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盛夏 第七瓣:槐花落盡,人也離去

剩下的盛夏 第七瓣:槐花落盡,人也離去

盛夏的陽光帶著勢不可擋銳氣席捲整座火腿之鄉,鋪天蓋地的泓森槐首尾相連,在頭頂撐起一片濃郁蒼翠的綠色蒼穹。

逆光投下斑駁的光,令地面的一切都變成了點。

都消失不見。

畢業季,畢業的季節,沒有畢業的你。

遠遠的就聽到三年級一班人聲鼎沸,范雪牽著趙思卿的手,兩人一起進了教室。

同學們三五成群的打著堆,笑的失落的捶胸跺腳的,什麼表情的都有。

范雪習慣性的在人群的角落裡搜尋著徐文,一眼就看到了獨自坐在那裡發獃的他。

這個男生,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那麼的不引人注意。

哎,范雪長嘆了口氣,有些失落的裝作沒看見似的,繞過了他,朝著教室後排,他的另一邊走去。

「嗨,你們都來了,可以嘛,你們兩個都考上了!「范雪抬起頭,竟驚訝的發現安詳手裡握著一支抽了一半的炫赫門。

這也是徐文平時最愛抽的牌子。

更讓她感到驚訝的是,陪著安詳一起抽煙的還有那天才挨了一巴掌的李蓋峰。

彷彿豁然開朗似的,范雪瞬間明白了。

「哦,你也開始抽煙了。」安詳扯開了高考的話題,望著男生手中的香煙,眉頭微戚,故做隨意的問。

「哈哈,是啊。早知道抽煙是這麼快樂的事情,我早該抽了。」安詳深吸了一口煙,學著電影里黑社會的樣子吐出一口煙霧,卻被嗆得輕輕咳嗽了起來。

這個男生,天生就適合扮演好學生的角色,溫暖大哥哥樣子。

「不會抽就別抽了,學會這個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范雪忍住笑,盡量平靜的說。

她知道這種煙,帶點甜,可以是個人抽都不會嗆到的。

如今,哈哈。

「他愛抽不抽關你什麼事,范雪你管的有點多哦!」李蓋峰將煙頭仍到地上,用腳踩熄,不屑的嚷嚷。

「隨你。」范雪回敬了一句,退到了角落裡的位置,和趙思卿坐了下來。

望著滿教室凌亂擺放的桌椅板凳,四處丟棄的書籍練習題,范雪心裡突然酸得難受。

這個自己曾經那麼想離開,甚至一度想天上掉炸藥將它炸成灰燼的學習了三年的地方,雖然她是尖子生,但她也有這種想法,現在,當真正的離別到來時,卻又是那麼的不捨得。

今天他們要分別了,如今的學校里,也只有他們班的幾個。

所以,就連安詳他們在教室里抽煙,也顯得肆無忌憚。

因為,再也沒有老師會去訓斥。

不一會兒,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受驚的回過頭去。

「雪,走了,照相去,對了,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徐文微微笑著,陽光從窗邊打進來,他的臉一半被隱隱遮擋著,氤氳起淡淡的憂傷,一半泡在陽光里,那麼那麼的明媚生動。

范雪一時看得失了神。

趙思卿顯然明白范雪內心的變化,她趕緊扯了扯范雪的衣角,及時將她拉回了現實。

「哦哦,我們等會就來。」范雪紅著臉,半晌,才尷尬的回答。

徐文聽完,勾搭著張八稱走了,這時趙思卿手機突然響了,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屏幕,打著手語告訴范雪她要去上廁所。

范雪此刻心裡只想著徐文,卻沒留意到趙思卿複雜的表情變化。

「嗯嗯嗯,你要快點哦。我在這等你」范雪叮囑著,思卿已經像一隻麋鹿般奔遠了。

天空很藍,盛夏的陽光如琉璃般的灑下。

一片片荒蕪的白色。

操場上,男生互相整理著對方的領帶,女生間相互梳理著劉海,這最後的離別時刻,再溫暖也掩飾不住蔓延的悲傷。

安詳和徐文分別站在隊伍的兩端,一個安靜深沉,面無表情,另一個卻沒心沒肺的笑出了眼淚。

事實上,徐文是真的哭了。但他的性格,使得別人都以為他是在裝。

范雪,插到了後排的女生中,屬於男生和女生的分界線。

她在人群中著急的搜索著趙思卿,卻很快失望了,這裡根本沒有思卿的影子。

她的心猛然一緊,忍不住雙手合十,放在胸口,默默的禱告。

「茄子--大家要笑啊!」

聽到前面顧航的吼聲,范雪如夢初醒似的僵硬的笑了。

喀嚓-………

盛夏的陽光下,一張張十八歲的笑臉落在逆光的陰影里,隨著閃光燈折射的光芒,這張並不完整的畢業照被定格。

刻進時光的記憶里。

多年之後,成為永恆。

只是,除了范雪,誰也沒有留意到缺席的趙思卿。

但范雪也不知道,除了他,別人都有這張畢業照。

而那個,安靜的女孩,就像一朵吹落的蒲公英,乘著悲傷的風飄來,不知道會飄去何方。

從一開始,就註定成為范雪胸口無法癒合的傷口。

那麼的那麼的疼。

畢業那年的夏天,在逆光里塌陷……不斷的,不斷的,不斷的向後塌陷。

一光年遙遠的距離,這是愛情遙不可及的距離。

一光年的漫長時光,一光年的千萬次輪迴,我們還會記得曾經深愛過的那個人嗎?

你說,我們都還會記得嗎?

可能,都記不得了。

也像後來,她對他說,沒那麼喜歡了,,那個約定算了吧。

他也只能,笑著說: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

他也想明白了。早餐店不會開到晚上想吃的人早早就來了。

都是一天手機解鎖幾百次的人,在這個手機不離身的時代,

其實要回信息早回了,你還有什麼不明白。

所以啊,太陽不是突然下山的。

感情,也不是突然,就淡了的。

…………………………………

其實慶祝會那天,在KTV包房裡,徐文醉得一塌糊塗,可是頭腦卻異常的清醒。

他記得她在他身邊蹲下,他當然也記得自己吐了她一身,可是,她似乎並不惱怒,反倒溫柔的幫他擦洗身上的贓物。

她的長發拂過我的臉,散發出淡淡的夏日香氣。

在那一刻,徐文發誓想要好好守護這個女孩。

可是,事實上徐文真的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那讓他迷醉的香氣中,我真的真的很想睡了。

可是,不可能。

後來,天空下起了雨,風能吹著窗戶噼里啪啦的作響。

他和安詳就看著大雨將傾,她倆互佣。

他當時看著那樣的她,像一把尖刀劃過似的,覺得渾身上下彷彿被抽空抽干似的難受。

像個瘋子,不可理喻。

徐文就那樣獃滯的站著,半晌,回過神來的他,就那樣看著安詳保住了她。

沒辦法,無能為力。

他也只能先送思卿去酒店睡著。

等到他回來是,也聽到了安詳的話語。

他只感覺心痛如絞。

雨水、淚水、汗水……混合在一起。

徐文分辨不清。

他但願他從來沒分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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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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