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木柴，劉大田贈糧激子

劉來福帶著劉青石上山砍柴。可是他們太久沒有吃飽飯，勉強吃了三頓飽肚子，還都是野菜，力氣自然不足。劉來福費了半天功夫，有劉青石幫忙才勉強打夠了兩擔柴。劉來福將柴分成一大一小，讓青石拿著柴刀挑著小擔子先回，自己一個人挑了大擔去了大院。

大院里，劉大田和劉王氏正坐著曬太陽，大嫂帶著閨女燕兒做飯，兩個弟妹也在院子里忙碌著。劉大田看到二兒子挑著柴進來，詫異了一下，感覺這個兒子有些不一樣，臉色雖然還是不怎麼好，可是有點精氣神了，看看柴是新砍的，應該是一大早就上山了。他眼光閃了閃，點點頭說：「來了。」

劉來福忙說：「爹，娘，我來看看你們，再送點柴火。」

劉王氏高興地說：「來了就好。巧了，家裡正缺柴，快送到柴房去。」

劉孫氏聽到聲音從柴房出來，招呼道：「二兄弟來了，爹娘總念叨你呢，中午就在家吃飯。」

劉來福說道：「不了，大嫂，家裡已經做了。」

劉大田看到兒子雖然一臉的疲憊，眼裡卻比往常多了一絲堅定，便揚揚眉問道：「家裡還有糧？」

劉來福低了頭：「還有一點。」

劉孫氏嘴角抽了抽，這是又來要糧了，不過知道挑擔柴來，也算有心了，以前可沒有過。

劉大田盯著劉來福看了一會兒才說道：「老大媳婦，去拿一斗米和一袋紅薯給老二。」

劉孫氏大吃一驚，以前二老還是偷偷摸摸地接濟老二，這回理直氣壯了，家裡現在也只能吃兩頓飯，中午就是勉強喝點米湯，孩子都是餓著肚子上學堂，這要再繼續接濟老二家，全家都要被拖累死。

劉來福囁嚅道：「爹，不用，家裡燒了藥草粥，味道還不錯。」

「叫你拿，你就拿，哪來那麼多話！」劉大田見劉孫氏站著沒動，高聲喝道，「老大媳婦，還不快去拿！」

劉來福感激地看著劉大田：「爹。」

劉大田背著手說道：「老二，你也別謝我。這是爹娘最後一次幫你，要是你還養不活孩子，我就把你家老三到老八全賣了。」劉大田這回說的可是真心話，先前他就建議劉青峰說服父母將三四五賣掉一個換糧，那小子卻一口回絕了。現在，自己再給這家子一條活路吧，可能不能真活下去，還要看老二自己。

劉來福叫道：「不能呀，爹。」

「老頭子！」

劉大田喝道：「都閉嘴，自己養不活孩子，還不許我賣？你們聽著，這次以後，誰也不許再幫他。老二，到時你要養不活孩子，還不讓我賣，我就告你忤逆！」

劉來福大驚：「啊，爹！」

劉大田繼續喝道：「拿上糧食回家，把柴刀也拿上，記得每兩天送擔柴來，就當給我和你娘養老了。」

劉來福不敢再多話，低頭拿著糧食和柴刀回家了。

劉王氏抱怨道：「老頭子，你咋能這樣呢？我們家什麼時候賣過孩子？」

「你知道什麼？」劉大田不悅地說完，又對幾個媳婦說，「從今天起，除了青海媳婦，所有人每天晚上吃稀的。告訴老大、老三和老幺他們，誰也不許偷偷幫他。我說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誰也不許給他一粒糧食。」

劉孫氏點點頭說:「我們知道了，爹。」

劉王氏氣得一人回了屋，老大的閨女燕兒待在廚房裡沒出來，她心思善良，沒覺得自己多餓一頓會怎麼樣，就盼著二叔一家也能好好活下去。

老三和老四家媳婦對看了一眼，都沒敢說話，心裡嘆息：到底還是被二哥家拖累了，希望這次二哥家能好起來，老劉家清清白白沒有賣孩子的理。

再說劉來福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一家人看到他拿回這麼多糧食本來挺高興，可看他抱著腦袋蹲在門口都很是奇怪，追著他問個不停。劉雨兒聽了好一會才明白是怎麼回事，見老娘和幾個哥哥弟弟嚇得臉色蒼白，忙安慰道：「爹、娘，別擔心，哥哥弟弟也別怕，爺爺不是真要賣了哥哥弟弟們。爺爺這是在激爹呢，他老人家是希望我們好好努力過上好日子。你們看，爺爺不是把柴刀都給我們了嗎？」

