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尷尬

扔進去后，發出一聲叮咚的沉悶聲大家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就怕錯過神奇的瞬間，硝石沉入水中，然後一點點的冒著泡泡，盆中的溫度也在降低，等了大概有半盞茶的功夫，盆中的水，凝固了一半，雖然不是徹底的成功，但結果還是讓他們感覺很神奇。

「真的可以啊？」翠翠捂著嘴尖叫。

「沒有完全凝固，應該還是環境，溫度的事情，我想著冰既然只有在冰點才能凝固，那就意味著，需要較涼爽的地方，下次放在陰冷的地方試試，說不定就成功了。」林千尋起身，來到盆子旁邊，身後試了試，溫度很低，但沒有全部凝固，想來什麼環節出了問題，眾人不太懂她口中的詞語，但多多少少聽得明白，後來冷炎又試了試，結果都差不多，可夏日製冰帶來的驚喜沒有散去。

「巧丫，將瀝干水分的葡萄，放入酒罈中，然後密封起來，放在陰涼處，不要曬到日光，我們食肆開張那日，會用到的。對了一會赫連公子要來，記得預留出一些來，用來招待客人，翠翠玫瑰糕點可好了，還有蘭丫你去阿部力的鋪子中催催，讓將剩下的葡萄送去營中，冷炎這事你看著點，我就不去了。這裡好多事情等著我呢。」林千尋一一安排吩咐，做的有條不紊。

院中不時傳來鋸子刮著木頭的聲音，兩個新增的成員已經動手了，昆奴不放心蘭丫也一起走了

院子里有讀書聲，幹活的滋滋聲，還有風吹樹葉的聲音，一切顯得祥和安寧。

突然瞥見了桌上的圖紙，她卻慢慢笑不出來了，只是愣愣的看著圖紙，這些腦海中浮現好些場景，後來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慢慢垂下眼瞼，神色黯淡下來。

大黑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沖著她汪汪叫了兩聲。

林千尋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如果自己沒有來到這裡，如果自己沒有系統，如果自己仍舊淡定得過著日子，也不知道會是不是另一番景象。

林千尋捨不得低頭，轉過身不去看它，將手穿進大黑毛髮中，環住它的腦袋，又是一次悵然。

時間流逝，睡了一夜的赫連蕤，今日換了件顏色更加鮮艷的紅衣，他的發高高豎起，髮髻上別了一根羊脂玉的簪子，對著銅鏡理了理衣服，隨後扭頭問。

「如何？」

小侍從笑著道「依舊是俊朗飄逸，貴不可言。」

「帶上禮物去林宅。」赫連蕤並沒有反駁，心情大好的囑咐，隨後抬腳走在左前方，嘴角上揚，一直喜歡的摺扇好像也不拿了，他雙手輕輕的環在一起，從驛站出去。

走的姿勢也和平時不同，輕快了許多，小侍從抱著一大堆的東西，走的格外的吃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將手中的禮物墊了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林宅，赫連蕤整了整衣衫，回頭有問。

「如何？」

「還是俊朗爽氣，貴不可言，公子今日格外的儒雅。」小侍從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回答，赫連退見小侍從依舊如此回答，理都不理一眼，隨後伸手在木門上敲了敲，家裡因為孩子太多，所以大門隨時被關著。

昆奴跟著冷炎出了門，家裡的人都在忙著，只有林倩選一人閑著，手中拎著一串洗乾淨的葡萄，她一邊跑一邊吃著，心想著定是冷斬風，因為他偶爾突然就回來，遂將葡萄咬在紅潤的嘴裡，甫一打開門，看也不看的將紅唇貼了上去。

繞是赫連蕤的速度奇快，還是硬生生的看著那張紅唇擦著唇邊而過，然後他愣愣的看著臉色突然漲紅的林千尋。

「吧嗒」葡萄從嘴邊掉下來，然後在土地上咕嚕嚕滾了好遠才停下來。

後面的小侍從驚的嘴巴張大老大。

一時間周遭寂靜無聲，兩人面面相覷，林千尋沒想到會是赫連蕤，她全然忘記了人家要來，這剛剛差點親上了他，給人家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她腦子快速轉著，跑已經是不可能了，但得像個法子緩解尷尬。

