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獨孤誼給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說實話,她因為清朝的緣故,對於古代社會一直印象不怎麼好來着,哪怕因為專業知識知道有些觀念是不對的,可長久的偏見哪是那麼容易就改掉的。也就是突如其來的穿越到了大齊,她才知道正兒八經的古代是什麼樣子。雖然這個世界已經是被穿越者魔改過的世界了,可穿越者畢竟是少數,經過那麼多代土著的統治還能有如此光景,只能說是因為清朝太辣雞。

「那國書又怎麼說?按理說藩國遞交國書即使不能相互通商也不會鬧得太僵吧?」

這是一個好問題,獨孤誼解釋道:「清廷覺得海外夷人遞交國書拜訪大清皇帝,自然是因為仰慕王化想要成為清的藩屬國,可那些夷人卻覺得他們足以和清廷站在同一等級,這中間又因為禮制的原因鬧出了不小的問題,如是數次,兩國徹底交惡。」

王琰瞭然的點頭,分析道:「那時候的清在九州之地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周邊的小國又都俯首帖耳,這突然冒出來一個聽都沒聽過的蕞爾小國妄圖與其並肩而立,自然不可能接受,就如同我朝之倭國一般,若是那一天倭國異想天開想要同遼國一樣與我大齊兄弟而論,朝廷自然也不願意,解決這種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國打上一場,不管是哪一方贏了,只要有人被打服了,這事就解決了。」

「仲兄瞧得果然通透。」獨孤誼苦笑,從古至今,這道理似乎從來沒有變過,「壞就壞在清廷自廢武功,丟了前朝已經日漸成熟的火器工藝,最後被夷人的火器打的丟盔卸甲。怎麼說呢,不是將士畏戰,而是連敵人都碰不到就被火器擊傷。」

獨孤誼說的極為中肯,清廷不是沒有悍不畏死的將士,那些士兵拿着大刀長矛去和洋人的火木倉、火火包對抗也戰至了最後一刻,可是這有什麼用呢?精銳在做無謂的犧牲,而後留下的都是一群失了膽氣的貪生怕死的廢物。

「戰敗國是什麼下場仲兄也明白,割地賠款喪權辱國,如此幾次之後,那些夷人都看清了清廷外強中乾的底細,做事再無顧忌,清廷為了苟延殘喘,成了夷人的傀儡,幫着夷人壓榨本國百姓,好讓他們繼續醉生夢死。」獨孤誼咬牙切齒道:「當時清廷皇帝年幼太后臨朝,那個太后竟然說出了『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話,還有什麼『寧與友邦,不予家奴』,這樣的朝廷……!」

獨孤誼恨恨的磨牙,「因為戰敗,清廷被迫開放通商口岸,但是因為國內百姓習慣了男耕女織自給自足,那些夷人非但沒有賺到錢,反而丟了不少錢用來買瓷器和絲綢。眼見着東西賣不出去沒法從清朝撈到足夠的白銀和黃金,他們乾脆開始走私用阿芙蓉製成的『忘憂』,專挑那些家境殷實的人家下手,一旦引得人吸食上癮,就抬高價格,非得把人逼得傾家蕩產才肯罷休。就連清廷的一位皇帝也染上了毒//癮,還給那個害人的葯起了個名字叫『福//壽//膏』,自此『福//壽//膏』徹底成了達官顯貴追隨皇上英明決策的好東西,皇帝都用了,底下的人自然更加肆無忌憚。」

「既然是走私,想必朝中還是有明白人的吧?」王琰猜測道,昔年五石散流毒天下,不也是因為朝廷的強勢干預才徹底銷毀了此物嗎,那清廷偌大一個朝廷,總不至於連個明白人都沒有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王琰的院子,在暖閣中坐下,獨孤誼把手裏的湯婆子遞給侍女讓她們拿下去換水,一邊藉著披風一邊說道:「自然是有的,後來上邊換了一位當家,就打算把這個『福//壽//膏』給禁了,還專門派了欽差南下處理此事,不僅把東西集中銷毀了,還把那些外來的商人給敲打了一番。然後因為此事清廷和夷人那邊一個勢力比較大的國家打起來了,還打輸了,這走私也就成了合法的了。」

「國家之間,弱小即是罪。」王琰嘆了一聲。

「大國博弈,小國為棋。能當棋子即是榮幸,若是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末路。」

獨孤誼心道,這和皇權之間的博弈何其相似,大棋子要小心護著,小棋子隨時可舍,有執棋的資格的卻只有那麼幾人。

「因為與夷人作戰的屢戰屢敗,清廷負擔着沉重的戰爭賠款,為了收稅,他們放任了「福//壽//膏」的流行,而後覆滅,各路軍閥混戰,為了籌措軍費,軍閥乾脆放開了轄地內阿芙蓉的種植,許多農民乾脆拔掉糧食改種阿芙蓉。」

王琰敏銳的意識到了其中的風險,「籌措軍費一般都是加征雜稅,他們毀壞農田改種阿芙蓉,軍糧從哪兒來?」

要知道,這軍糧可比軍餉重要多了,照着當時的環境來看,底層士兵的軍餉能不能足數發到手裏還兩說,再加上王朝末年常有的天災人禍,只怕許多人當兵就是為了混口飽飯,軍餉被扣可能還會忍,要是連飯都吃不起,怕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獨孤誼已經對王琰的敏銳麻木了,開口證實了王琰的的顧慮,「一場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大旱之後又遇蝗災,彼時為了抵禦外敵侵略,黃河大堤被炸毀,黃河幾經改道,朝廷救災不利,在河南形成了八百里的泛濫區,旱災一至,在泛濫區只有淺淺幾層的河水被蒸干,大河幾乎斷流。當時的河南約有人口一千萬,僅餓死便有三百萬餘,更有三百萬人西出潼關成了流民,沿途餓死、病死、凍死、踩踏致死、乃至於人相食,死者不計其數。中原千里沃土,自此滿地兵燹,瘡痍彌目,民生凋敝!」

獨孤誼眼眶微紅,當年她家的先祖命大,因為住的地方實在是過於偏僻,又幸運的是一條大河的發源之所,河水雖少卻沒有斷,到底是在這場飢荒中活了下來,「前人倒地仍呼,後人即蜂擁而至析骸而爨」,他的曾祖父親眼見過了洛陽的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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