劉青木擔憂地說：「可是，爹娘要是真養不活我們呢？」

劉雨兒瞪眼道：「胡說，爹娘怎麼會養不活我們。如果養不活，那是我們幹得太少。隔壁大山叔沒有地，一個人就能養活一家五口。我們家有地有房還有人，為什麼養不活自己。」

劉來福聽了有些羞愧，問她：「雨兒，你說說，我們該怎麼做？」

劉雨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自己才八歲呀！這該問自己嗎？可她看到所有人看著自己的表情，她覺得必須讓大家看到希望，要將家裡所有人都鼓動起來，一起勤勞致富，現在有了糧食，她的底氣也更足了，該是放手一搏的時候了。她想了一會，努力組織好八歲孩子的語言，說：「爹，現在家裡有了柴刀，如果吃飽肚子，一天最多能砍多少柴？」

劉來福猶豫地說：「兩到三擔。可是爹明天去賣柴，就砍不了這麼多了。」

「如果大哥、二哥上午不去張員外家幹活呢？我們借三奶奶的柴刀，哥哥們也一起上山呢？」

劉來福有些不太確定地說：「最多五擔吧？」

劉雨兒問：「爹，一擔柴可以賣多少錢？」

「不好說，運氣好，一擔柴可以買十文八文，不好也就五六文。」

劉雨兒掰著手指問：「嗯……我們每兩天給爺爺奶奶送一擔柴，我們家也要用一擔。這樣，每天還可以賣一到兩擔柴。一擔柴可以賣八文吧。」

劉來福點點頭。

劉雨兒又問道「爹，那一升碎陳米多少錢？」

劉來福猶豫地說：「不一定，現在是兩文吧？等麥子打下來后，五文可以買三升。」

劉雨兒掰著手指頭說道：「爹，娘，你們看，我們每天賣柴有八文，一個月就是……兩百四十文。兩百四十可以…買一百二十升碎米。還有可能更多一點，夠我們家吃嗎？」

劉張氏眼睛亮了，不確信地問：「雨兒，真的有這麼多嗎？如果你沒算錯，還可以買點紅薯，一文錢可以買三四斤呢？」雖然這一點糧食還是不太夠，可是加上藥草，活命應該可以，等到麥子下來，今年的難關就算過去了。

劉雨兒信心滿滿地說：「娘，肯定沒錯，要不讓二哥晚上回來再算一次。」她說完又拉著娘的袖子去廚房，撒嬌道：「娘，做飯了，人家都餓了。我們中午不吃藥草，吃紅薯好不好？人家想吃紅薯了。」

劉張氏母女去做飯，劉來福將紅薯送進倉庫就去磨刀，碎米已經被劉張氏收進了房間。劉青石也不顧手上剛剛磨出來的血泡，領著幾個弟弟繼續剝蘆葦。

眾人聽了劉雨兒算的賬，心裡很不平靜，都一邊幹活一邊默默地想著劉雨兒的每一句話。

中午飯很簡單，就是煮紅薯。其實劉雨兒更喜歡吃蒸紅薯，可是蒸紅薯廢柴，她想想還是放棄了。劉雨兒想了想又拿了兩個長長的紅薯簡單地擦擦土就扔進灶膛埋到堂灰里。吃飯時，每人只分了一口烤紅薯，大家吃得兩眼放光，小九小十更是拉著湯勺不肯放手。劉雨兒不敢讓雙胞胎多吃，這東西吃多了胃泛酸，不知道雙胞胎能不能受得了。她想自己還是要給他們再找點輔食才行，小八也要補補，都三歲了，走路腿還是不穩，一看就是缺鈣。

一家子吃完飯，劉來福去隔壁還了柴刀，又和劉大山約好明天一起去縣城賣柴，就要領著劉青石下田。劉張氏死活不讓，一定要他歇上一個時辰再下田。劉來福也是累狠了，抱著雙胞胎就去睡覺了。

劉青木和劉青宇去洗碗。劉雨兒帶著六七八三個小包子在院里消食。

劉青木洗完碗出來問劉雨兒：「妹妹，下午幹嘛？要不我還是給里正家打草去。」他覺得還是給里正家打草比較好玩，他可不要割蘆葦。

劉雨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四哥，名字會寫了？」

劉青木慘叫了一聲，：「啊，完了，我忘了問二哥『木』怎麼寫了。」

劉雨兒壞笑：「四哥，前面兩個字會了？」

劉青木拿了一個樹枝在地上畫了一會，喪氣地說道：「我忘了怎麼寫『劉』了。」

劉青宇和劉雨兒滿頭黑線：這人到底多笨，上午白學了，還不許別人喊他木頭。

劉雨兒不理四哥，喊小六小七繼續剝蘆葦，她一定要儘快將帘子編好，否則天一下雨，人又要遭罪了。

劉青宇在地上寫了『劉、青』兩個字讓四哥自己練習，也湊過來剝蘆葦。劉雨兒卻不讓他剝了，叫他去村裡多找幾根食指粗，比蘆葦略長一點的樹枝，細竹子更好。劉青木見了滿眼嫉妒，卻不敢動，蔫頭耷腦地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