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百里殺一人

飛躍曠野，山川大地盡覽眼底。

坐在傀儡背上，顧白讓精靈接通了穆文軒。

那邊傳來聲音：「老大，有什麼吩咐？」

「你現在去找你們幫主，跟他說，王家那邊，有人在打探齊牧野近期的行蹤。」停頓了一會，顧白又道：「就說是你手底下兄弟剛剛收到的風聲。」

「好，我這就去辦。」

「等等，你知道齊牧野現在在哪嗎？」

「齊牧野？這會兒估計在府內靜修吧。」

「嗯。」

掛斷了通話，顧白繼續向日月城飛去。

……

另一方面，收到了命令的穆文軒，也從小巷子中走出，邁步進入了旁邊的一間門口有不少弟兄把守的香堂。

堂內，飛魚幫幫主舟無海，正在虔誠焚香。

穆文軒直接走到舟無海身旁，附在他耳邊，低聲說出了有關於王家的那個假消息。

舟無海原本最忌自己焚香時有人打擾，但穆文軒帶來的這個消息，卻頓時讓他眉角一跳，心生不安。

他起身向堂外走去，臉色凝重地說道：「現在跟我去齊家，消息不能延誤。」

穆文軒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帶著一幫飛魚幫的兄弟，直接前往齊府。

半個時辰之後，齊府前殿書房。

書房內，齊家三長老會見了舟無海跟穆文軒，此時正親自給二人斟茶，緩緩道：「這個消息，老朽已經向族內通報了，有勞二位特地前來告知。」

舟無海抿了一口茶，神色鄭重地提醒道：「三長老，可要擔心王家做出狗急跳牆之事啊。」

三長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舟幫主多慮了，我們大公子近日都在府內清修，且不說公子一身本領臻至化境，我們這些老骨頭也不是擺設，若非星宮境出手，又有誰能碰到我們大公子半根毫毛？」

「但願如此。」

送走了舟無海二人，三長老來到了殿後的一處園景之外。

齊牧野盤坐在蒲團上，閉闔雙目，周身靈氣氤氳，以某種奇特的方式流動著，他似乎在運行著某種功法。

三長老沒有接近，只是站在拱門之外，靜靜候著。

等到齊牧野運行完一個大周天，睜開雙眸，向三長老頷首示意，後者這才緩緩邁步走入。

涼亭中，兩人面對席坐，旁邊的下人端上精緻的果盤，在盞中斟滿茶水，便迅速退下了。

齊牧野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們走了？」

「剛走，近期府內戒備會森嚴些，不過，為了安全著想，大公子近期還是少出門為是。」

齊牧野點點頭，問道：「三長老，蠱場的那三千隻人仙蠱，何時成熟？」

「快了，應該就這幾天。」

「嗯，這批蠱很重要，很快就到上交的日期了，數量跟質量，都不能出差錯，記得給那些容器多打一些葯，別讓他們死了。」

「大公子放心，我會吩咐人去辦的。」

忽然想到了什麼，齊牧野又問了一聲：「不知我那些師兄可有消息？」

「你說太元宗的那些道長？」三長老緩緩搖頭：「沒有，自從多日之前不辭而別，就再未見過了。」

「那就奇怪了……」齊牧野雙眸眯成一線，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雙指拈起一顆葡萄，緩緩送入口中。

