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許文案逃離雞峰山

第54章 許文案逃離雞峰山

連着三日,許靖就像小偷似的,睡覺走路都要豎起耳朵,時刻留意有關執事圖的風聲。幸喜的是風平浪靜,山寨一切正常,這才將緊懸的心落到實處。

第四日,剛用過午飯,許靖正準備回去小憩,忽見瑞玉慌慌張張追趕上來,尖聲叫道:「先生慢走。張真人親自在議事廳開會,玉面郎君教你前去參加。着我通知你,莫要耽擱,趕緊去吧。」許靖聽了,面色一變,心裏頭猶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見瑞玉還站在那兒,靜靜地盯着他,便故作鎮定地問道:「出啥事了,這麼着急?」瑞玉道:「聽說是丟失了一件重要物事。我經過議事廳時,只聞打虎郎君在裏面暴跳如雷,喝高罵低,估計事亦不小。」許靖聞言,更是吃了一嚇,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來這個劫坎終歸還是躲不脫。是禍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以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去應對。這樣一想,也就靜下心來,故作悠閑地度起方步朝議事廳走去。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執事圖被人盜取三天了兀自不知,要不是張真人接到挑戰書,至今都還蒙在鼓裏,我看你那飛天太保的名頭該歇菜了。」一進院門,就聽見打虎郎君在裏面大聲訓斥人,許靖鼓起勇氣走進大廳,見裏面已有十幾個人,皆面帶寒霜,充滿煞氣。張道嶺老僧入定般端坐法台,其餘人盡皆立着。眾人覷見許靖,視若無睹,就連素日最要好的穿雲燕子尉遲蘭也跟陌路人似的面無表情。玉面郎君見狀,微微一笑,算是打個招呼,又使個眼色,他便識趣的走到其身後,悄悄地立在那裏,低首靜聽。

「郎君息怒,非是我狡辯,想那藏圖之處乃教中重地中的重地,沒有真人法旨,就是借在下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私自察看。怨只怨賊人手段高強,來無影去無蹤,又使用了迷香這等下三濫的手法,莫說我們只有一十三人輪流值守,就是人手再多,也是無益。正所謂『明搶好躲,暗箭難防』是也。」打虎郎君對面,那位虯髯大漢辯解道。

「怎的?你還有理了。」打虎郎君大發雷霆,不依不饒地罵道,「你又不是新來的,難道不識其中利害,這下好了,咱雞峰山百餘名弟兄陪上性命,也就罷了,還要帶累偌多親眷,那可是數千條人命呀!」

「真有那麼厲害嗎?」虯髯大漢身後一人插嘴小聲問道。

「你以為我在這裏沒事幹,吃飽了撐得慌,瞎咋呼不成?」打虎郎君兀自氣咻咻地道,「劉雄,你就告訴他,也好教他心服口服。」

「確是如此。」那虯髯大漢轉過頭來,對剛剛發話的那人道,「兄弟,是你不知,那十部副冊,正是咱們入教的投名狀。裏面詳細記錄了兄弟們的家鄉籍貫、特長所好、以及三族至親的情況等,要是落在朝廷之手,將來一旦事發,數千條性命皆為齏粉矣。」

那人聽了,咋著舌頭不再則聲。眾人皆悶聲不響,氣氛頗為緊張。沉默半晌,還是尉遲蘭出言打破僵局:「圖已丟了,多說無益。就不知盜圖之人是何方神聖,意欲何為?既然下了戰書,難免會露出馬腳,可設法將他找出,摸清底牌,先與其談判方為上策。」

「咳、咳……」張道嶺輕咳幾聲,慢慢睜開雙眼,對尉遲蘭道,「毋須那麼費勁,他在挑戰書上已自報請家門。」

「明人不做暗事,此人倒也算是一條漢子,適合做咱雞峰山的對手。」尉遲蘭十分欣賞地說道,「敢如此明目張膽,亦非常人也!就不知他是誰個?」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張道嶺掃了眾人一眼,卻才說道:「諸位也都聽說過,他就是那處處與我作對、大名鼎鼎的薊達薊子訓。」

人的名,樹的影,看來薊子訓的名頭着實不小。張道嶺話一落音,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殿內立時響起一陣「嗡嗡嗡」的議論聲,打破了沉悶壓抑的氣氛:

「雞峰山與他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幹嘛要橫插一腿,挑起事端?」

「就是嘛,他乃方外高人,犯不着攪合俗事。」

「凡事有因必有果。他此番刻意盜圖,又發來戰書,肯定另有深意。」

「怕他個鳥。昔日奎木狼大哥短腿之仇未報,既然他插進來了,這箇舊賬莫要忘了,此次應一發算上,就少加點利息,只留下兩條腿,看他以後再怎麼做賊。」

「此話說得在理。哈哈哈……」

「先不談這個——」玉面郎君見大夥越扯越遠,揮手制止道,「今天把諸位招來,並非為商討對付薊子訓之法,而是——」

玉面郎君聲音不高,但氣勢威嚴,說到這裏,他猛地煞住話頭,目光凌厲地來回掃視,眾人皆緘口不言,靜等他的下文。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安靜極了。他話題一轉,侃侃而談:「真人法旨: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執事圖被盜一事,實乃山上出了內奸,透露消息,才使得薊子訓僥倖成功。今後,我們還有許多機密事要做,若不揪出這個內鬼,不知還要壞多少大事。為此,真人寢食難安,招集諸位到處,實為此事。」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皆閉口不言。打虎郎君性格暴躁,忍耐不住,哏聲發話道:「藏放執事圖的地方,全山寨知曉的不足二十人,在場諸位人人有份。除真人外,包括我和玉面郎君,個個都是懷疑對象。大家好好想想,不要漏掉一點蛛絲馬跡,儘快查處這個內鬼。」

打虎郎君的話令到會者人人自危,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貿然開口,生怕禍從口出,惹火燒身,給自己攤上是非。偌大的議事廳死一般的沉寂,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音,就連空氣也彷彿凝固了似的,格外沉悶。

「大家如此緊張作甚?」張道嶺見狀,只得親自圓場。他拖長聲調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在這裏只動動嘴皮三言兩語就能查明,那人的道行也就忒淺了,又豈能入薊子訓的法眼,不過,只要大家提高警惕,他的狐狸尾巴遲早會露出來的。今天就先談到這裏,你們心中好有個計較。沒事的話,就此散了罷。」

眾人聲喏,執手徐徐退出。一出院門,頃刻作鳥獸散。

回去的路上,許靖擦了一把額頭沁出的冷汗,說聲「僥倖。」呼出一口長氣,慶幸自己總算是熬過了這一關,邊走便尋思道:「如今薊大哥做下此等大事,將來肯定還要孤身犯險,將來到底是怎樣一個結局,實無從預料。雞峰山能人甚多,我與他的關係倘一暴露,此處還有我的容身之地嗎?」如此心問口、口問心地低頭思考,差點與路上一人撞個滿懷,只聽那人笑道:「先生想起什麼趣事,如此用心?走路道都不看,幸虧碰到了人,換作是一塊山石,豈不是當下就落個鼻青眼腫的下場。」許靖抬頭一看,見是玉面郎君,便不好意思地訕笑道:「郎君說笑了,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麼趣事。方才想起執事圖被盜一事,心甚不安。」玉面郎君蠻有深意地問道:「這倒奇了?想那執事圖上又沒你的名字,身後又有樓玄這棵大樹,官府再不講理,也為難不到你。想你一介文弱書生,只會舞文弄墨,手無縛雞之力,對陣亦輪不到你。日每里好吃好喝好睡——好不清閑也。有甚心不安的?」許靖面色一紅,急着辯白道:「不是那話。」玉面郎君朗聲笑道:「觀你近日心事重重的樣子,料想遇到了疑難之事。老哥現在正好有空,便與你好好聊聊,已決心中塊壘。」

巧遇玉面郎君,猛可里勾起夢中情景:俗話說「夢由心生」,難道說面前之人真是我冥冥註定的應命貴人,能遇難成祥,可飛黃騰達?這樣一想,只覺得格外親熱,便順水推舟地道:「多謝郎君錯愛,那咱就找個清靜的地方,一吐胸臆。」玉面郎君道:「如此甚好,你隨我來吧。」

兩人遂離開營寨,沿着崎嶇的山路蜿蜒而上。山路一側是溝壑縱深,艱難難行,山路兩側各種野花爭相鬥艷,小路上長滿各種野生綠植,西側一處閑庭小居,門對着山路,山路挨着小溪,溪水潺潺,激蕩出如痴如醉的天籟之音,時不時還有春華隨着流水飄然而至,遠遠就能聞到花香。果然是匠心獨具,別出心裁,洋溢着詩情畫意!——許靖省得,那處庭院正是玉面郎君的別院,等閑人不得入內。

行到路口,玉面郎君停住腳步,略一思索,卻不進院,徑直朝前走去,待看不到院落時,前邊現出一棵古松,樹身粗壯,虯枝勁節,氣勢非凡。樹下有一石桌,四個石凳,花崗岩材質,造型古樸,光可鑒人。玉面郎君走到北面石凳前,用袖子拂去上面的拂塵,率先坐下,笑對許靖道:「本想與你寒舍敘話,乃人多嘴雜,多有不便,望兄弟見諒。」

