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識

宮宴×結識

數了三個春夏秋冬,孟觀瀾長成了一個精緻可愛的小娃娃。

這幾年,母親一有好的就往他房裏塞。孟觀瀾從樓閣裝擺、衣裳布料、貼身佩玉、賞樂的小玩意兒等無一處不精,無一處不巧。

懶懶散散的三年,孟觀瀾過得尤其肆意,完全不像一個世家子弟。他能上樹掏鳥窩,能搭著母親上街聽曲,享受着丫鬟小廝的伺候。什麼都憑着自己的心意來,什麼都按著自己的想法辦。

今天是他三歲生辰。娘親專門在堂屋設小宴,除了堂屋這一攤子,院子裏還擺了好幾桌供下人吃,講究眾樂樂。

孟夫人挽着他的頭髮,在頭后捲成一個髻兒,用澄明地碧色發簪穿起來。衣袍是新定做的,用「寸錦寸金」的雲錦裁成,加之三十個綉娘月余的金線雙面綉,才做成這麼一身。

「我兒真俊」孟夫人捏着他的鼻子調笑道。

這話卻也屬實。一雙丹鳳眼嵌在眼窩,恰似含着瀲灧水光,凄清迷離間是審靜的平平鏡水,帶着純正的意志。眉似遠山,唇成硃色,把粉雕玉琢四個字演活了。

兩邊肉嘟嘟的嬰兒肥適時地打擾了那份精緻,把孩童的俊秀隱了三分,又透出五分的嬌憨之氣。

「娘親」孟望舒從外間進來了,她招招手,把孩子引到榻前。

「弟弟,這是給你的生辰禮物。」七歲的孟望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幾年身高竄的很快,孟觀瀾的發頂才到他腰間。

和孟觀瀾的精緻不同,孟望舒更多的是周正和嚴肅,完全符合一個世家繼承人的形象。

只有見到母親和弟弟,他才能露出些許溫柔之色。孟望舒嘴角劃開一道弧度,眼神滿是認真,手裏遞過來的是一塊鷹狀玉。

「小瀾,這塊暖玉送你。」

孟觀瀾接過來,仔細把玩。那玉果真觸手即暖。他順手換掉了腰間的圓環掛玉,把哥哥給的貼身而處。

「這是你父親給的吧。」母親溫聲問。

「是,國子監上策論得了第一名,向父親討過來的。」

「你呀。」嘴上是無奈,心裏卻是甜蜜。舒兒一向恭謹好學,也不愛甚麼阿堵之物,此次怕是第一次向父親討要東西吧。看着這兄友弟恭的場面,孟夫人也濕了眼角。

「入席吧」她一手牽一個,三人臉上皆是幸福的笑容。

不多久,日影西陲,孟尚書從官屬回到了家。他沒做停留,直接到了夫人院內。

「夫人,我來給瀾兒慶生了。」

「哦,你坐那吧。」孟夫人隨處一指,把孟易放到了三人的對面。自從舒兒瀾兒相繼出生后,夫人就對他冷了許多。他雖也知道緣由,但那是祖宗定下來的家規,便是他這個家主也無權改變一二。

想起老太爺前幾天的囑咐,他不禁皺了皺眉,罷了罷了,今日就莫要讓夫人傷心了,明日再說吧。

對於這個父親,孟觀瀾接觸的很少。不過管中窺豹,總能得一二。他呀,是個規矩人兒,太過規矩。滿腔愛情隱於重重枷鎖之下,便不能對夫人長「露」心意。其父之言,又輕易不違。一個中間人,兩難做話。

這席,吃的也算順心。畢竟聚的這樣齊的時候,一年也不過幾次。

母親的怒火是在第二天發作的。孟觀瀾相信絕對是件大事,才能在他生辰后的第一天這般鬧作。

他邀著小廝將他抱在懷裏,加快腳步,不過幾瞬,就到了母親那。

堂屋的叫聲足夠歇斯底里,他在屋前心悸了一瞬,有些不敢推門。

這個娘親他是愛極了的,正所謂「投我以桃,報之以李」,那溢出眼的滿腔慈愛也換得了他的滿心孺慕。

定了定神,他還是推了門。

門內的場景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擺放着瓷罐花瓶地木架被一力掀翻,四分五裂的碎瓷片鋪的滿地狼藉,椅子凳子東倒西歪,孟夫人頭上的朱環玉佩七零八落,髮髻歪歪斜斜地掛在耳畔。

一見他進來,女人眼裏好似有了束光。她快步上前,把他緊緊、又緊緊地箍在懷裏,細細抽噎起來。

孟觀瀾被勒得喘不過來氣,面色漲的通紅。

「夫人,夫人,你先放開少爺吧。」碧洗上前道。

有了丫鬟的提醒,孟夫人手臂鬆鬆放開些許,還是維持着擁抱的姿勢。

「他怎麼這麼狠哪?」

……

……

聽着兩人的交流,孟觀瀾終於明白了始末。原來孟易今日遣小廝來,交代了明日讓孟觀瀾入後堂,和老太爺一起住。

「娘親,只是和祖父一起住嘛,想回來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孟觀瀾寬慰道。

「瀾兒,為娘擔心的不是這個。你兄長也曾三歲入後堂,結果三天兩頭身上青烏,有幾次衣裳還染了血。我擔心你啊。」

居然有這等事,孟望舒可是他的親孫子啊。再者說,爹爹都不管的嗎?

