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將計就計

第121章 將計就計

秦伊與劉墨回到營中,方才得知一些軍中將士出現了異樣。有些是腹瀉嘔吐,有些是皮膚成片紅疹,還有些則是下肢浮腫。

秦伊與劉墨粗略查看了一遍,不等二人開口,寧昭便問道:「劉太醫,伊妹,情況如何?你們但說無妨。」

劉墨沒有回答,轉身走到案邊,提起筆來,一邊思索一邊擬著方子。

寧昭又看向秦伊,秦伊神情自若地對眾人道:「不必擔心,大家只是行軍疲勞加之水土不服罷了,本就是常見之症,並非什麼怪病,只要及時服藥再休養幾日便可無礙。」

劉墨寫了幾張方子,一一向醫士們交代,凡嘔吐腹瀉者服哪個方子,凡紅疹瘙癢者如何外敷內服,凡下肢浮腫者又該如何如何等。

一番安撫,眾人這才放下心來,醫士們也立刻着手煎藥。寧昭叮囑眾人安心養病,不可以訛傳訛,又向劉墨和秦伊使了個眼色,便回了自己的營帳。

知他有話要說,秦伊與劉墨便也跟了過來。

「究竟如何,可以說實話了。」寧昭皺着眉頭,像是做好了準備。

劉墨道:「殿下,伊妹方才說的就是實話。」

寧昭似乎不信,又問一遍:「當真?」

劉墨卻道:「其實,倒也有些相似,都是濕邪作祟。」

寧昭一怔,頓足急道:「劉太醫,您這……」

秦伊笑道:「師伯,您就別嚇唬殿下了。殿下,將士們的這些病症確實是水土不服,從病機上來說,大多是感受濕邪所致,濕邪侵襲脾胃,則嘔吐腹瀉,侵襲肌膚,則發為疹,侵襲腎臟,則腿腳腫脹。」

寧昭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秦伊繼續道:「昨日曾與殿下說過,城中所染乃是腳弱病,其病因乃是濕熱,所以師伯才說二者相似。」

「既然病因相似,軍中是否也會受到波及?城中已是流言肆亂,倘若城外援軍再出差池,這仗還怎麼打?」

劉墨道:「殿下,我若說軍中必亂呢?」

寧昭疑惑又震驚的眼神看着劉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且問殿下,眼下的青州城形如危卵,敵軍為何不攻?直至我方援軍已到,敵軍仍不見動靜?」

寧昭點頭道:「確實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劉太醫的意思是,敵軍這是在打援軍的主意?」

「雖然尚不知敵方究竟用了什麼手段造成了青州城內的怪病,但他們極有可能想用同樣的手段如法炮製,不戰而吞噬掉殿下的援軍。」

寧昭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問道:「你們今日可是有什麼發現?為何有此推測?」

劉墨咳嗽了一陣,端起茶杯喝着茶,他這消渴之症本就消耗身體,連日來奔波勞累,這會兒頗有些疲憊。

秦伊見狀,接過話道:「殿下,昨日見過城中患民,我和師伯確定此病乃是腳弱,只是十分納悶病勢之廣之重。青州乃是邊防重症,朝廷極為重視,司醫局雖不比太醫署,但也絕非都是庸碌無才之人,按理說這種在青州常見的病症,他們不會診斷不清。所以今日我們才要前去一探。」

寧昭聽出了話意,「難道這事與司醫局有關?」

秦伊沒有回答,繼續說道:「先是我們入城,在城門口遇見了寶善堂的運藥商隊,從數量上來看,遠遠超出了一個民間葯堂本身所需,這得需要多少銀兩?我和師伯雖有疑問,但又想這寶善堂一直在贈醫施藥,又是受了陳刺史委託設立安置所,所以或許是替官家進葯。不管怎麼說,都可見寶善堂在青州城的地位,也可見那位杜大夫不是一般人。」

「而後,我們聽說杜大夫在城東贈醫施藥,便前去探訪,不想卻被他認出身份。此人面相甚是和善,言談也頗為謙遜。城中百姓所服的藥方,乃是他祖上傳下來的方子,我和師伯都看過,確實是治療腳弱的良方。既然是良方,有良醫,那為何還會造成如此局面?」

「正當我們疑惑不解時,黃醫監派人來邀請杜大夫。在司醫局,眾人一番口舌之爭,無非仍是民間流傳的那些。最後還是杜大夫道出了此病,言辭懇切,頗有幾分道理。那麼,這就有些讓人疑惑了。」

「哪裏疑惑?」寧昭問道,「這杜大夫不也認為是腳弱病嗎?」

秦伊搖了搖頭,「殿下,青州城怪病肆虐並非一兩日,杜大夫又受了陳刺史委託協助抗疾,那他為何不早說呢?還有黃醫監,身為一城醫監,任由謠言滿城卻不澄清,反倒在我們面前才勒令醫士們端正視聽。殿下,細細想來,今日我和師伯所見所聞,倒像是被人事先安排的一齣戲。」

寧昭聽罷,震驚了半晌,忽然想起什麼道:「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陳大人和我說,早先他軍中將士日夜操練,汗水浸淫,有些人開始出現不適之症。這在軍營中本也是常見的,但那時城中怪病已有流言,黃醫監便提醒他及時用藥以防擴散,不想卻仍未阻止病情蔓延。這陳大人也是無能,被這些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卻不自知。這麼說來,他們下一個目標,便是本王的城外駐軍了。」

