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酒吧

抱着一大堆的報表回到家，還沒打開家門，包里的手機便響里起來。嬌滴滴的鈴聲傳來了：女王大人，接電話吧，臣妾給您請安了，快接電話吧，臣妾等不及了。

不用想，這個肯定是閨蜜顧嵐嵐，這個鈴聲就是她用嬌媚無比的聲音為她自己錄製的手機鈴聲。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在和朋友在喝茶，當時茶還沒有咽下一口便噴了出來。安靜的茶吧里傳來這麼嬌媚的聲音，整個吧里的顧客都對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連服務生過來擦桌子都是帶着有色彩的偷笑。我問顧嵐嵐這個鈴聲是什麼時候錄製的，她卻只是淡淡地說上次，結果這就成了她在我手機裏面唯一一個留有特殊鈴聲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打開了房門，將報表丟在玄關的鞋架上，從包里撈出了手機，很艱難地才接通了電話。

「寶貝，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呀？」

「剛下班，打開房門才能接電話。」

「哦……寶貝，這個生日打算怎麼過啊？」

「生日？」我一愣，怎麼這麼快又生日了，不是才剛過嗎？

「對啊，這個周五也就是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打算怎麼過啊？」

「唉……」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歲月是把殺豬刀，能不殺生就不殺生，還是別過了吧。」我心底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又老了一歲，青春真是不留人，我還沒留意，眼見卻要老了。

「別啊，18歲是人生最美好的時間，你18歲的生日怎麼能不好好慶祝一番呢？」

「哈哈哈，也對哦」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知我者顧嵐嵐也，「十八歲的生日確實是要好好慶祝一翻，那就依你所見好好操辦起來咯，辦好了，本女王重重有賞哈。」

「是的，女王大人，那今晚就老地方見咯，我們好好商討一下細節可好。」

「好……」我猶豫了一下看向報表，看來今晚的季度總結報告是做不出來了。也罷，我摸出了手機給實習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她把上個季度的報告找出來，代入這個季度的數據，然後簡單的進行修改。接着，衣服也沒換便出門下樓了。

……

晚上九點鐘，顧嵐嵐一身無袖修身的包臀連衣裙準時出現在我們的老地方——一個叫pfd的酒吧裏面。這個酒吧是一位校友師兄開的，到現在有好幾年的光景，還記得剛上班時工資青黃不接時我來這裏做過駐唱，所以此後這裏就成了我很多重要時刻的見證地，也是很多朋友聚會的老地方。閑暇或者周末也是我和顧嵐嵐相約的地方。

「寶貝，等我很久了吧？」顧嵐嵐邁著阿娜多姿的步伐過來，精緻的妝容加窈窕的身姿讓沿路的口哨聲此起彼伏，雖然現在為時尚早，但熱火的美女一過來，酒吧的氣氛就變得熱鬧起來了。

「沒有多久。」我微微一笑，低頭繼續整理助理髮過來的季度報告。

「工作很忙嗎？到現在還不放下手上的工作？」顧嵐嵐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嫵媚。

「還好，明天要做季度報告，所以我要現在整理完成。」我依舊沒有抬起頭，這是我和顧嵐嵐之間特有的默契。我們彼此互相依賴著，卻也彼此互不干涉。

一隻手緩緩伸到我面前，一抬眼角，一支香煙就塞入嘴唇。兩指夾着離開，我看了一眼顧嵐嵐。

「放心，我知道你的規矩，第一口敬天，最後一口敬地。」顧嵐嵐修長的手指將zippo放在桌上，眉眼帶水又是一笑。

我將萬寶路的黑冰爆珠又放在唇上，一絲絲薄荷清涼稍微放鬆了我緊張的神經。顧嵐嵐是不吸煙的，但她隨身的包里總會放着一包萬寶路黑冰爆珠和一個zippo打火機，用她的話說，她是為有需要的人準備的。

我是吸煙的，但天生卻是不易上癮的體質，無論煙也好，酒也好，不離開沒有關係，離開了也不會百爪撓心，所以我身邊很少帶煙。和顧嵐嵐在一起，她簡直就成了我的專屬供煙商，見了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幫我點第一支煙。

