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盛夏 第十八瓣:無可奈何花落去

剩下的盛夏 第十八瓣:無可奈何花落去

因為今天,她們班開始了每周一換的座位,徐文也再不是她同桌。

到班上時,每周每組輪轉搬桌子的事情已經被她的新同桌弄好了,范雪得救般地把書包落在椅子上並對埋頭抄作業的同桌顧婷說了聲謝謝。

顧婷專註於抄作業,豪爽地回答:「不客氣!」抄著抄着她又忽然抬起頭,對着把書從書包挪出來的范雪說:「哦,對了,你抽屜里有包東西,是那個趙思卿給你的。」

陳釉聞言往抽屜里一掏,果然掏出一個很大的精美包裝的盒子,還挺沉。

上面放着一封信,封面寫着「范雪」,字特別清秀,她一看就知道是誰了。

拆開信封直面寫滿一張紙的清秀字跡,

:恩,范雪,你好,我是趙思卿,怎麼說呢,其實吧,我一直都挺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的,但是一直都沒有什麼機會,這次都是偷偷的給你發的,因為我知道徐文如果知道我跟你說這些的話,一定會特別特別的生氣。

怎麼說呢,其實你們兩個之前的事情,我什麼都知道,包括後來跟我在一起以後發生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有些是他告訴我的,有些事情是我自己看到的,我知道你們以前在一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也知道你們在一起經歷了很多,可能你們分開會有人拍手叫好,也會有人會覺得特別的可惜,但是不管怎麼樣來說,你們終究還是沒有可能了,你們就算繼續在一起也還是會有無休止的爭吵,也還是會有很多的問題,也還是回不去了,再也沒有以前的感覺了,無論怎麼樣來說吧,其實我一直挺希望他可以和你斷了聯繫,剛開始他就告訴我,不想讓我難過,也不想讓我不開心,她也答應過我會和你斷了聯繫,我都信,因為她說話我知道可能會做不到,但是我還是會信,我知道你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發生過的所有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對他的感情,我也知道他對你的感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你肯定比我現在要了解她多的多,她外表是很堅強,其實他的心裏一直都無比的脆弱,他真的特別想要和你斷了聯繫,但是一直狠不下心,他心裏也知道,你們再也沒有可能了即便會惋惜,也覺得不舍,但是終歸還是回不去。

其實你很在乎他,我早就看出來了,從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很多小秘密,但是始終還是沒有說出來,有一次他跟我說了好多的時候我才告訴他我早就發現了。無論對於你來說,還是對於他,或者對於我都是一個很不錯的結尾或者開頭,我知道愛一個人是有多麼的不舍,我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愛他,很多人都愛他,你也是一樣,可是在繼續這麼糾纏下去,無論對於你還是對於我和她來說都是一種更深的傷害,其實聯繫不聯繫是在於你,而不是在於他如果你真的愛她或者想對他好,麻煩你把手放開,無論怎麼樣請你離他遠一些,不要再讓你們之間有再多的糾葛了。

謝謝。

——卿

看完這長長的一篇,范雪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些悵然若失。

把信收了起來,掂了掂有點沉的盒子,轉身看教室后牆上的鐘,算了算離晚自習開始還有三十分鐘,於是她抱着盒子就出了教室。

顧婷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和范雪一起出去,伸出左手撫摸了一下范雪的頭髮。

范雪想着也許自己和趙思卿都是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兩個人,只不過沒有傘的趙思卿都能先邁出去,而她在屋檐下站了這麼久,手裏的傘也沒能給她走出去的勇氣。

讓她不能正視自己和徐文關係。

「叮咚——」鈴聲響起,英語課代表走上講台把錄音機放了出來,班上開始四處響起翻頁改答案的聲音。

臨時抱佛腳,可能會有用。

范雪沒有心思看,把英語書關上收了下去,換成了只有卷子和筆,她暗暗給自己打氣,眼下該想的,卷子,而不是而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無處安放的兒女情長。

情場失意故而發奮學習,這大概是很多人青春時期要咬牙含淚作出的選擇。

即使後排傳來熱鬧的談天論地聲,即便自己的桌子被來來回回打鬧的同學推動了好幾次,范雪也穩固如鍾般和書上的題目激烈廝殺。

而那邊被她感染的顧婷更是痛下決心,於是今晚的晚自習效率就極高,話也特別少,連下課范雪找她一起上廁所一起去操場散步都拒絕了。

這不禁令范雪疑惑,到底是誰失戀。

本以為今晚會這般安然度過,卻在臨放學的時候受到當頭棒喝:剛才的的英語聽力發下來了!