想那玉面郎君在雞峰山上,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二號人物,地位特殊,聲威顯赫,平素極少與人稱兄道弟,此話一出口,感動的許靖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仁兄抬愛,小的受之有愧。您考慮的實在周祥,我……」玉面郎君微笑道:「不必如此拘禮,你且坐了閑話。」許靖點頭稱是,如法炮製,在他對面坐下。二人對視良久,玉面郎君面色一凜,開門見山地說:「事到如今,你就不要隱瞞,說說你與那薊子訓認識多久了,到底是何關係?」許靖心中一緊,強作鎮定道:「郎君此話怎講?」玉面郎君道:「你休要瞞我。執事圖被盜那晚,你差點徹夜未歸,孤身在外,不是與薊子訓合謀盜圖,卻又為何?」

被人撞破海底眼,許靖霎時面紅耳赤,心慌意亂,只能硬著頭皮辯解道:「好端端的,卻怎的冤枉好人,那……那有此事?」玉面郎君冷笑道:「你好好想想吧。你回來時,難道就沒發現院中有人?」許靖未加思索,隨口答道:「沒有。」玉面郎君蠻有深意地說:「不要把話說死,再想想。順便提醒一句,你關門時,就沒看到院牆上有人?」許靖聽了,倒吸一口涼氣,驚出一身冷汗,喃喃自語道:「莫非那牆頭的身影——」玉面郎君搶著說道:「正是在下。」

話已說透,許靖心知無法隱瞞,不由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聲說道:「怪小弟一時糊塗,釀成大錯。還望郎君看在往日情分上,遮掩則個。」玉面郎君忙雙手扶住,溫語說道:「你且起來,還是坐下敘話。我若有害你之心,早拿下多時了,還須在此饒舌。」許靖死活不肯起來,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拜了八拜,逼着玉面郎君受了,卻才坐回原位,萬分感激地說:「仁兄兩番活命之情,恩同再造。小弟一介寒儒,手無縛雞之力,料此生實難報答,惟有來世結草銜環相報了。」玉面郎君亦十分動情地道:「先生嚴重了,舉手之勞而已。一切皆有定數,豈是人力可為,遇事隨緣,毋須計較多寡,只圖對得起天地良心,一生方無憾矣!好了,扯多了無甚意義,這裏咱還是說說薊子訓罷。越詳細越好,對這個人我倒是十二分的感興趣。」

「其實,我與他結識,也就一年多時間,就在雞峰山上——」許靖便將雞峰山草魚道人、留侯廟清虛道人、仙人崖老樵夫以及夢中情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詳詳細細地表說一遍,臨了補說一句,「他確是個大好人!」

「沒人說他是壞人呀!」玉面郎君感慨萬千地說,「觀他所作所為,確是世外高人。可惜與我無緣,當面錯過,令人無不遺憾也!」

「若郎君有心結交,亦是不難,小弟可從中斡旋。」許靖自告奮勇地說。

「那些后話,暫且不提。」玉面郎君鄭重其事地說,「實話告訴你吧:今日到會之人,皆是武夫,多系打虎郎君心腹,久經生死考驗。教你一個文人參加,實則已經起疑,一來無有證據,二來礙於我與教主顏面,不便發難。想你無甚江湖閱歷,豈是這幫人精的對手,早晚會露出馬腳。一旦查實,我也救不了你。」

許靖越聽越是膽怕,苦苦央告道:「望乞仁兄指點迷津,給小弟一條生路。」

「在我眼裏,你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速速逃離雞峰山。」玉面郎君沉吟片刻,斷然說道,「此雖是一招險棋,卻有九成把握。再過三天,便是乞巧節,按照常例,張真人要去閉關齋戒沐浴,不問政事。趁此天賜良機,你可速速下山,去紅柳營接了家小,前往秦郡投奔樓玄,估計也就數日的路程。山上有我等遮掩,待知覺時,你早就到了秦郡。那時猶如蛟龍入海,莫說雞峰山鞭長莫及,就算打虎郎君是天王老子,其能奈你何!不知你意下如何?」

許靖沉思片刻,拱手言道:「仁兄考慮周詳,小弟焉有不從之理。大恩不言謝,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前途保重,後會有期。」玉面郎君起身執手作別,轉身離去。走出幾步,忽又迴轉身子,對許靖附耳底言道,「差點忘了一件大事:下午有一道公文要發付女土蝠,有車馬傳送,車夫正好是我的心腹。我這就去知會一下,教他捎帶上你。憑我的能耐,就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不會帶累仁兄吧?」許靖鼻孔一酸,淚水盈盈,聲音哽塞道:「再造之恩,終生難忘。」

「作速準備去吧。」玉面郎君心中亦不好受,揉着額頭轉身而去,邊行邊歌云:

做人留一線,

來日好相見。

做事留餘地,

江湖天地寬。

昔日河東人,

今為河西漢。

日月如轉輪,

牆板上下翻……

許靖回見瑞玉,謊說夜裏有公務要辦,可能回不來,叫其不必等他,吃完飯早點安歇。吩咐完畢,草草收拾一下,四顧無人,便朝着通明殿那邊遙遙拜了幾拜,匆匆下山,來到三岔路口,將身藏在大樹背後偷覷。待不多時,果見一輛馬車自東而來,許靖忙走到路邊,招手示意。那馬車行到近前,只聽車夫「吁」的一聲,喝止馬車,低聲問道:「足下可是文案許先生?」許靖點首道:「正是。」車夫小心觀察片刻,未見異常,遂小聲催促道:「趕快上車吧。倘若被人撞見,就麻煩了。」許靖諾諾連聲,手忙腳亂的爬進車廂,關上車門,放下帘布,卻才定下心來。

車夫也是慣家,技藝嫻熟,將車趕得飛快,天擦黑時,剛好趕到紅柳營。那車夫將車子停在路口,待許靖下來,道過別就趕着馬車公幹去了。

許靖歸家,長話短說,將上項事與講說一遍,玉娘子雖說十分意外,但事以至此,亦無良策。只得匆匆收拾,準備了一些路上吃的乾糧及隨聲衣物,教許靖背了;將值錢的細軟打個包袱,自己挎在肩頭,一手拉着三保,一家三口,惶惶似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踏上了心驚膽戰的逃亡之路。

出的村口,夜黑風高,幸喜道路平坦,倒也不甚難行。未及里許,忽聞身後傳來馬蹄之聲。三人回望,隱隱約約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遠遠看去,車廂上掛着一盞「氣死風」燈籠,隨風搖曳,忽明忽暗,十分詭異。許靖以為來了追兵,叫聲「苦也!」忙攜著妻子,躲到路邊草叢中。還未將身藏好,那馬車已行駛道近前,車夫夜行慣了,目力極佳,眼睛最賊,早就張見,呼住馬車,從車轅上跳將下來,高聲叫道:「別躲藏了,快點出來,我有話說。」許靖聽其聲音,正是適才搭載他的車夫,便摸摸索索走出草叢,壯著膽子說:「足下不去公幹,追我作甚,差點唬煞人也!」車夫朗聲笑道:「不是我要趕你,是車上這位——」話未說完,就見帘布一動,車門「吱啞」聲響,出來一位年老婦人,那車夫硬生生將嘴邊前的話吞回肚內,不再言聲。許靖就著昏暗的燈光,倒也依稀看了個分明。但見她:

雞皮遍體,鶴髮盈頭,

眼昏似三春水微渾,

體弱如九秋霜后菊。

渾如三月盡頭花,

好似五更風裏燭。

那婆婆一下馬車,便尖聲叫道:「怎麼的,走時也不知會一聲?如此看來,還是老身名福,一個乾女兒算是白認了。」——說話的,不是別個,正是那麻面婆婆女土蝠。

玉娘子聽了,面色一紅,連忙搶步上前,斂身施禮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事出倉促,女兒實有難言苦衷,故此來不及稟告,萬望娘親見諒。」

「原諒你不辭而別——」女土蝠嘿嘿笑道,「女大不中留,誰要你又是嫁了人的女兒呢!」

「娘親……」玉娘子囁囁嚅嚅地道。

「婆婆……」三保甜甜地叫道。

「乾娘說笑了。」許靖從旁打個圓場道。

「臨別時開個玩笑,算是苦中作樂,莫要當真。」女土蝠摸著三保的小腦袋瓜,十分疼愛的說,「你們的情況玉面郎君信中說了,毋須再提。他還要我大開方便之門,助你們一臂之力。」

「多謝郎君。」許靖不無感慨地說,「他真是個有心之人……」

「時間緊迫。長話短說。這人情也不能教他一人作盡。」女土蝠打斷許靖話頭,對車夫道,「勞煩你再送他們一程,路上走快些,過了成州,即刻迴轉。無論如何,天亮前務必趕回紅柳營,我另有調度。」

「屬下明白。」車夫諾諾連聲,十分恭順地回道。

「教主將來知曉,會不會帶累乾娘?」許靖不無擔心地問道。

「放心去吧。在此一畝三分田內,誰也奈何不了我。」女土蝠長笑一聲,殷殷囑咐道,「前途漫漫,一路小心。找到安身之地,覷便帶封書信。」

「謝娘親挂念。」玉娘子紅着眼圈說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趕緊上車,我要睏覺去了。」女土蝠心中亦不好受,故作輕鬆一笑,折身幾個起落,疾如飛鳥,餘音尚在,人已杳去。

待許靖一家三口上了馬車,坐穩便了,車夫就跳上車轅,自恃手段高強,又是輕車熟路,嫌燈籠礙事,竟一口吹熄,塞進車廂,這才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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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公嶺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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