對於吸煙，我從小就在傳統的煙民家庭里耳濡目染，受慣了煙土的各種熏陶，對各種二手煙更是強化免疫到了以毒攻毒的地步。後來的某一天突然頓悟，二手煙民其實一直都是備受迫害的群體，為了擺脫這種被動的荼毒，我毅然決然躋身進入了一手煙民的行列。曾記得某個深秋的午後，一個少年為我點燃第一支煙的時候說過：「第一口煙敬天，最後一口煙敬地。」後來，少年不在了，但這一句囑咐卻還在，終於成了我煙民生涯中的不二教條。

「真乖！」我象徵性地給她一個飛吻，手中加快節奏，終於把季度報告校對完畢。

「寶貝，你今天穿成這樣出來，真的是來辦公的嗎？」顧嵐嵐又是一挑眉毛看着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

「還不是美人你催得急，我衣服還沒換就趕過來了。」

「呵呵，那怎麼辦，整場的帥哥可不一定個個都喜歡你的制服。」

「那有什麼關係，不喜歡制服，那就喜歡誘｀惑唄，別忘了，本女王可是帶着『兇器』走天下的。」我沖着她也是挑挑眉毛，將西裝外套脫掉，西裝裙往上拉高在腰上折了兩折，白襯衫從裙里拉了出來，袖口鬆開挽了起來，領口的扣子往下鬆了兩顆，從領口往下看剛好可以看到在黑色蕾絲內衣中擠出來的深深事業線。

「哈哈哈……」顧嵐嵐看完我的一系列動作，笑得眉眼更加嫵媚，湊在我耳邊低低地說：「果然，帶着兇器出來的女人就是豁得出去哈。」

「顧小姐、陳小姐，這兩杯雞尾酒是那邊26號桌先生請你們喝的。」我和顧嵐嵐嘻嘻鬧鬧間，服務生阿輝走了過來，端上了今晚第一杯不請自來的免費酒水。

我有兩百來度的近視，平時都戴眼鏡居多，今天走得匆忙，眼睛和隱形眼鏡都沒有戴，所以看過去一片模糊。但是看到這兩杯莫吉托，從來不喝雞尾酒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菜，於是我便搖搖頭對着阿輝說：「我不喝雞尾酒。」

「是啊，陳女王是不喝雞尾酒的，阿輝，難道你不知道嗎？」顧嵐嵐看了一眼26號桌的方向，也對着阿輝笑着說。

她略略一抬手，舉起酒杯跟對方致意了一下然後放回桌上，對着我做了個歪嘴吐舌的鬼臉，她這一表情，明顯就在說：醜男勿近。

我和阿輝都被她這一表情都樂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只好掏出卡，放在阿輝的托盤中，說：「開一瓶干白，然後送一杯和兩杯雞尾酒同等價格的酒給那個人，告訴他，謝謝，我們不喝雞尾酒。」

阿輝和我們算是老相識，一聽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便將兩杯雞尾酒端走。不一會一杯高腳的雞尾酒端到了26桌男人的面前，一瓶澳洲的干白也上了我們這邊，兩邊的氣氛有些微妙，但是阿輝的圓滑遊走卻也讓那個男人不再起過來叨擾之心。

干白透明的汽泡由著高腳杯底緩緩升起，我端著搖晃了幾下，沖着顧嵐嵐的杯子一碰，湊到嘴邊泯了一口。果然不是什麼太好的酒，但在我可承受的價格範圍內，卻也是信價比很高的了，阿輝的做事總讓人如此放心。

「寶貝，你說，這個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顧嵐嵐也舉起酒杯泯了一口。

「包包、衣服、鞋子、手錶、香水、化妝品、情趣用品……你要什麼，儘管說！」

我撲哧一聲，還好酒咽了下去，不然就應該噴了出來，顧嵐嵐真是什麼都敢說，想起她去年送我的l"amourose，打開前我一直以為是法國化妝品品牌的產品，直到打開后才發現她的良苦用心，至今歷歷在目，可謂倍感親切啊。

