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準備

第5章 準備

牛三在所有人離開后,左右看了一眼,帳中無人,這才開口問道:「旅帥,亦部族眾咱們不插手,那些義從能聽咱們的嗎?」

李思鈺丟下手中的筆,抬起頭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微笑說道:「還以為你會沉住氣,過幾日再問呢,怎麼?這就忍不住了?」

牛三有些尷尬摸了摸腦袋,訕訕之色說道:「俺只是擔心義從軍不聽咱們的。」

李思鈺說道:「嗯,說的也是,不過咱們的目標並不是他們,而是那些百姓。」

看着牛三有些疑惑,解釋道:「義從雖強,可也只有一千人,咱們要對付的是禿頭草蠻,一千人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縱然費盡心力得到他們又如何?何況還不一定能夠獲得他們的真心臣服。」

牛三猶豫說道:「可那些百姓都是膽小懦弱之人,讓他們打仗能行嗎?」

李思鈺說道:「膽小並不是說他們就不能成為合格的戰士,再說關外之人就沒幾個不敢真正打仗的。」

「別看義從軍厲害,若是咱們同樣是一千人,義從軍甚至擋不住咱們一個回合的沖陣。這不是說義從軍不強,也不是因為咱們更厲害,而是因為紀律!咱們的人更能遵守規矩,讓他們怎麼做就怎麼做,能夠形成一個拳頭。」

「那些百姓也是如此,他們比兵痞更加守規矩,而守規矩的兵才是最好的兵。不守規矩的兵,越是戰力強,反咬自己也最狠!」

牛三能聽懂這些,點頭說道:「俺懂了,旅帥是想讓義從軍先擋在前面,等俺們訓練出那些百姓,自然也就不在意那些義從聽不聽咱們得了。」

李思鈺不由笑道:「雖然不全對,也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對了,石頭他們把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牛三答道:「那些逃離的百姓別人又不想要,也只有咱們願意幫助他們,所以事情還算順利,十三萬百姓分成了十三個大隊,都按照旅帥的吩咐,挑選出十三個大隊長和十三個副隊長,小隊長一百多個,具體情況要問梁書生才成。」

李思鈺點頭說道:「這件事最重要,你要多督促石頭和梁書生,能不拋下一個就絕對不拋棄,每個人都是咱們的戰士,都是咱們衣食父母,將來能不能打回老家可就全靠這些人了。」

牛三點頭答應,可眉頭卻皺起。

「旅帥,這事俺記下來,可是十來萬百姓吃喝怎麼辦?咱們的糧食可不多了。」

李思鈺點頭說道:「這些暫時不用擔心,馬上就要入關了,入關后,朝廷總不會眼睜睜看着百姓餓死。」

牛三嘟囔道:「朝廷?他們不打劫咱們就不錯了,怎會給咱們糧食。」

李思鈺舉了舉拳頭說道:「那就搶!誰的拳頭大,誰說的算!」

牛三雙眼一亮,點頭說道:「俺明白了!那俺去找石頭了。」

李思鈺點了點頭,正要繼續寫點東西,也沒了興緻,扔下毛筆,趴在桌上考慮百姓的生活問題。

百姓的韌性一向都很強,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活下去,大唐窮不窮?

窮,是真的很窮了!

富不富?富,也是真的很富!

可這些財富都在高門大戶手裏,在節度使們的府庫里,老百姓手裏是沒什麼東西。要想養活十數萬百姓,打劫幽州是必須的,否則他養不活這些人。

大唐現在還勉強死撐著,天下大亂就在眼前,大唐除了對京都周邊還有些話語權,其餘地方都成了各地守將的私人地盤,在這種情況下,李思鈺無論怎麼吞併這些人都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唯一的問題是,他能吃掉對方嗎?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空氣中略帶着清冷潮濕氣息,有些煩悶躁動的李思鈺走出帳外,看到莽山大步走了過來,神色一下子變得平靜下來。

「大人!」

莽山躬身行禮,對這個看不透的將主,他有些忌憚,要比劉亦一還要忌憚。

李思鈺點了點頭說道:「馬家怎麼說?」

莽山回答道:「馬家獅子大開口,問大人要一旅兵馬。」

李思鈺奇怪道:「沒別的了?」

莽山又道:「還有孫豹的頭顱。」

「呵呵,還真是無情的家族。一旅兵馬可以給他,但孫豹就讓他們死心好了,這人我喜歡。」

「莽山明白了,這就去跟他們說。」

「嗯,去吧。順便告訴他們,他們……沒得選擇!」

「屬下明白!」

看着莽山離開,李思鈺燥熱再次讓他煩躁起來,每次臨戰前,他都是這個樣子,不是因為狂熱,而是因為恐懼!

