後,寧相戈打心底服氣。「你是什麼石頭做的嗎?不用吃飯啊?」
打字的手停下來,沈初荷認真的看着寧相戈。「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去吃點什麼了嗎?」
「快去!別搞得我一副連飯都不讓你吃的刻薄樣子!」
「謝謝。」
望着拖着行李箱離開的那個背影,寧相戈感覺被打敗。
發了消息要出去吃晚餐,寧相戈便一個人出去酒店,完全沒理會沈初荷可能會交代的「控制熱量」「避開人群」「等我一起」……
小吃街上,戴着口罩汲著人字拖穿着白背心和沙灘短褲的寧相戈沒一點形象,完全不會被認出來。
買了這個小吃那個小吃提着一手的東西,晃晃蕩盪的散著步,走到小商店門口,看着放着小板凳的街機眼神迷離。
沈初荷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轉身就往外跑。
吃飯的地方很多,但是,寧相戈去的地方一定不是餐廳。而是小吃街。
出門的時候一眼就望見消失的人字拖和白色漁夫帽,OK,找戴帽子和穿人字拖還帶口罩的人。而這樣打扮的人,基本不會一個人往餐廳里跑。
氣喘吁吁捂著肚子停在了小吃街中心,連大口喘氣的樣子都是隱忍表情的沈初荷,看了看周圍緩和了一下呼吸再次邁開雙腿。
姜美心說寧相戈總喜歡偷溜,不能被拍到只能到處抓人。
最好給他拴個狗鏈子,這麼大個人還不省心。
沈初荷眼裏閃過一絲不痛快,眉頭也輕輕的皺了起來。
玩著拳皇不知疲倦的人正聚精會神的看着屏幕,感覺到肩膀的重量之後不樂意的聳了聳肩。「幹嘛?我就快贏了。」
沈初荷臉色暗沉的走到機器旁邊,看着興奮到置若罔聞的寧相戈。「我能等到你玩完這一把,但是玩完就得跟我走。」
寧相戈撇她一眼,手指不停。
玩完一把,寧相戈看着整理著自己小吃的沈初荷。「你吃了沒?」
還問自己吃了沒?沈初荷乾笑一下。「托你的福。」
寧相戈眼珠一轉,突然拔腿就跑。
我想打人……
沈初荷臉頰上都是汗,感覺腦子裏氣血上涌,邁開腿認命的向前追去。
在一家餛飩店前停下的寧相戈,伸手攔住跑的煞不住腿的沈初荷。「沒看出來你速度挺快的。」都快趕上自己了……
沈初荷眼裏頓生嫌惡。「寧相戈……」
「就這家了,餛飩很好吃,我常來。」拉着沈初荷的手腕,不由分說往裏走。
沈初荷跑了很多路,現在終於撈著人,心中一放鬆腳下就發軟,身體便往寧相戈的身上倒。
「你幹嘛?」一把推開她,寧相戈臉上都是嫌棄。「吃我豆腐?」
沈初荷「吧唧」摔在地上,失力得一下站不起來。
這才覺得自己推的太重的寧相戈後知後覺的伸出手想拉她,手卻被沈初荷一下打開了。
這丫頭還有脾氣呢……寧相戈挑眉。「行,那我吃我的餛飩,你繼續坐你的吧。」
伸手扶著水泥地站起來,沈初荷冷冷的看着他。「吃完就回去。」說完話轉身就走。
「喂,你就不怕我再跑?」
跑了就跑了吧……沈初荷頭也不回,一步步向前走。
膝蓋上的傷口,大概是被寧相戈推開的時候弄到的。沈初荷洗完澡換了條家居短褲用衛生紙擦掉膝蓋血跡,突然聽到敲門的聲音。
她不用看貓眼也知道大概會是誰。打開門也是一臉嚴肅的看着面前的寧相戈。「有什麼事?」
「給你的。」將打包的餛飩遞到她面前,寧相戈自然的進屋,坐下。看着一臉荒唐的沈初荷微微一笑。「快吃啊。」
沈初荷沒料到他會給自己帶東西,呆愣了瞬間安靜的打開包裝盒吃餛飩。
「好吃嗎?」
沈初荷輕輕點頭,算是回答。
「我吐了口水在裏面。」
……
空氣突然安靜,寧相戈裝作不經意的玩着手機,眼角餘光卻緊盯着沈初荷表情。
沈初荷卻嘴角撇出一抹嘲諷。「以前也吃過。」
你都不怕說出來噁心了,我也不怕……
只是那反擊而出的話瞬間將寧相戈拉回了以前的記憶。
帶着她一起去看錶演,氣氛濃烈,氣氛中都彌散著酒精淡淡的曖昧。
那時候站在人群中,寧相戈看着身邊的她發痴,忍不住低下頭親吻了她。
「你討厭我嗎?」從一開始就沒坦白的自己,確實是傷人無疑。
沈初荷咽下嘴裏食物。「你不需要糾結我的感受,我只是nobody。」
「nobody就沒有感情嗎?」寧相戈不知道她總想逃避什麼,還擺出一副超脫的樣子。「就算是討厭,也該有感覺啊……」
這麼說也對。沈初荷點點頭。「當你需要一直為了生計而忙碌卻總是補不上缺口的時候,你就會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麼次要而多餘。」
個人感情需求,在生活面前都是多餘的。
「你是有多窮?」按她的工資,有必要說得那麼窘迫嗎?
