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焚盡罪惡

在身首分離的那一瞬間，齊牧野的視野中，光明終於重新返回……

他能看到了，也能聽到了，但他也要死了。

生命在飛速流逝。

齊牧野那雙失神的目光，還處在前一刻的難以置信，他艱難地轉動著眼球，想要最後看一眼那個人，卻只見到了那雙鞋子旁邊帶著血跡的雜草。

就這麼死了？

明明那麼多手段還沒使出……就這麼窩囊地死了？

最後一絲意念開始模糊。

啪！

那隻腳踢了過來，把自己的頭像球一樣踢飛，落入了湖水裡。

咕嚕咕嚕……

齊牧野的人頭在往下沉，雙眼圓瞪，鼻孔不停冒著氣泡，生機逐漸斷盡。

踢出這一腳，顧白將蒼元刀收入戒指之中，臉色有些蒼白，呼吸有些短促。

對精神力強大的真元境高手使用大煙羅陣，消耗大的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顧白現在還有些頭暈目眩，這是精神力嚴重匱乏的後遺症。

若是剛才的那一擊沒有成功，顧白估計自己就得開溜了。

迅速取下了齊牧野屍體上的儲物戒指，顧白不敢在這裡多作停留，迅速張開掩天蔽日陣，化作一道靈活的疾影，跳出了宅邸高牆，迅速潛行離去。

此時，整個齊家府邸之內，有多道強橫的氣息升騰而起，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往這邊飛掠而來。

在顧白翻牆離開的那一刻，府內七位長老，幾乎同時出現在齊牧野宅邸之中。

地上，大公子的屍體已然身首異處，血流滿地。

賊人的氣息也消失了，不翼而飛。

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長老們表情近乎完全獃滯。

這種幾乎是天方夜譚的事情……竟然真的在他們眼前發生了……

這位號稱雲州百年不出的奇才，太元宗長老的親傳弟子，齊家最大的希望，就這麼被人暗殺了……

外面的守衛姍姍來遲，見到這一地的鮮血，嚇的癱軟在地上，「大公子……大公子他……」

大長老面沉如水，袖袍一揮，一道勁氣打出，直接將那幾個守衛震成一片血沫。

氣氛死寂無比。

大長老那雙蘊含著無盡怒火的目光斜睨著周圍的多位長老，徒然暴怒：「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追！！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賊人找出來！！！」

一聲震喝如雷鳴，響徹整個齊府。

嗖！嗖！嗖！……

一道道洶湧的氣息爆發開來，長老們臉色陰沉到極致，身影四散而開，化作一道道長虹，在府內各個方位開始尋掠。

與此同時，收到了消息的齊府守衛長，也立刻發動了府內所有人，封閉整個府邸，展開大搜尋。

大公子遇刺，齊府巨震，瞬間陷入了極大的騷動。

然而包括諸位長老在內，齊府所有高層的內心，卻是一片灰暗與恐懼。

找？去那裡找？

如若對方有暴露氣息，他們這些真元境早就群起直追了。

對方明顯有著詭異的匿息手段，整個齊府五六千人，殺手隱在人群中，怎麼找？

估計這個時間，兇手早已逃之夭夭了。

連大公子這等修鍊太元宗功法的天才人物，都被對方輕鬆暗殺了，可見其真正實力，估計至少也是真元境後期，甚至是大圓滿。

就算找到了，別說是那些淬體境、陽靈境的修者，整個齊府除了家主跟大長老，又有哪個敢說能將兇手擒住？

「你們幾個！去蠱場那邊支援！」

一名守衛副長，向混亂中的幾名守衛大聲喝道。

「是！」

身披軟甲，頭戴銀盔的顧白，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收到上級命令，附近的多名守衛不敢延誤，紛紛掉頭，立刻趕往蠱場。

