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5章 男賈王舉棋不定 少年郎心急如焚

第0025章 男賈王舉棋不定 少年郎心急如焚

大都,實為大梁百姓口中的幽州。

新落成不久的皇宮裡,一位身著袞服的中年男子,眼神陰鬱地坐在龍椅上,手裡拈著一支畫有龍紋的三角旗,在沙盤上挪來挪去,最終拿起來,卻放不下去了。

身旁一黑靴小吏,手捧蠟燭,恭敬侍立。

男賈王手中的小旗飄到哪裡,小吏手中的蠟燭就跟到哪裡,生怕大王看不清沙盤細節。

其實,此時男賈王尚未稱帝。

並不是他不想,而是因為沒時間、沒精力、沒錢,舉辦不起一次盛大的登基典禮。如若辦得太寒酸,還不如不辦。但他的府邸和服裝,已經向中原皇帝看齊。只是皇宮稍小了一些,龍袍看起來不像大梁皇帝身上那般做工精美。

見男賈王舉棋不定,身前三位重臣,面色晦暗。

三位重臣,一位是男賈丞相。阿不罕家族,后改姓溫,名喚溫既同,「既同」二字取自《詩經·小雅·車攻》中「我車既攻,我馬既同」一句。

另外兩人,體型彪悍,寬額硬髯,都是身披重甲的武將。

其中一人,是男賈王的弟弟,五王爺,行軍司馬完顏大鱒。

另一位,是男賈王親信,騎兵總督顏盞石牙。就是他,帶領十五萬鐵騎,擊敗鎮北大將祁東陽,為男賈國立下赫赫戰功。

此時皇帝身側站著的持蠟少年,眉清目秀,他突然小聲道:「相州的兵應該撤出來。」

聞言,五王爺完顏大鱒怒道:「區區侍吏,不要插嘴!」

名為侍吏,實為男賈王新寵,名喚納蘭信,上一次攻打祁東陽的圍攻戰略,就是他提出了來的。與其說祁東陽是被顏盞石牙打死的,不如說是被納蘭信困死的。

但是這種陰柔戰法,不符合男賈人作戰的風格。

男賈軍人認為,打仗,就是拉開架勢,真刀真槍地干,少來那些虛頭巴腦。

可丞相溫既同認為,如今男賈之所以失去遼東以及松嫩,就是因為這種莽撞的軍事策略導致的。如若當年早聽老臣的計策,豈能落得今日下場?

因此,丞相溫既同也十分欣賞這個年輕後生,他輕咳一聲道:「五王爺,好大的虎威。不要嚇壞孩子嘛。納蘭的話還沒說完,你待他說完,再聽聽大王的意見才是。」

老丞相殺人不用刀,又拿大王來壓制五王爺,完顏大鱒悶悶哼了兩聲,沒說話。

男賈王放下手中小旗,扭頭看了看納蘭信,道:「撤走相州之兵,我們怎麼打?豈不是相當於讓出半個河北?」

納蘭通道:「如今正值春日,就算我們佔據整個河北,也沒有糧食可收。如今饑民遍地,不如把這個爛攤子留給梁朝去解決,咱們退兵范陽,憑藉范水和范陽的堅固城防,展開定州,滄州一線防守。同時,范陽距離大都更近,運送物質也更方便。」

男賈王完顏乾坤,沉默不語。

「你個小屁孩,懂個幾拔。」完顏大鱒怒道:「我等男賈健兒,在戰場上捨生忘死,好不容易打敗祁東陽佔據整個河北,你一句話,又讓我們撤回來,那我們跟祁東陽一戰,豈不是白玩了?」

老丞相溫既同無奈地搖了搖頭,勸慰口氣道:「五王爺,這不是前功盡棄,而是戰略轉移。納蘭的目的,是為了把敵人引入平原,拉開作戰縱深,擴大作戰面積,到時候更適合咱們的騎兵作戰。他們背靠黃河,一旦被我們打敗,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待我軍獲得全勝,咱們甚至可以發兵渡河,直逼洛陽。」

「我不同意!」完顏大鱒怒道:「相州城裡有我兩萬虎狼,我特訓五千鐵甲兵也在這裡,為了訓練他們的守城技法,我特意讓俘虜的漢人軍官來訓練他們。我親自檢閱過,戰力強悍。這正彌補咱們男賈人不善守城的短板。你也說了,以後咱們要攻入洛陽,拿下整個天下。如若只會平原運動戰,那我們絕不可能實現宏願。」

五王爺一席話正中男賈王下懷,男賈王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去拿龍紋小旗。

眉清目秀的少年急道:「大王三思,漢人馬少,不善於平原運動戰,而他們戰意堅決,更適合城市攻防。咱們不能捨本逐末,棄長用短。如若運動戰,咱們十萬鐵騎輕鬆對陣敵軍二十萬步兵。可如果改成城市攻防,不但不能發揮咱們騎兵的特點,還會極大消耗人力財力,正中敵軍下懷。眼下咱們只有十五萬兵,不能和漢人這樣打。」

「那就把山海關的兵撤下來!」完顏大鱒道。

「不可!」丞相溫既同一瞪眼。

男賈王舉棋不定。

少年語重心長小心翼翼道:「大王,這場戰爭,咱們輸不起呀。贏了,還好說,如若敗了,右律人都不會放過我們,他們會落井下石,與漢人一起瓜分燕雲十六州。還有一種可能,他們等我們和漢人雙方打得兩敗俱傷,突然殺入,坐收漁翁之利。所以,山海關的兵,絕不能撤。」

男賈王依然不表態。

少年幾乎掉下眼淚來,祈求語氣道:「右律人二十萬大軍,駐軍山海關外,對我們虎視眈眈,其心可鑒。」

男賈王完顏乾坤捋了捋鬍子,終於說道:「我已經與右律王簽訂協議,右律王親口承諾,在我們與漢人交戰的時候,不會扯我們後腿。」

「那他們二十萬大軍為什麼不撤走?」少年竟然沖著大王瞪了一下眼睛。忽覺失禮,又立刻低下頭。

男賈王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模樣,笑道:「他們是擔心我們戰敗,防止漢人乘勝出關。」

「大王,右律人的話不可信。」老丞相溫既同好像突然老了十歲,聲音中滿是滄桑。

「不不不,我觀右律王氣度不凡,絕不是食言的小人。」男賈王終於把手中小旗插在了沙盤中相州城的位置上,又抬起頭笑道:「當初他之所以違背諾言佔據遼東,是因為他們不能撤兵啊,否則扶餘人突然殺回來,我們兩家就會一起完蛋。他也是用心良苦啊。」

會議就此結束,整個過程中,騎兵總督顏盞石牙一句話也沒說。

——

「丞相,咱們不能讓大王如此決策。」納蘭信把老丞相送出宮門,苦著臉說:「您還要想一想辦法,勸勸大王。」

老丞相一笑道:「我早已想好辦法。」

「那您方才為何不說?」

「因為那個莽撞人還在面前,有他在,這事兒說不成的。只能等…」話說了一半,老丞相突然覺得身子一沉,向一側歪去。

納蘭信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溫既同,連忙問:「丞相,您這是怎麼了?」

老丞相嘴眼歪斜,口吐黏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當夜,男賈丞相溫既同,因疾風病,薨,享年七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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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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