「別笑，女王，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我送這些東西，可都是為你好！」

「是是是，美人你用心良苦，本女王是倍感欣慰，只是這假的東西還是不如真的好，所以今年的禮物你就還是別送了，除非是送個真的。」

「女王，不要叫我美人，叫我狐狸精吧！」顧嵐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頗有乘風破浪之勢。

「狐狸精？」

「對啊，狐狸精，我就是你最磨人的小妖精。」她說着站起了身，扭動着身體向漸漸擁擠的舞池邁了過去，這時候，夜晚真正開始了！

看着顧嵐嵐在舞池中熱辣的舞姿，杯中的酒喝了一杯又接着再喝了一杯。想起剛畢業那年，也是在這家酒吧這個舞池看到了顧嵐嵐，那時的她已經畢業兩年，小有成績，在一家互聯網公司裏面做一名高級公關，一人的舞姿可謂獨步天下，全場的人都為她傾倒。如今，身為一家跨國集團的公關部經理，各方遊刃有餘的她不再需要像當年一樣拼殺在一線酒桌和歡場中，但是成熟的魅力卻蓋過了從前的青澀，這樣的妖孽當真也是妖精一個啊！

「陳小姐，顧小姐希望你能上台為她唱首歌。」阿輝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帶來了舞池小妖精的囑託。

「好吧……」我將手中酒杯放下，興許是空腹喝酒，竟然有點上頭，於是邁著有些輕重不知的腳步上台。我跟dj打了聲招呼，從現場男駐唱那裏接過麥克風，多年未曾上台，但熟悉的場景卻依舊在記憶裏面叫囂著。

「這首歌，送給lena顧，你永遠是我的小妖精，也送給在場所有人，今晚不醉不歸！」

音樂響起，熱浪瞬間襲卷了全場或醉或醒的所有人。

「搖晃的紅酒杯嘴唇像染著鮮血

那不尋常的美難赦免的罪

誰忠心的跟隨充其量當個侍衛

腳下踩着玫瑰回敬一個吻當安慰可憐

像蠢動的音樂教人們怎麼成眠

不知名的香水窒息的鬼魅

鋒利的高跟鞋讓多少心腸破碎

彎刀一般的眉捍衛你的秘密花園

夜太美儘管再危險總有人黑着眼眶熬著夜

愛太美儘管再危險願賠上了一切超支千年的淚

痛太美儘管再卑微也想嘗粉身碎骨的滋味

你太美儘管再無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絕世界

我的王妃我要霸佔你的美……」

我迷濛的視線看着整場的喧囂，顧嵐嵐那水蛇般的身影依舊在人群中扭動着，身邊儼然吸引了為數不少的男子，可惜了我這兩百多度的眼睛，竟然不能夠幫她識別遠方是否有高能出現。

一曲終了，我的視線更加迷糊了，一方面是因為酒勁上頭，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眼睛疲勞，不顧人群中的「anco」呼聲，我示意了一下顧嵐嵐便下了台。