本來想解釋,但是張張嘴沒說出口。沈初荷只是如實道。「非常窮。」
「是有多窮?」正了色,寧相戈臉上帶了些微怒。
沈初荷對人冷淡,其實說起來也是不想變得麻煩。畢竟與人交流,對於她來說還不如多看幾本書。交際於她是既麻煩又沒意義的。
「如果我回答了你,是不是可以減少你找我的次數?除了履行我的助理義務。」
寧相戈心情得到了緩和,點着頭。「可以。」
沈初荷輕輕呼出一口氣。「你應該不懂挨餓的滋味。」
「為什麼不懂?從小在美國讀書,有一次鬧脾氣不吃飯,我媽便不許我吃飯。那次差點沒把我餓暈。」最討厭看她一副只有她自己經歷過的苦痛才算苦痛的樣子,寧相戈不樂意了。
這個機靈抖的讓沈初荷都不會去接,她淡淡的看他一眼。「我出身貧寒,父親是殘疾人,媽媽在我十歲那年離開,留下了沒滿半歲的弟弟。我高中輟學打工,未成年只能去黑作坊做事,工資很少。錢大部分寄給家裏,所以我知道窮可以到什麼地步。」
「那你是怎麼和古韻文這種人混到一起去的?以你現在的工資來說不應該生活得很有餘嗎?」
操心的真多,還是他對自己的好奇心就那麼重?沈初荷皺皺眉。「有一次,有個人來找我,說看上了我的文章,希望我讓出版權。那個人是古韻文。其實寫作的契機,是家中遭遇變故之後我沒有朋友,所以把一起想法都寫在了文章里。但是沒想到獲得了縣裏的一等獎,還得到了一筆獎金,那時候我才知道寫文章也是可以賺錢的。」
想必是與古韻文的相遇改變了她的人生,寧相戈心情卻變得更加不好。「我看他挺照顧你的。」
沈初荷腦中想起古韻文的樣子,木納的點了點頭。「嗯。」
她還承認?寧相戈眉頭一皺。「他還讓你防着我。」
是控訴嗎?沈初荷這才察覺寧相戈不對勁的情緒,抬頭看向他。
沒預料到她會突然抬起頭,滿臉寫滿不開心嫉妒的寧相戈,突然被看穿了似的紅了臉。「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你們在一起說我壞話!」
像個小孩子,突然沒來由的讓沈初荷心中一軟,像被擊中了什麼。
他在乎自己,她看得出來。
只是這種一時衝動,又是三天期限嗎?
沈初荷賭不起,搖搖頭道歉。「對不起。」只有禮貌,才最好拉開距離,顯得疏離。
又來了……寧相戈垂頭。「那你吃完東西早點休息。」
「好的。」起身上前去為他開門,沈初荷腕上突然一緊,她回頭來不及問詢。就看到寧相戈緊張的看着自己。「你受傷了?」
膝蓋上的血跡,蜿蜿蜒蜒劃到了小腿。
沈初荷輕輕掙開寧相戈。「沒事,很快就好了,我等會就去藥店買點葯。」手上抽一張抽紙,隨意的抹去血跡。
寧相戈抓住她的手。「虧你還是個女生,對自己這麼粗暴。」
自己都沒有對她那麼粗暴過。即便只是在一起三天,那時候也是費了心的寶貝她和逗她開心的啊……
其實他抓自己的手看似粗魯,但卻很輕。沈初荷看着寧相戈,不經意間眸子裏已經閃出一絲柔光。
他用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傷口,一如當年。
雖然那時候他是為了撩自己,現在也是。但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沈初荷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安詳寧靜。
「寧相戈……」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從未聽過她如此平和溫柔的聲音,寧相戈抬起頭。「嗯?」
她漂亮的五官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她湊近了自己。
「你錯了。」
寧相戈心下一軟,嗓子眼翻湧起又酸又澀的滋味。「我錯了。」
那三天,是自己的錯,說多少次都是。
沈初荷點點頭,聲音清朗。「我原諒你,所以你也不用再介懷。」
對待自己,也可以不必這麼溫柔。這樣不應該。
習慣了別人的冷漠,無意間收到一點溫暖,就會覺得像被愛。是很悲哀的感覺。
她捂住自己的傷口,不再讓寧相戈靠近。
看清了她眼裏涼涼的情緒,寧相戈心中微怒。轉身大步地離開,絲毫不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