顧白不認識路，所以稍慢了幾步，跟在那幾人的後面。

他現在穿的這身皮，自然是打暈了一個守衛換下來的。

齊府內有接近兩千名守衛，有生面孔很正常，在這種混亂的狀態下，壓根就沒有人把注意放在他的臉上，混入其中不要太容易。

不多時，顧白就跟隨那幾名守衛，來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假山之前。

這裡有不少人馬，正在看守一道石門。

為首的是一名陽靈境七重的守衛副長，顯然也是剛才收到了消息，與一種手下正在警惕四方，如臨大敵。

見到有人手來增援，那位守衛副長卻並未放鬆警惕，沉聲一喝：「等等！先自報身份！」

「第十九伍，譚春譚副長旗下，柳誠！」

「第十一伍……」

幾名守衛開始自報身份，顧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這個守衛副長未免也太機警了。

在這個地方動手的話，他雖說有把握迅速將這些人團滅，但自己同樣會暴露氣息，到時候被那些真元境高手鎖定方位，反而得不償失。

顧白腦筋飛快轉動起來，隨後眼前一亮，趕忙出聲說道：「副長，沒時間了！您快看看這個！」

說著，顧白拿出了一張蠱心符，遞給了那名守衛副長，急急解釋道：

「這是我剛才在路上無意中撿到的，我以前偶爾翻越古籍，這種符紙，跟裡面的一種遁地符十分相似，很可能就是兇手留下來的，但我沒辦法聯繫到長老，只能直接來這裡了，還請副長儘快搜尋蠱場，以免兇手暗藏其中！」

聞言，眾人皆是露出驚訝之色，難怪連長老們都無法找到，竟然是傳說中的遁地！

那位副長臉色巨變，立刻接過了那張符紙。

在副長的手指與符紙接觸的那一刻，顧白瞬間注入了高強度精神力。

催動蠱心符！

嗡……

副長身體細微地搖晃了一下，掃了一眼符紙，便將其隨手塞進了懷裡，口中說道：「馬上打開大門，你們幾個，跟我進去搜！其他人繼續在這裡鎮守，不得任何人出入！」

「是！」

手下收到命令，掰動機關，石門隆隆作響，一線漆黑在門縫中緩緩張大。

副長轉身走入石門，後面的顧白幾人，則是迅速跟上。

兩秒……一秒……

顧白額角青筋跳凸，頭疼的厲害。

蠱心符他是第一次使用，操控一名陽靈境七重的修者，比想象中要費力許多。

顧白一心控兩意，他一邊維持著高強度的精神力，一邊又上前幾步，佯裝與副長說話，其實又將第二張蠱心符貼了上去，繼續催動。

十秒時間，五人順利進入了這個所謂的蠱場，石門封閉。

前方是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兩面石壁上油燈搖曳，散發著昏暗的光。

沒人就好。

顧白鬆了一口氣。

在蠱心符倒計時即將結束的時候，他閃電般出手，將跟他一起來的幾名守衛瞬間擊斃。

同時，他又喚出了棺材傀儡，把那位副長丟了進去，關上了棺材門，操控機關，在裡面噴射了少量可以弱化修為的毒氣。

淬體境氣息微弱，可以隨便殺，但陽靈境就不行了，更何況這傢伙還是七重修為，擊暈擊斃都不可以，一旦氣息消失或是大幅度減弱，會立刻被外面那些高手察覺。

操控時間結束，那位副長也反應了過來，他躺在棺材內驚恐大喊，催動一身靈氣，開始不斷地攻擊棺材板，想要從中脫出。

可惜這具傀儡質地極硬，密封性又好，再加上用來防禦的金身符和弱化毒氣，就是九重修為都難以掙脫，更別說七重了。

顧白走在前，操控傀儡在後面保持距離跟著，開始小心翼翼地向石階下走去。

蠱場裡面肯定還有人，這裡只是其中的一條通道罷了。

很快下到地底數十米之處，四周一下子空曠了起來，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整體大小都跟三橫街的那個黑市有的一比了。

在這裡，各種罈罈罐罐擺滿了地面，有不少人影在走動著，是一些修為不過淬體四五重的普通人。

他們各自手裡提著一個泔桶，用木勺舀起裡面的液體，正在餵養著那些罈罈罐罐裡面的什麼東西。

顧白將傀儡留在石階上的視角盲區處，自己則走入了這個所謂的蠱場。

有不少人向顧白投來目光，見到他身上的守衛打扮，很快又收了回去，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顧白也明顯能感覺到，這個地下空間裡面，除了幾個跟他一樣氣息稍強的人之外，就沒有其他守衛了。