「寶貝，怎麼了？不會是喝醉了吧？」顧嵐嵐帶着一身熱風和香汗終於從舞池中退了下來。

「沒事，眼睛疲勞了，剛才空腹喝酒又有些上頭，休息一會就沒事。」

「哈哈，我還以為你是看到我身邊的帥哥看傻了，才睜著一雙迷離的淚眼下台呢。」

「哦？帥哥，原來你身邊剛才有帥哥啊，那我不是攪了你的局，可惜了我這眼睛，剛才沒看清啊。」

「不可惜，不可惜」顧嵐嵐靠近我身邊又是一笑，「你要是願意，我把那個帥哥送給你當生日禮物怎麼樣？」

「好啊！」我忍不住哈哈一笑，手中的酒杯又倒進了干白，酒勁上頭的暈暈乎乎讓我十分的開心。

「要送我，可以啊！第一，要乾淨！第二，要溫柔！第三，要長得帥！第四，要果斷，不要拖泥帶水！第五，我要去五星級豪華總統套房！」

「哇……你要求這麼高，那要花大價錢才能找到啊！」

「那是，第一次，怎麼能含糊呢，既然是花錢，那就使勁花。」

我沖着顧嵐嵐碰了一下酒杯，一杯酒又再次下肚，胃中頓時又燒起了一團火，嗆得我眼淚之流，但是這種快感卻止住了心中的疼痛。

「寶貝，你可想好了，守身如玉這麼多年，當真不守了？」顧嵐嵐對着舞池中緩緩舉杯，兩個身影便移動了過來。

「不守了，過了今年的生日，就沒有什麼好守的了。」我兀自搖搖頭，緩緩移動而來的兩個身影便出現在面前。長身而立，穿着得當，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但看着兩身低調的名牌和顧嵐嵐的品味，相信應該都不是泛泛之輩吧。

「這位妹妹淚眼婆娑的，難道是因為我們來晚了不高興了？」左手邊的男子一開口，一陣惡寒由心而生，平生最恨那些哥哥妹妹攀得親熱的，顧嵐嵐的眼光原來也是有失準的時候。

「好了，宇進，不要開喜喜的玩笑了。」顧嵐嵐大概是看到了我惡寒的表情，滿臉堆笑的看了我一眼，介紹說：「這位是何宇進，我的死黨，上個月剛從瑞士回來，打算在國內發展。旁邊這位是季文儒，是宇進的好朋友，剛好在酒吧遇見，大家就過來一起喝喝酒。」

我還是眯著一雙眼睛看下那個娘炮發聲體，原來這就是顧嵐嵐口裏心心念念的何宇進，說得神乎其神的天才人物，一直以來還不敢相信世上會有她口中如此完美的人物，現在想想，世人哪有完美，上帝畢竟是公平的，讓他有一份好皮囊與好身家，必定會讓他有一個娘炮的性格。

「你們好，我是陳喜」說着從包里翻出了名片遞上前去，兩人朝中間的位置挪了挪，給兩大帥哥騰出地方。

「陳喜，你這個名字很好記哦。」旁邊的季大帥哥開了口，此時坐得近，身上一股好聞的古龍水味道便飄了過來。我喜歡香水，更喜歡會噴香水的人，無論男女，只要身上噴些香水，總會給我莫名的好感。眼前這個聲音好聽的帥哥居然噴有好聞的古龍水，頓時把我從對何宇進的惡寒中解救出來。只可惜，我的眼睛看不清啊。

「你在看什麼？為什麼眼睛淚汪汪的。」季文儒似乎看到了我的恍惚，伸手遞過來一張紙巾。

我接過來擦了擦眼睛，「我在看你，可惜我看不清，因為我的眼睛喝了酒就會容易流淚，而且還近視。」

「你可以戴上眼鏡看。」

「眼鏡忘帶了」我隨即哈哈一笑又端起了酒杯，「季帥哥，來，我敬你一杯，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滿飲了一杯，季文儒卻紋絲未動，臉上不知什麼表情卻只盯着我。

我拉拉身邊聊得起勁的顧嵐嵐，她一回頭，看着季文儒，馬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季帥哥，我們家喜喜敬酒，怎麼能不喝呢？莫非是看不起我們。」

「哪敢，美女敬酒怎麼能不喝呢？只是……」季文儒看了我一眼，似乎欲言又止，隨即卻又一笑：「算了，來日方長，今天見面，我應該要干三杯！」

說着，就真的連喝三杯，我是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但他幹掉的卻是tequila，那麼烈的酒，居然沒有一點猶豫。

「好酒量！」我開心得手舞足蹈，酒來瘋的性格讓我一把拍起掌來，雙手張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走，我為你唱首歌吧。」我拉起了季文儒，二話不說朝台上走了過去。也許是因為太久沒見我這麼瘋狂過了，dj也加入了慫恿的行列，硬要我在台上跟季文儒貼身熱舞。

我不太擅長舞蹈，隨意貼着他扭動了幾下，雙手摟上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就為你唱一首《味道》吧。」

隨即放開了他的脖子，轉入麥台。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們跑那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廖

我以為傷心可以很少

我以為我能過的很好

誰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無葯

無處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襪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

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