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禮
一切就緒，上午十一點，婚禮準時舉行。
林陸兩家，聲名顯赫，這場婚禮舉辦得盛大，前來參宴的賓客，也都是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幽沉的大提琴響起，林茂公攜著林初瞳緩緩走過鮮花鋪就的通道，到達禮台時，老爺子戀戀不捨地將外孫女的手交到了陸妄年手裡。
司儀流程化地念著開場白，光束燈一層層地打了下來，潔白的婚紗配著端貴的墨色西裝，立於禮台之上，彷彿世界中心。
台下賓客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無不稱讚：「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
但他們大都也只是在嘴上這麼說而已，心裡卻都不約而同地有著另一個想法：活祖宗嫁活閻王，真是絕配！
林初瞳，是A市公認的活祖宗。
論孫子輩，林陸兩大家族加在一起，也就只出了林初瞳這麼一個女孩兒。
那真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蜜罐里長大。
十歲前，林初瞳就在陸妄年和林玳的懷裡撒嬌；
再往後年歲大了，嬌慣得不成樣子，囂張跋扈，不辨是非，多少人沖著林家大小姐的名頭對她趨之若鶩，但心底里，卻壓根沒有過一丁點尊重……
台上，陸妄年薄唇輕啟，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我願意」后，司儀轉頭向著新娘問道：
「林初瞳小姐，你願意陸妄年先生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並在你們的一生之中，對他忠心永不變？」
「我願意。」
清雋溫柔的聲音落下，林初瞳那似有星辰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抬望著陸妄年淡漠的臉。
帥，真帥。
帥的一塌糊塗。
帥的慘絕人寰。
林初瞳想著自己上輩子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放著這麼好的老公不要，偏偏去喜歡那個程延。
思緒間，台下忽然唏噓一片。
林初瞳回眸，看見自己身後的大屏幕正一張張地放映著她與程延的自拍合照。
「照片上的男人，叫程延，是林初瞳在大學里談了三年，並且至今尚未分手的男朋友！」
未見人，先聞聲，孟瑤的話音似炸彈般重重落下，又掀起了一陣唏噓的浪潮。
浪潮間，她快步從後台走上前來，高跟鞋踩的啪啪響。
「大家都還不知道吧！你們——」
孟瑤微微俯身，溢滿陰毒的眼神看向陸老爺子和林老爺子，
「最最寶貝的小孫女！你們——」
孟瑤又忽然直起身子，手指劃過眾賓客所在的上空，
「趨之若鶩的高貴的林大小姐！」
「其實在背地裡，早就被人睡爛了！卻還在這裡舉辦什麼冠冕堂皇的婚禮，真是笑話！」
「有證據嗎？」台上，林初瞳面色平靜，不沾染慌亂，更沒有憤怒與不悅，「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
「這些照片就是證據！」
孟瑤信誓旦旦，底氣十足。
破罐子破摔，林初瞳突然間的轉變已經徹底毀掉了她的計劃，眼下這些照片，是她能拿出的最後的東西了。
眾賓客的目光又全都轉移到了大屏幕上，十幾張照片，一遍遍地循環放映著。
那些合影看上去，的確，很親密，但捕捉不到一絲曖昧的痕迹。
賓客席率先響起一道女聲：
「切，我當是什麼呢，就憑這麼幾張破照片，還想往林小姐身上潑髒水？異想天開！」
「就是，這些照片算得了什麼啊？朋友之間有這樣的合影再正常不過了。」
「若你說的是實情，就該拿出些強硬的證據，結果就這？呵，憑白耍猴給咱們看！」
「我說這姑娘怎麼看著這麼眼熟，敢情是那位與林小姐形影不離的好閨蜜啊！怎麼，林小姐對你這麼好，你非但不感恩，還反過來大鬧她的婚禮，真是養不熟的狗崽子！」
質疑聲、諷刺聲，一陣陣此起彼伏地相互應和著。
眼見著最後的籌碼就這麼被她們輕易推翻，孟瑤的狀態，逐漸變得癲狂。
「我說的都是真的！」她一邊吼著，一邊直接將禮台旁的紅酒塔推翻，碎玻璃裹著紅色的液體，噼里啪啦地落了滿地。
「你們這些人，蛇鼠一窩，沒有一個好東西！富太太？大小姐？貴公子？哈哈哈哈，都是賤女人！」
守在暗處的保鏢上前來，就要拉走孟瑤，卻看見林初瞳揮了揮手，他們便停下了動作，再一次退回到暗處。
「初瞳，你在做什麼？」
質疑的男聲在禮堂中回蕩，眾人循聲望去，紛紛變了表情。
因為那男人，正是照片上的主角——程延。
「我們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怎麼我等了那麼久，卻一直不見你來。」
程延攜著輕柔的聲音，一步步地，朝著禮台走去，他望向林初瞳的眼神，含滿了深情。
程延有一副好皮相，長的秀氣，又白得很，無論怎麼看，都是溫文爾雅的書香公子。
然此刻，林初瞳一打眼，就知道他那儒雅的皮囊下，匿著的，是一顆怎樣貪婪軟弱的心。
「程延，你來了！」孟瑤像是在垂死之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抓著程延的胳膊，她大聲嚷著：「你快告訴他們，你和林初瞳是什麼關係！」
「我和初瞳，是男女朋友。」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
「這三年來，我們很幸福，很甜蜜。」
「可前不久，她突然告訴我，陸家的老爺子，要初瞳去做他的孫媳。」
「我知道，商界聯姻，再正常不過了。可初瞳愛的人是我！」
「所以我們商量好了，逃婚！」
「我在我們約定好的地方，等了很久，卻遲遲不見初瞳的身影，我擔心她是出了什麼事，就一路追了過來，沒成想，竟追到了婚禮現場。」
程延緩緩道來的語氣黯然神傷，像是在訴說著一段哀戚絕美的愛情故事，他嘗試著用他最拿手的伎倆打動一眾賓客。
「初瞳，你不愛他的，跟我走吧！」程延說完，就要去牽起林初瞳的手。
「故事編的不錯！」林初瞳不動聲色地躲開他，「但可惜的是，女主角，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