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個個啞口無言
第二十八章一個個啞口無言
長者要把他們趕出祠堂，很客氣地說，祠堂太húnluàn，太吵雜，搗nòng的灰塵滿天飛，你們還是到外面去等吧他們便搬了凳子出來外面坐。凳子是那種兩人坐的長條凳，處長和副主任坐一張，吸著煙低聲說話。
他說：「農村的事不好處理。」
副主任說：「我也知道。」
他說：「你還那麼認真？」
副主任說：「總不能連寨長都不見吧？我回去也沒辦法jiāo代。」
他說：「黃同志不會打你小報告吧？」
副主任問：「打我什麼小報告？我沒做事嗎？我做事不認真嗎？你都嫌我太認真呢」
處長便「嘿嘿」笑。
黃家歡也想跟副主任說說話，想把自己的看法告訴他，這些人，包括農業部的人，都有可能做假。雖然，也知道副主任心裡明白，但主要還是讓他知道，自己也有辨別能力，也識穿了他們的詭計。
終於，等到副主任站起來問，廁所在哪？黃家歡便也站起來裝niào急的樣子，一起往不遠的草叢裡鑽。黃家歡見離那些人遠了，便說，他們好像跟我們不是一夥的。副主任看了他一眼。他又說，我只是說說自己的感覺。
副主任平淡地說：「自己知道就好了。」
黃家歡說：「我有分寸。」
小便回來，寨長已經找回來了。黃家歡覺得眼熟，想了想，原來是那個會說英文的土族人。他似乎也認出了黃家歡，míhuò地看著他。
他問：「我們見過？」
黃家歡點點頭。
他說：「是在月牙灣吧？」
黃家歡說：「是的。」
他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地方官員說：「他是領事館的黃同志。」
寨長說：「是你把我們種芭蕉的事告訴他們的？」
黃家歡輕描淡寫地說：「那是我的責任。」
副主任很驚訝，一直都以為是主任跑到月牙灣發現這事的，原來，卻是黃家歡所為。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領事館有一定資歷的人都知道，主任好搶手下功績的秉xìng。
他說：「即使黃同志不說，我們遲早也會知道。現在的問題是，你為什麼不阻止村民，還讓他們在那塊地上種植農作物？你是寨長，是政fǔ的人，應該維護政fǔ的利益。」
寨長說：「我有我的難處。」
副主任問：「你有什麼難處？」
寨長岔開話題說：「今天，我很忙。全村的人都很忙。這個事，是不是換個時間再談？」
他看著司長，彷彿這番話是對他說的。
副主任說：「你有難處，可以提出來。你需要政fǔ怎麼幫助，不妨都說出來。」
寨長說：「其實，你們也知道，大家就是想多得一點補償。」
副主任說：「你就沒做工作？沒說清楚，我們的補償已經非常優惠了，別的地方被徵用的土地，未必有那麼高的補償。」
寨長說：「我的話沒人聽，不頂用。」
地方官點頭說：「寨長說的是實話」
副主任問：「誰的話才頂用？誰的話他們才聽？」
寨長說：「誰的話他們都不聽。他們只認錢，不認人。」
司長說：「村民們有什麼要求？都說出來，當著副主任的面，你們給個準確數，也好讓副主任向上面彙報。」
副主任意識到司長在幫倒忙，這口一松，還得了？他們會獅子大開口。這次得逞，還會有下一次，且無休無止。他說：「當初，你們都同意的，都簽字的。談好的條件，不能說變就變。」
他態度很堅定，不談錢，只談他們的背信棄義。
司長有些兒尷尬，站起來像也去解手的樣子，往草叢鑽，這一離開，就甩手不管，跑到祠堂地看熱鬧了。
寨長紅著臉說：「我也這麼跟他們說的，他們去地方政fǔ上訪，政fǔ的人都這麼說，但他們一句也聽不進。」
副主任說：「當初呢？他們又為什麼簽了字？」
寨長說：「當初，他們還是滿意的，但人心無厭足，後來，就不滿足了，想得到更多了。」
副主任問：「誰想到的辦法，在徵用的地上種農作物？」
地方官說：「也不是他們的創舉，很多地方都是這種現象，現在，好多地方找政fǔ多討補償，討不到，都採用這種辦法，製造多一項補償內容。」
寨長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他們也是參照其他地方的作法。」
副主任想了想，說：「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說，寨幹部軟弱無力，或者說，不作為？」
說完，他看著寨長，目光咄咄bī人。
副主任說：「村民們需要得到更多補償，這個可以理解，但是，當初簽了字，大多數人不會輕易反悔。一定有一部分人出來鼓動，寨幹部這個政fǔ核心，沒有及時引導，或者引導無力，才形成了今天這種狀況。」
處長說：「有道理，副主任說得很有道理。這不是寨長一個人的問題，主要還是寨幹部這個集體沒能在基層發揮好作用。有時候，我也非常同情最基層的幹部，如果遇到群眾的反對，面對那麼多群眾，獨樹難撐」
他對地方官說，你回去向領導反映一下，多關心基層，尤其是向月牙山寨這種基層組織相對薄弱的基層，要多給予各方面的支持和幫助，比如，在人力上的支持，你們地方官要多到月牙山寨來，多體恤民情，及時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才能把問題解決在萌芽之中。
他嘆息一聲說，你看看，現在問題發展嚴重了，荒地都種成芭蕉林，想控制都難了。
話聽起來句句在理，但暗藏玄機，寨長的責任似乎抹得乾乾淨淨，且問題已經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下一步怎麼辦？似乎只有同意村民們提出的要求了。
副主任很在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縱使渾身都是嘴也說不過這從中央到地方到基層的重重圍攻。
黃家歡卻說了一句話：「那天，我親眼看見寨長指揮村民種芭蕉。」
此話語氣不重，但副主任的對手一個個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