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尋貓

第十五章 尋貓

這案子發生在一個滴水成冰的嚴寒時節。那時的景墨已經成婚,和聶小蠻分居了。

正月二十八日那天,景墨到小蠻的饞貓齋去,景墨去小蠻家從來不提前知會,也不敲門,就跟進自己的屋子一樣,從來都是推門就進。

連僕人衛朴也早習慣了,心中也把景墨當成半個主人。

可是這天景墨一進小院就愣了,只見聶小蠻卷了袖子在屋頂上躡手躡腳地走動,不時還四下張望。景墨害怕出聲驚了小蠻,嚇得他從屋頂摔下來,就問僕人衛朴。

「小蠻這是又為了甚麼?」

「老爺好像是在找什麼貓?」

貓?景墨不禁有些困惑,這饞貓齋里滿院子都是貓,怎麼還在找貓?就在這時,就聽見半空中小蠻打招呼的聲音。

「景墨,你來了,今天交給你掌廚怎麼樣,我還得忙一會兒。」

景墨不禁一愣,心想:「我掌廚?從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都是吃現成的習慣了。自從我娶妻結婚之後,也一直都是南星做飯。這突然之間要掌什麼廚?這個叫我好不為難。」

看著聶小蠻興緻勃勃地繼續找尋,回頭再看衛朴時,這奸仆居然已經溜之大吉了!萬般無奈之下,景墨只得去灶房裡生火,好不容易把火燒起來了。景墨又翻找出了三個雞蛋,瞧!自己也還是挺能幹的,把那三個雞蛋打碎了之後,就到了景墨最害怕的部份,倒油!

最怕油濺到自己身上了,不過總還是要面對的,景墨全當豁出去了,一下就把油倒下去了。

嗯。

看來倒油也不是那麼難,等著油炸起來了,再連忙把雞蛋倒下去。馬上,那黃而發亮的雞蛋就變成了金燦燦的了,像金子一樣在閃爍著歡快的光芒,景墨再放一些佐料,頓時,那香味在院子外都聞得到了。

接下來就該炒飯了,那麼飯呢?咦?飯呢?等景墨匆匆地把飯找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雞蛋已經凝固為焦色的一團了。景墨有些著急,心想要是把飯倒下去一再拌開,那黑色的部份是不是就沒那麼明顯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那團雞蛋和冷飯塊都沒辦法徹底打散,依舊是涇渭分明。景墨於是又是菜刀又是鍋鏟地一通忙碌之後,終於算是大功告成了。

景墨準備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就看見小蠻抱著一隻純白的貓兒十分興奮的樣子,景墨不覺有些奇怪,便問道。

「你要找的就是這隻白貓嗎?」

「瞧清楚了,景墨。」小蠻說著一隻手揪起貓兒的尾巴,又說道:「看!尾巴可是純黑的。」

這真是稀罕,景墨在這饞貓齋里見過的貓兒,早就記不得有過多少了。可是這樣的周身潔白無瑕,卻有一條尾巴都是黑色的,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這貓兒可有些意思,這有什麼說法嗎?」

小蠻笑吟吟道:「純白而尾獨黑者,有個名喚作「雪裡拖槍」,有詩讚曰:黑尾之貓通身白,人家畜之產豪傑。」

「什麼意思?這小東西還是貓中豪傑不成?」

「這是說碰上這樣的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小蠻高興著,對貓兒說:「走嘍,咱們去吃東西嘍。」

待景墨把自己的傑作端上桌的時候,那「雪裡拖槍」發一聲怪叫,從小蠻的懷裡逃走了,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小蠻。

「景墨,不是我駁你的面子,這貓兒可是它自己逃遁的。算了吧,還是我來吧,今天這麼冷,咱們做個湯暖暖身子吧。」

小蠻先用一較大的鐵鍋放好水,上火,放入分別切成的小塊的羊摩襠肉和羊胸脯肉;又用去掉毛的羊頭一個,羊蹄子四個;草果四個;肉桂三兩;生薑半斤;象兩個回回豆子大小的阿魏一塊兒,一起熬湯。

然後把熬好的湯盛在石鍋內,再加入石榴子一斤,胡椒碎二兩,少量的食鹽,攪均勻后,去凈湯中的沫子和浮油,使湯澄清,去掉渣滓。

最後,景墨驚呀的看到,小蠻居然用甲香、甘松、阿魏,酥油混在一起,並點燃了用煙熏起瓶子來,再用薰過的瓶子來裝澄清后的湯汁,封好瓶口。

只留下一大碗連湯帶肉的沒裝,這是留著現在吃的。景墨一嘗,這湯果然是鮮不可言,美妙無比。吃完之後,小蠻指著幾個瓶子對景墨說,走的時候帶點回去,給南星也嘗嘗。

飽餐之後,景墨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皮說道:「今天我廚藝不佳,不過等我練好廚藝大約是來不及了,這樣吧,明天我請你怎麼樣,咱們去赴個聚會。」

小蠻扭頭四下看了看,似乎還在挂念著那隻「雪裡拖槍」,心不在焉地問道:「會無好會,不去,我一向是不喜歡這類交際的,你知道。」

景墨答道:「倒不是什麼交際。明天是海棠詩社的社長司馬鷹揚的五十壽辰,我也得去參加宴會。你知道的,朝廷歷來講什麼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江南文人這麼多文會,詩會,筆會,我們錦衣衛總要有個人去看看。」

小蠻笑道:「你是去替鎮撫司當眼睛,我為什麼要去?我又不愛好詩詞曲賦。你是最愛好詩文的,而且這個司馬鷹揚也是你喜歡的詩人。」

景墨道:「你也知道的,那種場面多半沒什麼意思,你就當是陪我去一遭了,我若是一個人去還更無聊。」

不料,小蠻笑了笑,說道:「我拒絕!」

景墨不禁有些錯愕。

第二天晚上,天氣十分寒冷,景墨覺得自己終於明白昨天小蠻為什麼如此乾脆地拒絕自己了,這傢伙果然是有些狡猾的。東北風吹得很急,像獅吼一般地呼呼震耳。風聲中隱隱約約地夾雜著啼飢號寒的哀鳴——「凍死了!」

不但驚心,簡直錐心!

天空中愁雲密布,好像覆蓋了厚厚的棉絮,烏黑黑地要下雨下雪的樣子。景墨穿著黑羔皮的黑大氅,坐在轎子中還有些瑟瑟發抖,轎夫踩到街邊的冰塊,悉悉率率地細碎有聲。但是東楊坊司馬家的賀客依舊濟濟盈堂,並不因為氣候的影響而減少。這也足見得主人平時待人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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