那些人雖說與自己並非出自同一師脈，但關係卻也不壞，如若真的找到了他們所說的那個皇室秘寶，至少也會跟自己說一聲才是。

難不成，真讓那兩個人跑了？

「近期可有尋到那個顧白的蹤跡？」

「沒有，已經許久未現身，他應該是跟著皇室那兩個人一起逃了。」

提起這件事情，齊牧野臉色逐漸暗沉下來。

那人殺了齊桓跟齊植，奪了煉神真章，把雲州當後花園一樣閑逛，可是過去了這麼久，偌大一個齊家，竟然對方一根毛都沒有摸到。

看著三長老那張老臉，齊牧野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真是一幫廢物！

「退下吧，最近我要靜心，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齊牧野冷淡說道。

三長老臉色微微一僵，卻沒有多說什麼，告退一聲，便起身離開了。

……

齊府雜役房。

顧白已經換上一身雜役服，緊了緊束帶，調整了一下布條帽檐，順手將已經被打暈過去的那名雜役丟入了空木箱中。

提著水桶，肩上搭著抹布，顧白邁步走出雜役房。

齊府很大，這座府邸已經抵得上大半個州府了。

顧白沒有用靈覺、精神力之類的東西去進行感知，一旦這麼做了，就算是陣法也無法掩蓋住自己的氣息。

「嘖……下手太快了，早知道剛才問問那個雜役就好了。」

顧白有些惱火，提著水桶開始亂逛。

不多時，一個大腹便便的管事見顧白有些面生，叫住了他：「站住！你叫什麼名字？誰手下管的？」

左右看了一眼，四下無人。

這胖子來的倒是正好。

顧白諂笑著走了過去，「那什麼，我是新來的，不太懂。」

聞言，那管事正要開罵，顧白卻忽然閃電般出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拎著小雞一樣，提到了牆角陰暗處。

管事臉色驚恐無比，用盡一切力量掙扎著，但對方手如鋼鉗，身如鐵鑄，自己一身淬體九重的修為，在對方面前卻如同孩童，無論如何廝打蹬踢都撼動不得分毫。

「我說一句，你答一句，不準叫，叫就是死，懂嗎？」

顧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他抓出了管事的一根胖手指頭，雙指輕輕一捏，啪嘰一下，那根手指頭頓時被捏成扁平的肉醬。

巨大的痛苦傳來，管事整張臉都憋成了紫青色，但脖子被掐住，他喊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臉皮劇顫。

