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相大白

第十四章 真相大白

第十四章真相大白

小蠻又道:「至於我不和你說明的緣故——連衛朴也不知道——就因為你是一個坦白人。若使你知道我的失蹤是假的,你就決不會著急。你該知道,有好多人都把你做一種我的行動的鏡子。萬一從你的行動態度上被他們瞧破虛實,豈不弄巧成拙?為了這一層,我只得故意不通知你。這一來使你冒了一次很大的險,我很抱歉。不過我也防你有什麼意外,早就派人守候在你住處的左右,以防萬一的不測。」

「那麼,我被他們綁去的時候,是有人看見的?」

「不錯。那時候兩個盯梢的人原來也親眼看見。不過他們奉命不能救你。」

「為什麼?」

「這又得請你原諒。我已經說過,我的目的原想探一條線路,探悉他們的地點。所以兩個盯梢人只奉命跟蹤,並不負援救或把你劫奪下來。我也料定他們一時決不會難為你,只須一探得匪窟的巢穴,我就可以設法引救你。」

「你就靠那輛騾車,就得悉匪窟地點的?」

「不。盯梢的只跟到東水街的一宅屋子。屋子的門外標著「三不欺」的牌子,看起來是家香燭鋪,其實是匪幫的接頭地點。我們後來知道這屋子裡並無犯罪的證據,真正的匪窟卻是我剛才所說的黑簪巷和大定坊的地牢。」

「哦,你怎麼樣查明的?」

「他們當初把你綁到了東水街以後,那跟蹤的人——他叫馬旺三——便回來報告。我們還以為那裡就是匪幫的最終窩點。我就和馮子舟商量,集合了幾個武藝精熟的捕頭,準備前去抓捕。不料我們正自分配任務的當兒,忽然有一個人送你的條~子來。」

景墨想到了自己被逼著寫的那封簡訊,問道:「那時候你重新回到了你的饞貓齋里去了嗎?」

「不錯,說來也有些因緣際會,我回去準備武器,萬一動起手來還用得上。結果,就有人送你手書的條~子來了。自然這人被我和衛朴給擒下了。我略略用些手段,他就反而被我利用。所以我們能夠破獲他們真正的匪窟,完全都要歸功於你。美中不足的是累你冒了一次險,吃了些痛苦。」

「也算是替金陵父老們除了個禍害,我這點冒險也算不得什麼。」

聶小蠻笑道:「你有這個看法,那麼你是贊同我改的那首蜜蜂詩了。」

景墨也輕鬆地一笑,又想出另一個問題。「你剛才說送信人反過來被你利用,你是怎麼利用他的?」因為景墨想起了自己也曾企圖利用一百五十兩銀子,打動那個地牢中看大牢的,結果完全失敗了。

聶小蠻微笑地說:「其實很簡便的。他叫徐若定,是那當家的吳黑虎的心腹,也是幫中的一個重要人物,自然就知道密窟的所在。他先聽我說出了他們幫中的情形和接洽的地點,都非常明了,不由不心虛起來。他曾經讀過幾天書,年紀還輕,也很愛惜命。所以我只是把你們錦衣衛詔獄中的刑罰給他講了兩種,就被我收服了。接著我們便分配了大隊人馬,直向那匪窟進攻。」

景墨想起自己落到當家的吳黑虎手裡時,對方也提到過錦衣衛的種種酷刑,看來這些匪類還是蠻忌憚的。這金陵與北京也還有不同,要是在北京這樣的江洋大盜,是根本沒資格享受錦衣衛的招待的。

不過在金陵城嘛,招呼一下也還是可以的。

聶小蠻又道:「我們攻進去時,大家都拼著全力,匪幫雖沒防備,也拚命抵抗。因此傷了兩個捕頭,我的手背上也受了些微傷。」

小蠻不自覺地舉起他的左手來,景墨看見小蠻的左手背上包紮了一下。

小蠻繼續說下去:「那時我們在茶館中酣戰,想不到你居然從另一條出路逃了出來。幸虧那轉角上的幾個金陵衛的兵丁,正在酒庄門前和飛賊惡鬥,發現了你之後,報告了汪典史,才奔過來把你救出。據那兩個救你的捕頭說,在你的後面另有一個人跌倒在門檻上面。這個人分明是追你出來的,不知如何,竟也背後中劍倒地。此外另有一個吊睛三角眼,穿墨色曳撒,戴邊鼓帽的賊人,在你前面飛奔逃出。兵丁一時竟沒攔住,捕頭們也追趕不及。」

景墨想起了那個三角眼,忙應道:「唉!這個人我認識,叫邊四六,可能會是假名,不過很奇怪,我此刻還莫名其妙。」

聶小蠻動容地問道:「怎樣奇怪?」

「這穿曳撒的賊人就是親手把我綁去的人。後來放我出來的也就是他。我再三思索,也想不出他的用意。」

「什麼?綁你的和放你的是一個人?」聶小蠻顯然很驚異。

「是!」

「這一案賊人不少,你不會認錯了吧?」

「不會。他的身材比較短小,先後和我談過不少話。我決不會誤會。」

「他的面貌怎麼樣?」

「很特別。臉色是淡黃的,像是上的蠟;眉毛細長,嘴也不大,一雙吊睛三角眼十分難看,我可記得清楚。」

景墨又把邊四六裡面穿的是黯色曳撒,談吐像讀過些書,起先綁自己後來又救自己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南星在旁邊,雖沒有插口,卻好幾次用白巾掩她的嘴,似乎禁止她的驚駭聲音喊出來。