孟望舒簡單的認為,兄長或是遭了某種虐待。

「夫人,跟着老太爺對少爺的前程也好。」另一個大丫鬟流黛說。

「你不懂,那就是個瘋子!」

真正到了後堂,孟望舒才後知後覺,老太爺要訓練他。看着哥哥在庭中揮汗如雨地揮劍。孟望舒隱約覺得,今後的日子恐怕不會輕鬆了。

孟望舒隨着常隨祖父的侍從陳成來到了正堂之中。正堂里空無一人,蕭索的風穿堂而過,帶起一陣陰冷。

「二少爺,你先稍等片刻,老太爺一會會來。」說完他就離開了。

孟觀瀾一個人站在那,忍受春寒料峭,和孤身隻影。

半個時辰后,等到他雙腿雙腳已經凍僵,兩隻手掩於袖中捏著腰間的暖玉時,老太爺才姍姍來遲。

其實他已經在裏面觀察好一陣了,此子寧折不彎,恭謹若嘉,倒是塊璞玉。

「瀾兒,自今日起,你就住在後堂,順便練練練君子六藝。」說話雖然溫和,卻絲毫不容置疑。

孟觀瀾摸不清他的性子,但直覺讓他認為這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即使他的語氣多麼溫和。他順着話茬回道「是,祖父。」

小孟瀾自此在後堂安了家,一住便是十多年。

祖父給他準備的屋子,在最西面,與大哥那兒南轅北轍。

以後就要一個人了嗎?孟觀瀾想。

下午的時候,孟老太爺帶他進了小祠堂。祠堂里供奉的是孟家先祖的畫像,旁邊掛着字,那是孟家歷朝歷代官至丞相、於國大功的祖輩名字。

「瀾兒,我孟家立於世間近千載不敗,內里自成一道法門。那就是每輩子孫,只認定一位繼承人,其餘子弟皆認繼承人為主,不惜一切代價為其服務。世間事物千變萬化,繼承人也可能有身殘身隕的意外,所以我和你父親商議,你大哥學的,你也樣樣要學。你記住,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甚至是你們的性命。你,明白了嗎?」老太爺目露精光,直直刺向孟觀瀾。

饒是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的孟觀瀾,在聽完這番話后,內心還是翻起些波浪來。認大哥為主上,還要做繼承人備胎,聽起來有些殘酷啊。父親和母親的爭執、兄長眼神中的心疼、母親終日的縱容以及歇斯底里的吶喊,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上午讀書兼修律令、術數,下午習武配騎射劍法,晚上還要修習樂和棋,夕寐宵興。

而這僅僅是開始。

五歲時,老太爺將他編入暗衛內部,跟新收進的小孩子們比拼,硬是用一把短刀殺出條血路。

收進來的小弟子們行玉子輩。為了更好的融入團體,孟觀瀾領了腰牌玉七,進了暗衛訓練大本營――城郊孟家的一處莊子上。

新來的孩子們大都是老暗衛留下的血脈,還收了些拾荒乞討的孩童,給他們一個安身之所。孟觀瀾隱藏好身份,隨着這些人一起接受暗衛訓練。經過月余的交流,孟觀瀾注意到了一個人――玉十二。

玉十二為人冷淡,鮮少與人交談。據營主所說,他曾以拾荒謀生,還是已故將士的孩子。不管是身份,還是性格,在這批孩子裏算是相當特別的存在了。

暗衛營針對新收進來的苗子,實行一月一考的制度,每次考核只許一人勝出。從三歲就進行武力訓練的孟觀瀾,也只能贏半數考核。另外一半,被玉十二收入囊中。

於是乎,孟觀瀾和玉十二的比賽儼然成為了最有懸念和最精彩的一環。

這是入暗衛預備隊的最後一次考核了,孟觀瀾此時已經越過七歲的門檻,身量高了不少。

他一身勁裝,護腕上別的利刃滑入手中,刺破虛空,直指向前。

另一邊,玉十二斜邊上挑,輕鬆避過。

孟觀瀾早已預料到此番情景,他壓下手腕,刀鋒直逼來人的胸膛,流下一抹銀光。

你追,我打。你閃,我劈。

打得那短刃紛落地,打的那遍身血口,拳拳到肉引清淤。

孟觀瀾一招險勝,玉十二應聲倒地,力頹不起。孟觀瀾搭了把手,兩人背肩坐下,到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孟觀瀾笑言。

「你說」

「其實我是個關係戶,咱們主上是我親兄長。」孟觀瀾:厲害吧。

「那你以後不來了嗎?」他問道。。

「來啊,小爺我練了一年多,怎麼可以不享受一下努力的成果呢。掐指一算,以後我就是你們這的二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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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公子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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