「懂嗎？不用我再捏一根。」顧白道。

管事被直接嚇的尿了一襠，趕緊點頭。

顧白放開了他，管事癱軟在地上，下意識在蹬了幾腿，整個人縮到牆角，看著眼前那個如魔鬼般的年輕雜役，目光滿是恐懼。

「現在府里有多少個真元境強者？都在哪裡？」

「別……別殺我……」胖管事不停打著顫。

「你說，我不殺你。」

「有……有……八個……」

「說快點。」顧白不耐煩道。

胖管事咽了口唾沫，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顧白。

「就這些了？」

「就這些了……我能走了嗎？」

啪地一下，顧白又逮住了胖管事的粗脖子，後者眼中滿是恐懼與憤怒，使勁地從喉嚨中擠出微弱又沙啞的聲音：「你…你說……不殺我的……」

「騙小孩的你也信。」

咔！

顧白擰斷了胖管事的脖子，隨手丟在角落。

緊接著，他提著水桶，穿過一片幽靜的園林，朝齊牧野所在的宅邸走了過去。

齊府戒備極其森嚴，時不時有守衛巡邏。

但顧白在掩天蔽日陣的加持下，自身釋放出來的氣息，不過只有淬體境四重左右，又有雜役這身極不起眼的外皮，根本沒人會注意。

一路暢通無阻，甚至連盤問的人都沒有，他就來到了齊牧野的宅邸園林之前。

拱門前有守衛鎮守，估計閑人難進。

顧白也沒打算呢硬闖，繞路到一旁，將氣息將至全無，直接翻牆跳進了宅邸大院。

很安靜，整個大院空無一人，連下人丫鬟都沒有。

感受到這裡完全不同於外面的濃稠靈氣，顧白心頭一震，悄悄探出幾縷精神力，在身旁掃動著，果然發現了精神力絲線。

陣法！

看這座府邸內的靈氣濃稠程度，應該是傳說中的「聚靈陣」了。

「沒想到還有這種好東西享用，齊牧野這王八蛋，可真夠奢侈的……」

顧白舔了舔嘴唇，有些興奮。

從目前所知的情報判斷，齊牧野並非陣師，估計這是他的師門專門派人過來設下的。

看來等自己辦完事之後，還得故地重遊，看能不能讓阿綠把這個陣法複製下來。

一路向前走去，穿過一堆假山泉湖，亭台樓榭。

很快，顧白就感受到了那股若隱若現的強勢威壓，一起一伏，如同蟄龍呼吸，十分霸道。

「這應該就是他所修習的功法了……」

顧白目光微凝。

齊牧野的修為還在真元境初期，真正實力，應該是中期左右，再算上他所攜帶的天材地寶，以及可能隱藏的底牌，顧白算他真元境大圓滿。

自己偷襲的話，應該只有七成的把握……

勝算有點低，但風險並不大，打不過就跑，自己這一身的防禦不是誰都能破的。

他向齊牧野所在的方向走去，腳步輕慢，像是在散步那樣，沒有特地隱藏。

真元境的高手，五感已經十分強大，能夠輕易辨別百米之內的任何風吹草動。

顧白可以消除腳步聲，可以屏住呼吸，但心跳卻無法停止。

對方早就知道了，正在等著他過去呢。

很快，顧白看到了身穿一身素色長袍，正在石桌前斟茶的那位翩翩俊公子。

「你是誰？」

齊牧野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問了一聲。

顧白沒有說話，他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原地掄了掄胳膊，扭了扭腰，熱起了身。

齊牧野抬頭瞥了一眼，卻是來了興緻，「你在做什麼？」

「熱身。」

「你易過容，只是技藝很拙劣，氣息微弱且飄忽，應該用特殊法寶掩蓋住了，有趣，我越來越好奇你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是要刺殺我？」

齊牧野露出一絲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顧白依舊沒說話，將脖子轉了一圈，終於調整好了狀態。

他呼了口氣，向齊牧野走了過去。

「正好我內心煩悶，給我殺一殺，解了這悶。」齊牧野雙指捏起一顆葡萄，丟進了嘴裡咀嚼，「不過我也不會讓你那麼快死，畢竟前面還有那麼多有趣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一片沉默。

四周只剩下均勻而穩定的腳步聲在迴響。

「你就沒有什麼話說？」

【稍後改回來，還沒寫完，抱歉了】入眼是草木盎然，草地上一群花蝶撲朔著翅膀，繞著花叢飛過，耳畔傳來鳥叫蟲鳴，點綴著峽谷內的蓬勃生機。

不遠處的木棚里，少女手裡拿著鍋勺，正在咕嚕咕嚕蒸煮著一鍋妖魔寶骨。

姜夜這個小屁孩也是幹勁十足，用刻刀精細地雕琢著黏土，一尊角牛傀儡已經快要完成了。

顧白坐在木階上，看著眼前這安逸的一幕，露出淡淡的笑意。

習慣了在暗處的鮮血與廝殺，再度回歸這種平靜中，讓他有種很輕鬆很享受的感覺。

可惜，這個世界很殘酷。

一切美好都是需要代價的。

沒有足夠強的實力，隨時都可能會被命運無情地剝奪與絞殺。

就如世俗王朝里無數失去兒女的家庭一樣，就如州府中那些豁出性命去守護黎民，最終卻落得如喪家之犬般逃離的鎮魔衛一樣，就如眼前這兩個本該在無數人的矚目與保護下快樂成長，如今卻國破家亡的皇族子女一樣。

顧白早就可以自己離開雲州了，他要想拍拍屁股走人，沒誰留得住他。

但他不想走。

世間有很多惡，他也管不到全天下，但既然眼前出現了惡，在有能力的情況下，他不介意當一當這個清道夫。

斬去眼中的污穢，這也未嘗不是在斬去自己的心魘。

篤定這個信念，顧白緩緩站起身來，指尖一閃，大鳥傀儡憑空出現，三隻腳穩穩落在地上。

路雨跟姜夜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跑了過來。

氣氛沉寂了一會，少女心思終究是細膩，已經察覺到顧白要去做什麼了，輕聲說道：「你要去殺人嗎？」

顧白點了點頭。

「我們……能幫到你嗎？」

「現在還不行，你們好好在這裡修鍊學習，把技藝跟實力提升起來，就已經是在幫我了。」

路雨眼裡露出幾分擔憂：「那你一定要小心，快點回來。」

「小白哥哥，你要去殺壞人了嗎？」姜夜抬頭看著他。

「對，你們好好待在這裡，等我回來就是了。」顧白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應了一聲。

言罷，他騎上傀儡，直接飛上了天空，直接向日月城的方向掠去。

此行一去。

以後的雲州，就沒有什麼所謂的王家跟齊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