劉墨這時稍稍緩過勁兒來,說道:「接下來該如何,想必殿下已有主意。」

寧昭點了點頭,吩咐賀元暗地將軍中出現異症的事情散播出去。

劉墨又道:「城中也要有人盯着,他們對我已有戒備,我不便私下調查。伊妹資歷尚淺,易讓他們放鬆警惕,可藉機安插入城。」

三人商議妥當,各自散去。秦伊回到營帳,連夜寫了兩封信,一封明信奏報朝廷青州之危,一封暗信向秦越道明原委。

那封明信自然在寧都掀起了一陣風浪,百官莫不膽戰心驚惶惶議論。而暗信,則由秦越藉機請脈呈於寧帝與太子。寧帝贊同引蛇出洞之計,並叮囑務必除盡內奸,又囑太子協助秦越暗地籌集藥材以備青州之用。

秦越與太子一同領命告退,剛出殿門,太子便笑道:「這凌王和伊妹還真是厲害,短短几日便識破了敵軍的詭計。」

秦越回道:「太子殿下是大寧的儲君,難道不希望如此嗎?」

「若是順利化解了青州之危,可是大功一件,秦太醫,您覺得這功能否抵罪?」

「下官不明白,敢問太子殿下何人有罪,又有何罪?」

太子瞥了秦越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秦越看着他的背影,長長地嘆了一聲。這太子心胸狹隘,手段狠厲,絕非良善之人,霏茉姐弟在這種人身邊實在讓他放心不下。思來想去,秦越是坐立難安,終於趁著夜色敲開了何府的大門,請求子鈺帶路前去看望霏茉姐弟。

搖晃的馬車上,秦越對子鈺道:「我知道,霏茉遷移住所,是不想見我。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泥足深陷,我既受了他們母親的臨終所託,就不能坐視不管。今日,算是秦某欠何公子一個人情。公子雖任職東宮,但我相信公子也知道太子並非良人可托,公子若還念及昔日與霏茉的些許情誼,就替我勸勸他們吧。」

子鈺頷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終還是欲言又止。

二人到了地方,在門外等了半晌,霏茉才答應見二人。秦越自然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勸說,霏茉也自然是毫無所動。秦越只好無奈地看向子鈺。

子鈺嘆了一聲,道:「霏茉,你是個玲瓏聰慧的女子。一時的仇恨或許讓你有所蒙蔽,但我相信你心裏比誰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又該做什麼。秦太醫向主上求情,主上已經赦免了你們姐弟二人株連之罪。你們是自由之身,只要你們願意,我和秦太醫會竭盡所能送你們出城,從此遠離塵囂,重新生活。」

霏茉嗤笑一聲,「自由之身?重新生活?頂着罪臣之女的身份,又能走到哪裏?何大公子,你告訴我要如何重新來過?」

「想一想之煥,他都可以,你為何不可以?」

「師兄嗎?哼,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如今過得自由?我們吶,都是罪臣的後代,從那一刻起命運就被上了一道枷鎖,這就是命,誰也掙不開,非死不得解脫。」

霏茉的語氣聽來雲淡風輕,但話語卻是那般讓人不寒而慄。子鈺和秦越看着霏茉,心中是既是憐憫,又覺陌生,隱隱還有一絲懼意。

霏茉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放心,我不會尋了短見,我答應過我娘要活着。今日本不想見你們,但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也好讓你們死心。事已至此,無論你們做什麼來彌補,都已無濟於事,我此生不會原諒你們,也不想再見到你們。你們若想讓我心裏好過一些,那就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更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秦越聞言,頓時哽咽難言。子鈺見她心意已決,已是多說無益,只好勸著秦越先行離開。

待二人走後,林珂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看着獃滯的霏茉,搖了搖頭:「姐,你可真是看錯了人,何子鈺若還有良心,此時就該直言娶了你,枉你對他一直一往情深。」

霏茉抬起頭看着林珂,頓時淚如雨下,「我是看錯了人,我從未想到會被親弟弟算計在茶水中下藥,成為你青雲直上的棋子!」

林珂自覺心虛,仍自強辯道:「誰又不是棋子呢?就說咱爹,那不就是他們權貴博弈的棋子嗎?無權無勢之人,註定為人魚肉。有了權,我們還怕什麼?有了權,我們才能為爹娘報仇,才能讓那些欺負過我們傷害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所以,你就不擇手段,甚至獻出自己的親姐姐?」

「姐,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太子殿下對你如何,何子鈺又對你如何,偏偏你不識好歹,執迷不悟。如今多好,太子殿下一心都在你身上,你若答應受封,必會寵冠東宮,他日咱姐弟二人便會成為人人羨慕的人上人。」

他話音剛落,霏茉便怒極拂袖,將茶壺茶杯盡數掃在地上,砸了個稀碎。林珂險些被碎片砸中,驚叫一聲,慌忙跳開。

霏茉一手指着他,沙啞的聲音道:「我的人生,憑什麼你來做主!你自私自利,對親姐姐也下得了手,你比他們傷我更深,毀我更徹底!你給我滾!從今往後,我們不再是姐弟,生死不相問!」

林珂見她情緒激動,也不宜多說什麼,只好縮著脖子說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太子,你和何子鈺的事我也沒有多說。不過,我要提醒你,如果太子殿下知道了你對何子鈺的心意,不僅對我們不利,他何子鈺也落不了好下場。」說罷,他悄悄瞟了一眼盛怒的霏茉,慌慌張張地溜了出去。只留下霏茉一人,獨坐流淚,直至天明。

青州城中,援軍異症的消息才傳了兩日,便有人坐不住了。當聽到傳報有人來訪時,秦伊他們便知道蛇已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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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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