外面倒是有幾個陽靈境，都是守衛副長的級別，應該是剛才出事之後，都出去鎮守各個通道了。

顧白假裝四處巡視，接近了那一片密密麻麻有半人多高的壇罐。

儘管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看見眼前這一幕，顧白也差點沒遏制住心中那股幾欲將一切都掀翻的怒火。

在這些壇罐之中，各自養著一個「人」。

準確地說，是養著一個孩童。

這些孩童頭上光禿無毛，瘦骨嶙峋，皮膚慘白一片。

他們的四肢被扭曲，整個塞在這個狹窄的罐子當中，被卸的脫臼的下巴虛張著。

那些工作人員挨個走過，在他們嘴裡倒下一種黑色的粘液。

顧白站在一個罐子面前，探出一縷氣息，感知著男童的體內情況，眼角止不住地顫抖。

在男童的體內，有一條巨大的蠱蟲，正在緩慢蠶食著他的精血和生機。

已經快要死了。

很難想象，這些密密麻麻的壇罐，真的都是七八歲的人類孩童。

這些本該在父母羽翼下快樂成長的孩子們，如今就像一隻被圈養的牲畜，甚至連牲畜都不如，只是一個可以隨意剝奪生命的工具。

那個男童似乎感覺到了顧白的情緒，轉動著那雙空洞的眼珠子，看著他。

那是一雙完全失神的眼神，連絕望這種情緒都放不下，只剩下無限的空洞，讓人感到心底發冷。

顧白足足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平復下怒火滔天的心緒，低聲問道：「想解脫嗎？」

聽見這句話，男童沒有任何反應。

但很快，他那雙失神的目光中，又漸漸浮現起一絲渴望。

那是對死亡的渴望。

【又是沒寫完的一天，我是個廢物……十二點半改回來，抱歉】

下一刻，他便想起了那張滿城張貼的畫像，想起了那個素未蒙面，卻讓他從心底感受到屈辱的人。

「是你！」

齊牧野徒然暴怒，雙目瞬間充血。

他未曾想到，對方不僅沒有逃離日月城，反而還潛入到齊家府邸，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這是在送死！」

一聲帶著獰笑的沉喝，齊牧野一身強悍無匹的修為，全面釋放開來，如同大海漲潮般，精純濃烈的靈氣，瞬間將四周的一切浸漫。

那些磅礴靈氣律動起來，竟是在他的周身，迅速凝出了一具虛幻的貔貅異象，一聲低嘯，凶威蓋世，將整個涼亭都震化為齏粉，撼人心魂。

呼——！

強烈的威壓盪開，顧白生生被逼退了數丈距離，掩天蔽日陣紊亂，真實修為也暴露了出來。

金光縈繞之下，齊牧野目如神炬，他每向前行走一步，那頭貔貅異象也隨之踏出一步，震碎大地，威勢無限。

顧白露出艱難之色，借著咽口水的功夫，將口中的那顆靈氣爆氣丹咽了下去。

「陽靈境九重，這就是你的依仗嗎？」齊牧野如同看著一隻螻蟻，他伸手探出，大量靈氣凝聚在貔貅腳爪之上，將其瞬間放大了十倍，鋪天蓋地般籠罩著顧白，要將其抓住。

這傢伙大意了。

顧白假裝被氣息壓制，艱難地蹲伏在地面，嘴角微微翹起。

下一刻。

游龍步瞬間爆發，地面被炸出一個巨大的土坑，顧白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加持戰鼓權能！

大煙羅陣展開！

剝奪五感！

唰地一下，齊牧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就感覺自己眼前一暗，世界一空。

自己一切感官都瞬間消失了，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響，甚至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肉體，只有靈覺能夠感受到在自己的附近，有一股氣息在高速移動。

這種突如其來的詭異狀況，讓齊牧野內心大慌，他想要發出一聲大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或許是喊出來了，但自己根本聽不到。

他發狂似的催動靈氣，想要攻擊那道移動的氣息，但身體無法適應這種狀態，根本做不到操控自如，就連身上的貔貅異象，也因為自己氣息的紊亂，而開始出現了逸散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