突然，視線停留在手中的葡萄上時，她靈機一動，然後低頭快速揪掉一個葡萄，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手中的葡萄塞進了尤在呆愣的赫連蕤口中。

「實在抱歉，將你當做冷斬風了，進來吧。」林千尋這解釋給赫連蕤重重的一擊，他心裡微微泛著酸澀，一張俊臉微微一僵，剛剛有些呆愣的臉，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不著痕迹得將葡萄咬了咬，慢條斯理的吞了下去。

「很是甘甜，尋姑娘這些果子可否都贈予在下。」赫連蕤伸出修長的手指，示意林千尋將手中的葡萄給他。

「好」林千尋笑著給了他。

對於剛才的尷尬兩人暫時拋在了腦後，隨後三人進了院子，杏樹依舊青翠，果實累累。

不過看著靠近菜地旁又多了兩個昆奴，赫連蕤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裡，然後跟著林千尋來到了杏樹下。

「暫時坐著吧，屋裡孩子在上學堂，我的屋子太小，沒有落腳的地方，你先坐著，我給你去斷點茶水，糕點來。林千尋將桌上的葡萄拿了一串給小侍從，隨後將桌上的東西又塞進了赫連蕤的手中。

「你的丫鬟呢？」赫連蕤一手拿著東西，一手抱著合約，十分不解一個偌大的宅子里沒有一個侍女。

「忙呢，家裡很多事情要她們忙，我當前缺少銀錢，自認買不起更多的侍女，所以得赫連公子幫忙了，等我的法子好用時，掙了銀錢就換個大點的宅子，買幾個好的侍女。」林千尋一點也不覺得沒錢有什麼不好的，她笑著說。

「尋姑娘可真是獨特。」赫連蕤抱著東西，一邊笑一邊說。

「你是說我很直白吧，沒關係的，我一點也不介意的。」林千尋說完，轉身就走了。

「公子這尋姑娘可真是個妙人！」看著遠去的林千尋，小侍從許久后，喃喃道。

「好好吃你的東西，話今日有些多了。」赫連蕤並沒有正面回答，反而低頭看著手中的合同，筆體強勁，字體飄逸，看樣子不是出自女子之手，他見過冷斬風的字體，不是這樣的，應該也不是前兩日見得傅長青寫的，那只有一個可能，白皮膚的巴克正襟危坐，一副認真的樣子。

小侍從鬆了松肩頭，低頭吃著葡萄，這個東西京都見得不多，只有貴族和富家大戶吃的起，平常百沒有多餘的銀錢吃這些東西，但在關山，好些住戶都在種植葡萄，所以倒也便宜常見些。

本以為時間會很長，但沒多久林千尋端著一壺花茶，一盤散發著濃郁香味的玫瑰花味的糕點，還有一盤簡單的乾果，很快就來了杏樹下。

「這合約是否符合赫連公子的要求？」林千尋笑著彎腰，頭上的水晶步搖，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叮咚的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想到尋姑娘竟是經商高手！」赫連蕤一目三行，從合同中抬起頭，一雙眸子津滿了笑容，讓林千尋心頭一跳，這樣的赫連蕤才真的很有魅力。

「哪裡，哪裡，我只是愛瞎琢磨。」林千尋不著痕迹的收回目光，然後將東西放好后，盤子被她隨意放在了桌上，接著她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拄著下巴打量赫連退。