毫無疑問,她即使有些失意,但還是處于山上的那一批。

顧婷卻好像沒取得滿意的分數,哀嚎一聲把頭搭在了她肩上,范雪迅速把卷子蓋在了書底下,配合地嘆了一口氣。

晚自習也快要結束了。

剩下的半個小時里她已無心思,前座的兩個學霸後悔如果沒改那題就滿分的聲音刺得她耳膜生疼,她獃獃地想些亂七八糟的,想明天講卷子又要把卷子打開來,想明天物理又要學新的東西,甚至想到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她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十點半還差一兩分鐘,已經有收拾書包的聲音響起,假期剛結束的躁動還未平息,這個算不上多安靜規範的晚自習馬上就要結束了,范雪抓了物理和化學資料塞進包里,把自行車鑰匙拿出來掛在脖子上,緊緊攥著,焦急地想要立刻逃離。

鈴聲響起時幾乎所有同學都迫不及待地背上書包出教室,范雪跟在積極大軍後面麻木地出了門。

走到走廊上她還是被背靠在走廊外牆、單肩背著書包的徐文吸引了視線,她本想着要不還是跟他說一聲再見。

就看到安詳出現,搭著徐文的肩問道:「等趙思卿嗎?」

「嗯。」

「哦哦,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再見單身漢。」

「一邊爬,死去。」

范雪聽着他們的對話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先是慢慢地下樓梯,出了教學樓她突然開始奮力狂奔,一邊跑一邊釋放淚水,現在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沒用最孤單的人,她甚至幻想跑的時候會有一個人突然從身後拉住自己抱進懷裏,可惜美好的偶像劇自演自導了這麼幾年,從來等不到那樣的人和更好的自己。

後來連着幾天范雪都過得有些昏暗單調,她真的就一心撲在了學習上面,跟徐文除了必要交流外也淡了很多。

她能感覺到他和趙思卿的戀情越來越火熱甜蜜,如果時辰沒趕好,去接水、早上到食堂吃飯或者哪怕是放學故意慢慢走,都有可能遇到他倆。

所以她三四天除了教室和必要的地方,她那都不去。

晚上躺床上猛然想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

明明自己和他已經沒有瓜葛了,為什麼自己還會難過!

越想越想不通,於是范雪就約了顧婷和安詳第二天早上一起。

翌日早晨氣溫驟降,范雪裹緊校服外套和另外兩個瑟縮的人抱在一起往食堂走,顧婷明顯感覺到范雪一個人用急促的步伐帶動了她和安詳,就喊到:「兄弟咋,我滴雪人大寶貝啊,你能不能慢點,走太快了吧?我一天就這點時間會和安詳相處,還被你按快進啊?」

范雪置若罔聞:「哎喲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年紀輕輕,身體這麼虛?!」

安詳笑她:「你現在這樣兒特像我們班李健峰,就他有一回下課走特快,我還以為他尿急,結果他是憋狠了要抽煙。我估計吧,你現在也就跟他當時終於能抽煙的樣子差不多吧!」

說完還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那個不良少年好不容易過了煙癮的饜足模樣,逗得顧婷直拍他的肩膀。

其實范雪這麼趕也是有原因的,早讀下課到第一堂課就三十分鐘早餐時間,食堂的米線又是熱門窗口,去晚了幾分鐘就要排好長的隊,完了等拿到面米線所剩的時間就不多了,到時候甭管米線多燙都得往嘴裏塞,狼吞虎咽的就吃不出來安逸味了。

於是她生拉硬拽地,也算是趕上了好時機,到達窗口的時候她們仨前面也才五六個學生,緊接着後面湧來的學生就很快在她們後面排起了長隊。

她們仨一邊閑聊一邊等,范雪說是自己勸自己勸了無數遍要灑脫要放下,聊天的時候還是假裝不經意轉動目光試圖尋找徐文的身影。

要不怎麼說盼什麼就來什麼,她也就隨意往隊伍後面一掃,就看到小跑着的趙思卿拽著徐文排到了隊伍最後。

如果是以前,他們還在好著的時候,如果是這種情況,她肯定會叫他一聲問他今天要加什麼料,利用自己的順序幫他占點便宜,但是現在不一樣,她甚至覺得,也許小兩口更願意多排一會隊聊天呢。

心痛!

食堂阿姨速度極快,沒一會兒也就到她們三個了,顧婷承諾要請客就趴到了窗口一碗一碗地點。

這時候范雪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頭,看到徐文正十分友好地對她笑着:「騷人范,今天湊巧,要不你繼續幫我點一下?跟以前一樣。你看可好?」徐文一臉嬉笑,眼神卻楚楚可憐,范雪覺得是個人可能都無法拒絕,剛想同意,就聽見身邊的顧婷語氣冷漠地說:「賤人徐,以前是以前,你還是好好排隊吧。」

過後范雪就被手裏端著一碗面的顧婷拽走了,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安詳在後面端著兩碗緊跟了上來。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邊的趙思卿和他面前的徐文。

范雪回頭看了一眼尷尬地站在原地的徐文,內心複雜地想跟他說聲對不起,又在隊伍後排恰好和趙思卿打了個照面。

她猜趙思卿是肯定知道的,甚至是有把握徐文能成功點到米線的,所以她看到他的表情是疑惑和驚訝的。

找到位置把米線放下后,范雪和顧婷不約而同地往徐文看去,看到他已經回到了趙思卿身邊,趙思卿抬起著頭對他說了幾句話,毫不在意。

看到這裏,顧婷大聲地「切」了一聲。

一旁的安詳,看着他們,再看着他們。

輕輕的說:「其實范雪你沒錯,感情和排隊都有先來後到,對吧?你都是那個先來的人,為什麼還要感覺自己才是後來的?為什麼會覺得委屈?」

范雪回過頭去,就看到男生的臉籠罩在晨曦里,眼睛驚人的亮,彷彿要將周遭的雪都融化開去似的。

看着她,那樣的波光粼粼。

她回過頭,看着窗外因為風,飄落的那朵花,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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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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