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公道
皇太后緩緩道,「當年安樂的駙馬陣亡,安樂心如死灰,丟下尚在襁褓中的睿兒出家,怎奈睿兒身患怪病,碰不得女子,如今只有文昌伯府的女兒能近睿兒之身,皇上要還靖遠侯府的人情,就忍心讓安樂和駙馬斷子絕孫嗎?」
「母后?」皇上不可置信的喚了一聲。
太后又道,「那姑娘日前便住在哀家那裡,是哀家親眼見著睿兒與她接觸,確認無疑!」
皇上揉了揉額心,靖遠侯不能殺,文昌伯也不能殺,若是只劫貢品也便罷了,其中還牽涉殺害鄰國使臣,殺害左相府公子,草菅人命,沒有個交代天下百姓那裡是萬萬過不去的!
這個時候,操心勞力的刑部尚書又被召進宮了。
但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左相!
左相多日未上朝,年過花甲的他早已兩鬢斑白,如今見了,步履愈加的蹣跚。
陛下腦仁兒疼的快炸了,先是皇后保靖遠侯,又有太后保文昌伯府,如今左相又來催命!
「不見!」
皇上煩躁的一揮手,嚇得許安一哆嗦。
許安硬著頭皮往外走,還未到門口兒,便聞左相蒼老的喊聲,「陛下!老臣輔佐三代帝王,鞠躬盡瘁,上對得起先皇,下對得起百姓,如今卻白髮人送黑髮人,請陛下為老臣做主!」
皇上狠狠地捏了捏額頭,許安回頭道,「陛下,左相爺在殿外跪下了!」
「請進來!」皇上無奈道。
老相爺進了正殿,跪地行了個大禮,痛呼道,「請陛下為我孫兒做主!」
皇上忙下了龍椅,親自去攙扶道,「相爺快快請起!」
左相跪的實在並沒有順勢站起來,皇上頭痛欲裂,這是定要個交代了。
殺靖遠侯對不起老侯爺,殺文昌伯太后那裡並不願意,兩個都不殺,左相不依不饒。
「陛下,老臣侍候三代帝王,一生克己奉公,早年間兒子與兒媳探親途中,身懷六甲的兒媳失蹤,兒子身受重傷去了大半條命,至今纏綿病榻,為了大宣和鄰國的和平,老臣咽下了這口氣,如今唯一的孫兒被害,老臣定要為他討個公道。」
皇上頭如針刺了般疼,他揉著額心道,「相爺放心,朕定給你一個交代!」
「敢問陛下,要如何給老臣一個交代?」左相不依不饒道。
皇上再次伸手去攙扶,邊攙扶邊道,「朕還沒有想好,但朕定不會讓府上公子枉死!」
「陛下!」左相老淚縱橫痛呼一聲。
皇上咬著牙道,「朕會讓靖遠侯和文昌伯每人出一子,為府上公子償命!」
說完他示意許安去扶人,左相拱手道,「陛下!老臣死的是嫡長孫,也是唯一的孫兒!」
皇上死死的攥著拳頭,猶豫良久,才緩緩道,「那便讓靖遠侯和文昌伯的嫡長子來償!相爺,朕也有為難之處,請相爺體諒!朕有生之年定加派人手,尋遍整個大宣,也會為相爺尋到府上少夫人和其腹中骨肉!」
許安忙道,「相爺快請起吧,陛下也是身不由已,做這個決定還要多方斡旋!」
老左相在許安的攙扶下起身,他年過花甲,卻依舊沒有告老還鄉,就是心中還存著一絲期待,只要他權柄在手,或許哪一日還能找到兒媳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只是多年的磋磨,他早已心灰意冷!
送走了左相,刑部尚書便入宮了,約莫商議了一個時辰便有了結果。
消息一經傳出,皇后狠狠的砸了陛下賞賜的青花描金瓷瓶。
「左相府的公子那般矜貴,他怎麼不拴在褲腰帶上,讓他出京接什麼使臣?是左相府之人命短,他自己還技不如人,死了能怪誰?竟要我靖安侯府為他償命!」
皇后怒不可遏,咬著牙道,「嫂嫂放心,我這就去見陛下,定救下侄兒!」
說著她便往外走,卻被靖安侯夫人攔住了,「娘娘!莫要再去,小心弄巧成拙!」
靖安侯夫人是明眼人,左相三朝元老,只要他一個兒子償命,陛下已經儘力了,多重壓迫下,皇後人若是再去求情,萬一陛下緊繃著的那根弦斷了,靖遠侯府怕是危險了。
那廂太后卻不怎麼在意,總之保住文昌伯府便是,只要不是文昌伯去償命,其餘誰償命與她的外孫媳婦兒關係不大。
當日黃昏,姜瑤便得了消息,宣判已經下來了,靖遠侯府與文昌伯府本是父死子替世襲的爵位,如今被褫奪了爵位,遠侯和文昌伯活著的時候,便還是侯爺和伯爺,待他們過世之後,京中便再也沒有靖遠侯府和文昌伯府。
除此之外,兩府沒收半數身家,嫡長子賜死,其餘人無罪釋放。
襄郡王一時拿不準姜瑤的脾氣,畢竟甄建熠是甄招搖和甄招珞一母同胞的親兄長,他還真不知道姜瑤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
「阿蘇?」襄郡王輕輕推了一下姜瑤。
姜瑤將到了眼眶的淚水咽了下去,輕笑著道,「如此也好。」
襄郡王默了默,她當是不願意看到甄建熠死的吧?
「阿蘇,如果你……」
襄郡王剛欲說自己可以再想辦法,姜瑤便打斷道,「這樣已經很好了。」
「公子,甄四姑娘可醒了?」姜瑤聲音有些幽遠,如今她唯一的牽挂便是甄招搖了,她醒了自己便也安心了。
「還未。」
「嗯!」姜瑤有些失落,文昌伯府沒事了,她總歸是會醒的。
姜瑤輕笑著,望著一眼一左一右往廳內走的冷風和錦時道,「那我便放心了。」
襄郡王有些摸不到頭腦,姜瑤卻已然起身道,「公子,我有些累了,先回院子了。」
襄郡王本能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他只得點頭道,「雪中路滑,我送你。」
「不必了!」姜瑤起身,輕笑著回眸,身後鵝毛般的大雪,映襯著少女如花般笑靨,竟給人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襄郡王看的有些痴了,待他回神,姜瑤已然邁入了雪中,鵝毛般的大雪落在少女的披風上,被西北風一吹,便又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