聶小蠻低頭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表示:「這真是奇怪!我也想不出這把戲有什麼意思。」

景墨道:「這個匪幫既已破獲,這一個小小的疑問總可以打破。你說的那個叫做吳黑虎的當家的可曾捉住了?」

小蠻道:「捉住了。吳黑虎是在東水街被擒的。魔窯里的賊人一共打死了七個,捉住了十四個,那麻子臉大漢叫老四的也在內。還有那被拘禁的肉票救出了不少,和起出來的贓物一共有若干,我還沒有知道。因為我得先把你送來治傷,所以一切善後的料理都交代了馮子舟在辦理。」

說完了案情,小蠻站起來:「現在你真不覺得痛楚了嗎?好吧,你得安心靜養幾天。我去看看馮子舟,問問他經過的情形,等會兒再回來瞧你。」

這件事如此結束完全出乎景墨的意料。自己雖然受了一點虛驚和吃了些苦,但這樣大規模的兇惡匪幫被一鼓殲滅,也算給金陵的百姓掃去了一些禍患,自己這點代價也總算不虧。

當天晚上南星一直在床前殷切照顧景墨,陪在病床前幾乎一夜未睡。景墨的痛苦也因而減輕了不少,但是心中反覺得對不住新婚妻子。

隔天早上聶小蠻才回到自己的饞貓齋,告訴景墨說賊酋吳黑虎已經供出了不少話。

他們先後犯了四十一樁案子,幫會的人數總數在二百以外,那天從聚賢酒莊裡逃掉的也不少,不過那些比較重要的人物大半都在打死和捕住的二十一個人裡面。

其餘漏網的賊人,若要完全肅清,還得費些時日和工夫,才能辦妥。那吳黑虎可不簡單,他不但讀過書,還懂很多江湖秘術,故而表面上看起來又有些文雅又很有些邪氣。

除了吳黑虎之外,他的手下當真也有幾個懂配製江湖秘葯和機關術的,文德票號地字型大小錢倉的那樁案子,設計的雖然是吳黑虎本人,實際動手的是他手下的一個姓權的賊人。

這個人也已被捉住了。據他說那錢倉的庫門裡面用白鉛粉畫的那隻燕子,是姓權的偶然畫上去的,並不是吳黑虎的命令。所以他不承認有故意假冒的意思。

起出來的贓物,現款一項竟有一萬七八千兩之多,其他還有不少珍貴首飾。只有南京鴻臚寺卿田在淵大人寄存的一架『田黃石』擺件,還有綢緞商馬元吉員外托存的,唐代一行大師的舌血經書《轉輪~聖王經》都不知去向。馮子舟曾再三究問,據吳黑虎說,那是一起藏在地道中一間密室里的。

但密室中別的東西都在,只少了這兩注東西,還不免是美中不足。不過聶小蠻這一回總算出了全力,他的責任也可以告一個段落了。

景墨的心中仍懷著一個沒法解釋的疑團,就是那個穿曳撒的三角眼,起先既然把自己綁進了匪窟里去,事後又為什麼放自己出來?並且據聶小蠻說,當自己逃出那聚賢酒庄門口的時候,門外面分明也有人助自己一臂之力。

現今想來,那背後刺的一劍大概就把景墨背後追趕的人刺倒。景墨這才得以逃出生天,那麼這個為景墨出手的人是不是邊四六?

邊四六又終究有什麼用意呢?

此刻這個人顯然逃遁無蹤了,景墨的疑團當然再也沒法解釋了。

又過了兩天,景墨的右腿傷勢略見好些,左手還不能舉起。景墨才剛勉強能夠起床,算是可以自己上廁所了。南星在這裡忙了三天了,實在困得不行,見景墨好些了就自己回家睡了。

半夜景墨睡得正熟,突然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敲打窗框。景墨一下子就清醒了,問道:「誰?誰在外邊?」

一個聲音低聲道:「蘇大人,你怎麼這樣健忘?你今天已好些嗎?我已經來看過你三次了,看著你一點點的恢復,真叫人欣慰。我得向你道一個歉。此番我有些急事要辦,從金陵路過,本來想悄悄地不教人知道。後來我向姓楊的借了些盤費,偏偏他不小心在外面漏了風聲,才惹出這場風波。」

景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

就聽窗外的聲音繼續道:「我到金陵的消息在被人傳開了以後,才隔了兩天,便發生文德票號的案子。我最恨人家冒我的虛名。這案子幹得很笨拙,弄到的東西價值卻不小。」

「那兩條失蹤的東西,你們不必再找了,我已經物歸原主,把東西放回正主手中了。我的話完了,你好好養傷吧,咱們後會有期呢。」

說完,窗外就許久都沒有動靜了。

景墨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過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掙扎著坐起來。景墨摸著黑找到了火摺子,點了燈,推開小窗觀瞧,可哪裡見半個人影?

只見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天井中植物的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枝葉之間。葉子和花彷彿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象籠著輕紗的夢。

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所以不能朗照;這恰是到了好處。月光是隔了高處的枝照下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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