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雷

「從今天開始，你早上讀書，晚上練刀，有什麼疑問只管來問我。」老道將一木書交給王小刀，「娃兒，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吧，小小年紀，心中有太多的事會憋出病來的。」王小刀身體一怔，看了眼老道，低下頭想了片刻，這才說道：「我爹給我打了把刀，刀剛打成，村裏來了馬賊，馬賊頭子搶了刀還想殺我和爹，我爹和他們打了起來，後來，那個馬賊頭子用那把刀殺死了我爹，我爹就倒在我面前，渾身是血。」王小刀說着淚流滿面，抽泣了一陣接着道，「後來，一個大叔救了我，帶我來到這兒。」

「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王小刀搖搖頭，「不知道。大叔讓我記住那個馬賊的樣子，等我學了武功好自己去報仇。」王小刀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掏出那封信，「大叔說讓我把這個給門口的守衛，我還沒顧上給呢。」

老道拿過信，打開看了一眼，「果然是他。孩子，多虧你還沒把信給守衛，不然的話，你可要倒大霉了。」

王小刀心中一驚，「啊！」

「別怕，他不是要害你，只是想幫你罷了。你將信交給守衛，守衛必然會讓你進講武堂，不過，會將你分到別的班，別的班大多是富人家的子弟，你去了只有被欺負的份兒。」王小刀臉上露出慶幸的神情，長吁了一口氣，「孩子。」老道輕撫著孩子的頭，「殺父之仇是定要報的，仇恨也的確可以讓人更加意志堅定，但是，孩子，你不要讓仇恨蒙蔽了心智。朝廷軟弱，外敵環伺，亂世已起，你要用手中的刀保護自己，保護親人，保護家國。」老道緩緩說道，「你我相遇是緣，你可願拜我為師？」王小刀點點頭，雙膝跪倒磕了三個頭口稱：「師父。」

做完早課，王小刀便捧了書邊走邊看，老道並沒有給他什麼刀譜，而是讓他看一些儒家典籍。除了上課，王小刀都鑽進書本里，如饑似渴地吸收書中的營養。晚上王小刀抱着刀來到操場，老道比他還來得早，接過王小刀的刀看了看，點點頭：「果然是好刀，不過還不夠完美，這樣吧，你先練功，等晚上我回去給你再煉一下。來，你開始練持刀，左右手分別持刀，端平手臂，各半個時辰，完了再練拔刀，左右手各五百次。練完就回去睡覺。」

王小刀將刀連鞘舉起，初時不覺什麼，過得片刻便感覺手臂發脹，漸至酸楚，發抖，額上滲出汗水，顆顆滾落，好幾次都險些拿捏不住，咬牙堅持着。半個時辰后，右臂已然沒有了感覺，換了左手將刀端起，又半個時辰，渾身盡濕，險些站立不住，以刀鞘拄地才穩住身形。稍息片刻，左手握鞘，右手拔刀，老道在一旁道：「拔刀要快，手要穩，刀出鞘時不要發抖。」王小刀歸刀入鞘，再次拔出，「再快。」王小刀用力再拔，越來越快，拔了百次以後，手臂己沒有了感覺，全仗心中一股意念支撐。五百次拔刀，王小刀腳下汗水流了一地，甩甩酸痛的雙臂，左手再拔五百次，回到宿舍，倒頭便睡。

半月後，持刀由半個時辰增至一個時辰，拔刀增至一千，每次練完，王小刀都渾身酸痛，大汗淋漓，但雙臂力量大增，持刀時紋絲不動，刀光閃過，刀影漸漸淡去。

又過了十天，老道將刀鞘上掛了塊鐵錠，王小刀加力地將刀舉起，抖動更甚於初，唯咬牙堅持，拔刀增至二千次，速度越發快了。

待刀鞘上掛了兩塊鐵錠，己過了四十五日。王小刀身體健壯了許多，個頭高了一頭，雙腿雙臂堅實有力，面容多了些沉穩大氣，拔刀時白光淡了許多。老道已將刀重新煉化，刀長三尺二寸，寬約二寸，刀刃處流光閃動，刀脊背處鏨了雲朵花紋，用小篆書刻了春雷二字。「小刀，這把刀我重新煉了一番，我觀刀刃泛青色雷光，便為它鏨名春雷。」王小刀撫摸著名為春雷的刀，仿若親人在懷，甚是欣慰。

又過了十幾日，王小刀練拔刀兩月，刀光已無，唯聞淡淡雷鳴之聲。老道很是欣慰，「小刀，從明天開始，我傳你鍊氣之法。刀乃死物，為人驅使而已，若你鍊氣有成，何物不是刀。你可知為師為何不教你刀技？」

「徒弟不知？」

「說來慚愧，我無極門被賊人構陷，山門被燒，無數武學秘籍成了紙灰，我現在是兩袖清風啊。但你要記住，一刀在手，不光只能殺人，更應救人。技無高下，全在人心。我輩中華男兒，外御強敵，內救黎民，一刀足已。」

老道從懷中拿出一本書遞給王小刀，王小刀接過來，書皮四個大字「無極道法」，翻開看時，十八幅繪製精美的人形圖畫，每幅人像上又有一條紅線，紅線上分佈着許多圓點，後面有小楷標註，很是詳細。「這是我親手繪製的，你要保管好，切莫弄沒了。這門法訣共十八圖，每一圖是一層心法，六層為小成，再六層為大成，最後六層便是圓滿。我聽師父說，只有祖師爺當年練至圓滿，後來有一位師祖練至大成，可惜被仇家暗害，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再後來便無人能練出內力了。」老道嘆了口氣道：「我給你說說咱們這門派。咱們這門稱為無極門，奉道祖為祖，祖師爺乃前朝廣元子，傳至我已有二十七代，我們無極門多年來人丁不旺，連續四代都是師徒傳承。」老道微微搖頭接着說道：「我道門講究隨性隨心。為師俗姓陳，道號明一，你無須出家，為師也不為你起道號了。而今天下亂世己現，吾輩當以天下為己任，扶危濟困，路見不平，一刀除之，一刀不行，再來一刀。但有一條，要做個好人，不偷不搶，不恃強凌弱，不賣國求榮。」言語中豪氣干雲，氣沖鬥牛。王小刀聽了，心中激蕩，將春雷緊緊握在手裏，暗下決心，要將天下不平事一刀除之。

「我無極門鍊氣為主，以刀為輔，你一邊練習拔刀木，一邊按照圖上紅線所示，感受氣機運行，圓點處是竅穴所在，你要用心體會，不可急進。」凌晨四點，老道明一和王小刀便來到操場，修習道法。藉著火光，王小刀將紅線路徑強記於心，按路線圖緩緩出刀，老道明一不時指點，王小刀勉強將第一幅圖走了一遍，已是額頭見汗。喘息片刻，王小刀又用心感悟一番，再次運轉體內氣機，較之前熟練了許多，經脈之中氣機若有若無，心中一喜，那奇妙的感覺卻消失不見。王小刀心中懊惱，氣機便有些躁動起來，明一忙呵斥一聲，王小刀驚醒過來，忙收斂心神，用心習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