如果赫連蕤斜去一層偽裝后，定是個很具有魅力的翩翩公子，林千尋單純的目光，倒讓赫連蕤有一瞬間的抵擋不住。他略微不好意思的將目光移到別處，然後繼續打量合同。

「赫連，其實你這樣真的很好看，以後啊，不要這麼的擺著臉子，端著架子的，平易近人更容意獲得人心。」林千尋是真心的說著，在現代，不論是她冷酷嚴肅的父親，亦或者是那些嚴肅呆板的老師，總是給人第一面不怎麼友好，如果換成陽光燦爛的人，第一反應總是溫和有利，給人第一反應很是平易近人，好感爆棚。

赫連蕤十分的詫異，猶記得第一次林千尋依偎在冷斬風的身邊，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兩人得第一映像都不怎麼好，誰知這次她竟然變了。

「為何這麼說？」赫連睿看完了合約，隨後笑著問。

「感覺，你長相出眾，風度翩翩，又如花似玉，為何老要板著臉？」林千尋揉了揉發脹的眉心，隨即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哈欠，冷斬風精神頭太足了，她被折騰的死去活來，而人家活力四射，今早還去了軍營。

「我記下了，這份合約我覺得不錯，現在就簽下來，我會讓人照做，至於分成，暫時你四我六，如果收益好的話，後期分成會多増一分一毫，尋姑娘意下如何？」赫連蕤理解的笑笑，隨後看著對面深色睏倦的林千尋，遂開口道。

「都依你的，我只出了想法，其它得就靠你們了，我拿四成是可以的了，我這人不貪心。」林千尋再次打了個哈欠，這幾日實在是太睏倦了，剛剛坐在屬下，她都小憩了一會，這會看著赫連蕤張張合合的嘴，她有止不住的犯困。

「看姑娘有些疲累，在下就先行離去了，如若有事，可到驛站去尋在下。」赫連蕤說著將一個帶著飛鷹的玉珏抵了過來，然後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即合約自己帶走一份，留下一份，巴克腦子好使，一式三份，一份林千尋的，一份屬於乙方，還有一份到關山的衙門去備案，但眼下不去的原因是，冷斬風做了中人。

一個大啟的戰神，名聲頂過萬千的衙門契約。

林千尋接過毛筆，別彆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雖然中性筆寫的好，但毛筆字實在不行看著和自己長相相差十分八千里的字，她有些無地自容了，不行得抽空練字。

赫連蕤只是笑笑，不多做評價，人無完人。

「告辭。」赫連蕤起身，沖林千尋抱拳告辭。

「有空再來。」林千尋笑著說，她全然忘記了兩國的利益有所差別，但赫連蕤選擇聽從林千尋的，他笑了笑，隨即帶著小侍從走了。

她目送他們離去，直接回屋去睡覺。

而赫連蕤自從出來就一直面含笑容，街上過去的每一個人都微微停下腳步，看著對面的男子愣神，後來還有撞牆的，亦或者堵大街的，想來大家都是被，赫連蕤的笑迷了眼睛。

無人知道那日晨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最後好些人迷茫間帶著幾分的不確定回了家去。

晚上，冷斬風一人回了家，看著院子里給蔬菜澆水的林千尋，她一邊扶著腰，一邊用自製的澆花噴壺，手胡亂的撒，噴壺處流出大片的水滴，伴隨著嘩啦聲后，蔬菜的液面佔了水珠，水珠爆破后，又掉在了地上。

「尋兒。」冷斬風看了一會，隨即向前走去。

「怎麼了？」林千尋扭過頭，一臉詫異的看著面帶笑容的冷戰風，心裡暗暗納悶他是有了什麼好的消息。

「晚膳吃什麼？」待冷斬風靠近，伸手環住林千尋窄緊的腰，「今晚我們去外面，可好？

林千尋看了眼四周，孩子們扔在課堂里學習，三個小丫頭在準備晚膳，忙了一天的昆奴早早的去休息了，其他兩人還在院子里不停的忙著，鋸子聲滋滋啦啦的想個不停，兩人不敢抬頭看向這邊，因為冷斬風的眼睛冷的像刀子。