每次生死一線都會讓他恐懼,因為生死之間的恐懼,讓他更加謹慎小心,讓他作戰更加悍不畏死,只有殺死敵人,他才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李思鈺燥熱不安,馬仲安更是燥熱不已。

馬仲安是馬家這代的家主,短短五年時間,馬家換了四任家主,嫡系一脈幾乎死絕,唯獨自己那個裝瘋賣傻的兒子還活着,其餘的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曾經營州最強盛的馬家,現如今成了最落魄的家族,每日都被恐懼籠罩,唯恐一日,那把高高懸起的屠刀落在家族頭上。

馬家已經絕望了,馬仲安絕望了,他們知道,縱然回到關內,他們家族依然被恐懼籠罩,或許還要更加凄慘些。

馬仲安每日都在暗暗詛咒李撒德,詛咒這頭肥豬不得好死,詛咒了好幾年,自己家族族人卻越來越少,靈牌越來越多,恐懼的繩索越勒越緊,處於崩潰邊緣的馬仲安,就要拼了命殺死那災星般的女人時,一個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

莽山找上門,直接告訴他,遼西軍可以幫他們報仇,條件是誘出孫豹。

馬仲安可不是小門小戶,當莽山提出要求時,他就知道翻身的機會來了!

孫豹是他們馬家的家奴,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除了馬家嫡系一脈少數幾人知道,其他知情人早就成了路邊骨。

馬仲安是恨孫豹的,恨他不願意反叛,恨他帶兵圍殺自己的子侄。馬仲安就是恨,恨所有人,甚至恨他自己!

馬仲安想到終於有機會擺脫這一切,他就燥熱不安,左手忍不住去拿案桌上的小刀,在右臂上狠狠刺了一下,鮮血不禁浸濕了厚厚的皮裘。

「老爺,莽山大人來了……」老僕馬忠站在破舊的馬車外面,聲音很低,唯恐被人聽到了一般。

馬仲安聽到莽山過來了,立即整理衣物,把受傷的手臂用繩布死死扎住,清理了一番,這才說道:「請莽山大人進來!」

馬忠讓開一側,莽山面無表情登上馬車。

進了馬成,鼻中嗅到血腥味,看着馬仲安面色無異,手臂上的血跡還依稀可見,只是用眼神看着馬仲安,卻不開言詢問。

看着莽山眼中異色,馬仲安也不解釋,左手輕輕拿起矮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和莽山各倒了一杯,左手伸出。

「莽山兄弟,這可是上等好茶,請!」

莽山右手端起茶盞,在手上把玩一番后,這才輕輕抿了一口。

「入口清香,好茶!」

馬仲安嘆了口氣說道:「既然莽山兄弟喜歡,這些都是莽山兄弟的了。」

看着馬仲安把小包茶葉推到自己面前,莽山神色不動,嘴裏輕輕說道:「無功不受祿啊!」

「俺莽山就是個粗人,這種文雅之事還是馬族長這樣的文雅之人才可。」

兩人你來我往,就是不談正事,反而談論起了風雅之事,良久后,莽山起身告辭。

「李大人說了,許你一旅人馬可以,但是孫豹此人不能殺。」

馬仲安眼中一閃,說道:「孫豹此人有梟雄之志,留着何益?不如殺了了事,黑袍軍也能順利圍剿。」

莽山說道:「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馬族長,這是底線!」

馬仲安說道:「若是不答應呢?」

莽山說道:「馬家可以滅族了!」

馬仲安不語,良久點頭道:「明日孫豹會送去遼西軍中。」

莽山起身向馬仲安拱手下了馬車。

馬忠看到莽山離開,這才聽到自家家主從車中傳出話來。

「你去一趟孫豹那裏,就說我找他辦件小事,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馬忠低聲道:「小的這就去。」

馬忠離開后,馬仲安小心從身後一個包裹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瓷瓶塞子,看着裏面淡紅色粉末,猶豫良久這才咬牙倒進一壺酒水中。

孫豹身材魁梧,燕眉虎眼,絡腮鬍子幾乎把整張臉掩蓋了,一幅頗為勇武的模樣。

黑袍軍是李撒德的親軍,地位卻有些尷尬,在親軍當中地位最低,一向被安排在李撒德營帳的外圍。

馬寡婦克夫名聲在外,死在這女人手裏的夫君就有好幾個,李撒德這老頭怕自己也被剋死了,就沒納這女人為妾。

可馬寡婦天生狐媚,沒有哪個男人可以拒絕,李撒德也是如此,又擔心自己被剋死,只是把馬寡婦安排在軍營的一角,距離軍營三里的地方。

如此近的距離,李撒德也不用擔心別人會偷襲。

今日孫豹軍營來了一名裹得嚴嚴實實的老人,這人正是馬忠。

馬忠遞給一名小兵木牌,小心說着什麼,隨後那小兵急急匆匆進入孫豹帳篷,對着孫豹又是一陣低語。

孫豹看着這木牌,心中惱怒萬分,暗恨馬仲安不懂事,現在到處都是人,竟然還過來找他,若是被李撒德知道他與馬家的關係,他必死無疑。

可他還是不得不親自去一趟馬家那裏。

幾處場景同時有了動作,一處就是馬仲安那裏,孫豹和馬仲安喝了幾杯酒後,兩人同時吐血倒地。

一處就是李撒德帶着白老虎去了馬寡婦那裏巫山雲雨,鴛鴦被裏翻紅浪,享受齊人之樂。

另外兩處則是刀槍劍戟作響,兵分兩路殺向平盧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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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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