林千尋身體微微震，僵住了，不敢有一絲動彈，怕被院中的人看到，她可以膽大，也可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唯獨不敢當著這麼多的人親密，但冷斬風溫熱的氣息鋪灑在自己耳邊，她癢的渾身發酥，然後想咬咬唇讓自己淡定些，卻又不敢，怕萬一咬破嘴，引發潰瘍就不好了。

直到冷斬風再次收緊了手臂，將頭靠在她肩膀上，溫暖如絲的呼吸再一次輕拂著她的頸項，她才有些不適的開口。

「好。」

「今天見了赫連，談的怎麼樣了？」冷斬風也不知道今日到底怎麼回事，他不僅動嘴，還動手，一隻手把玩著她覆在腰身的手，弄得她心煩意亂的。

「來了，簽了合約，分成我四他六，然後留下了合約，說了兩句就走了」林千尋掙扎著試圖躲過冷斬風，但她被禁錮的死死的，夕陽西下，一律柔和的光芒照在兩人身上，有一瞬間，從廚房裡探出腦袋正想含著吃飯的翠翠，覺得他們是一對羽化登仙的壁人。

「赫連倒是大方，不過，今日街上發生了一件奇事。」冷斬風鬆開了手，緩慢的走到了杏樹下，拿起合約看了眼，當發現真的是赫連蕤的字體時，他也不知怎麼的開口，看似隨意漫不經心的，但其實很有深意。

「哦，什麼奇事，說來聽聽？」林千尋下午忙著畫了鋪子的裝修圖，又在尋找一些好養活的綠植，就沒有出去，自然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

「聽說，今日街上有一公子，微微一笑，驚了眾人的心，有些姑娘婦人扔了手帕，還有些男子為此議論紛紛，更有人不下心看迷了眼睛，撞到了一旁的行人。」冷軋風冷酷的眉眼，微微緊促，兩眉間凝成了川子，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事憂愁，還是在擔心他的魅力在林千尋心中打了折。

「竟有這樣的奇事，此人到底是誰？」林千尋好奇極了，能引起轟動，想來此人定是貌美個高，衣著華麗，隨從萬千了。

「尋兒真的不知是和人？」冷斬風追問。

「這話說的，我能知道是誰，如果知道了，那還會這麼的驚奇？」林千尋十分的奇怪的反問。

「尋兒今日見了赫連，竟沒有被他的風神勁朗所迷了眼，看來尋兒定力不錯。」冷斬風見林千尋的面部表情不像作假，心頭的那絲不暢感立馬消失不見了，而且他笑著替自己倒了杯酸梅湯。

「原來是赫連蕤，怪不得呢，王爺這是羨慕了，赫連蕤長相確實是萬里挑一，綠綠公子，內斂深沉，溫潤如玉，他適合笑，很讓人產生好感，但王爺也有王爺的優秀之處，冷酷俊逸，仙氣飄飄，尤其是那通身的氣概無人能敵，如果從你們二人間選擇一夫君，我自是鐘意王爺了。」林千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心裡暗暗感嘆，當眼角瞥見那張越來越黑的臉時，她多年的聰明和機靈救了她，她急忙放下噴壺，疾步來到冷斬風面前，微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見冷斬風沒有退縮才將面頰輕貼著他的額角，一顆心卻是怦然亂跳。

那張冷酷的眉眼柔和含著水，就連以往冷若的像劍一般的眸子，此刻也帶著笑，她的眼睛掃過眉峰，鼻子，到最後落在了那張微微上揚的嘴唇，在冷斬風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親了上去。

良久良久，都不動彈，就這樣吻著他。

風刮著樹梢，呼呼作響，可是這些她全覺得遙遠，耳邊只有他輕微舒緩的呼吸聲。

「尋兒。」許久兩人分開后，冷斬風修長的手在她的臉頰上拂過。

一隻白鴿撲棱著翅膀飛過院子，停在屋檐上，略微的遲疑了一下，隨後綠豆大的眼睛看著院子里的兩人，咕咕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