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障眼之法

第七十二章障眼之法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僵持,程晗托著下巴,並沒有多說什麼。雖然這麼明顯的證據就擺在眼前,可是,她卻實在無法讓自己靜下心來去相信。

「那位仇夫人去哪裏了?她家裏還有什麼人嗎?」蕭嶸崢打破沉靜,看着謝文聰問道。

「她家裏有一個剛剛上大學的女兒,還有她年邁的母親。」

蕭嶸崢想了想,開口道,「那這樣好了,我跟程博士先去一趟仇路難家吧,看看能不能在他家裏找到什麼線索。你們大家分頭行動,分別去納悶兩家搜查一下,然後回來整合一下信息。」

說完,他拉起還在發獃的程晗,就往外走去。四月份的天,已經漸漸熱了起來,被蕭嶸崢拽著跑了這麼幾步的程晗,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坐在車裏,打開空調,她抽了一張抽紙,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晗晗,你別放在心上。」蕭嶸崢一邊開車,一邊安慰着她。

程晗看着窗外不斷被拋到身後的風景,「其實,我倒還真的希望我自己是錯的。因為,這樣這個案子反而簡單了很多。」

「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這簡簡單單是三位夫人的報復的話,只要找到她們,審訊就好。可是,我害怕的是,如果這一切是另有其人,而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會不會又在物色下一個目標呢!」

雖然程晗並沒有跟過很多的案子,可是,她的直覺在告訴她現在不過是一些蒙蔽在真相之上的灰塵,要用力擦掉,才能看到本質。

「如果兇手真的還有下一個目標,我們現在沒有任何線索,根本沒有辦法隨時跟進,無論怎樣,都會慢了兇手一步。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目前這三個嫌疑最大的人,好好排查一下。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們排查好,才能發現更多的線索。」

蕭嶸崢的話不無道理,這讓剛剛還有些煩躁的程晗慢慢冷靜了下來。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為了讓家裏的孩子和老人不被驚嚇到,蕭嶸崢讓程晗站在自己前面,去敲門。

「咚咚咚」

「誰呀!」一個女聲從裏面傳來,還有拖鞋跟地板摩擦的聲音。

大門一開,就看見程晗一臉笑容的站在那裏,手裏出示著自己的證件,「你好,A市刑警隊的,我們手頭有個案子想要你們配合一下,跟你的父親有關的。」

仇天悅一聽,連忙把他們兩個請了進來,「怎麼,你們把我父親找到了嗎?他現在在哪裏?有沒有生病,吃得可還習慣?」

女孩兒像倒豆子一下樣,一下子問了很多問題,讓程晗他們一時間無法回答。

「那個,小姑娘,你父親我們是找到了。可是……」看着仇天悅一臉期待的樣子,下面的話,程晗實在是說不出來了。

蕭嶸崢接過她的話,一臉沉重的說道,「你父親,他已經去世了。」

「你說什麼!!!」仇天悅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悅悅,誰在那裏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屋傳來,仇天悅擦了擦不自覺流下來的眼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回應着,「姥姥,沒什麼呢,是我兩個朋友來家裏了。我們一會兒就出去了,您接着躺着吧,我們盡量小聲點兒。」

「那行吧,你記得把剛買的那些好吃的拿出來,好好招待一下人家,知道嘛!」

「哎,我知道啦!」

說完這些話,她的眼淚頃刻間決堤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程晗走過去,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

「你們,你們先別跟我姥姥說,她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種刺激。」仇天悅抽噎著,跟程晗請求道。

程晗認真的跟她保證著,「你放心,我們就是來你家看看,看完了,我們就走了,絕對不會告訴你姥姥的。」

「那,我媽知道嗎?」

「她……她還不知道呢,但是等她從外地回來,我們會親自來找她的。」

仇天悅點點頭,懂事的說,「你們先忙你們的吧,我回房間里,有什麼需要的,就叫我就好,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她說完,就飛似的跑回來了自己的房間,在房門關閉的一剎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通過門縫,傳了過來。

「哎,這孩子還真是可憐。」程晗感嘆了一句,便開始了查找。他們這次是要過來把那個絞肉機和腸衣找出來。按著仇路難失蹤的時間看來,他們這裏應該是距離今天最近的,所以,心裏還期盼著能有些遺留的線索。

仇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有一些美式的風格,為了更好的利用空間,一些慣用的刀具,廚具被掛在了牆上的掛鈎上。整個料理台上,除了剛剛還在用的榨汁機和電飯煲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廚具。

蕭嶸崢打開頭頂上的櫥櫃,那個絞肉機就這樣出現在了他們眼前,旁邊就是那一袋子白花花的腸衣。

兩人對視了一眼,蕭嶸崢小心翼翼的把那機器取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清洗乾淨的原因,刀口變成了暗紅色,湊上去聞了聞,還有淡淡的鐵鏽的味道,和不怎麼明顯的臭味。

程晗看着準備把機器放在蕭嶸崢,小聲囑咐著,「你小心點兒呀,別被割傷了。」

「放心吧!」

兩人裝好東西,正準備跟仇天悅打個招呼就離開時,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們是誰!你們在我家做什麼!悅悅,悅悅,有人偷東西呀!」

仇天悅的姥姥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尖叫着,揮舞着手臂就朝着他們兩個撲過來。蕭嶸崢抱着沉重的機器,沒辦法抽身,而程晗雖然攔着她,力氣卻不敵,被甩到了一邊。

「姥姥,這是我跟你說的朋友,他們是悅悅的朋友!」仇天悅聽到聲音,從房間里出來,連忙山前去攔住老人家。老人掙扎了幾下,在仇天悅的安慰下,慢慢平靜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姥姥有阿爾茲海默症,經常犯糊塗的。她肯定是忘記了剛剛我跟她說過的話了。你們拿的什麼?」

「哦,就是一個絞肉機,我們想帶回去做一下檢驗。」

「那,你們先走吧,我怕她一會兒又不清醒了,再把你們傷到。」

程晗和蕭嶸崢也不跟她客氣,道了謝之後,拿着機器,匆匆離開了。

「你們帶回來的三個絞肉機上的血跡和碎屑都是動物的,初步斷定是豬的,並不是人類的。」檢驗科的同事拿着報告跟蕭嶸崢解釋著。

「一點兒人類血跡都沒有嗎?」

「是的,這個機器就是家裏日常用來絞肉餡的,並不是作案兇器。」

蕭嶸崢拿過那份報告,翻看了一下,「行,謝謝你了,老張。」

等到檢驗科的同事走後,蕭嶸崢放下手裏的資料,問道,「你們把那兩個女的重新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在旁邊兒這兩個房間里坐着呢。而且,她們似乎有些不高興。」謝文聰說道。

「她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白鴿有些不解,「怕不是心虛了吧。」

對於程晗分析錯誤的可能性,她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有些人的心理可能就是這個樣子,始終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得好。一旦自己被超越,不再是最矚目的那一個,就會想方設法的,把他人拉下水。

上次兩個高中生失蹤的案子,程晗跟大家偵破方向不同,也是白鴿跟上面告的狀。白鴿的小心思,程晗一直都知道,卻從來都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一是覺得她的確是個信息技術的人才;二呢就是程晗真的無所謂白鴿的態度。只要她還想要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大家就都還是好同事,程晗也得見其成。

徐冉冉聽明白了白鴿話里的意思,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忙接過話解釋道,「一個人在一天之內來到警局兩次,多少都是會有些不高興的。而且,我們現在手上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她們跟那三個人的死有關,不能太過武斷的下決定。」

「好了,老謝和冉冉你們準備一下,一會兒在監控室看着,我跟程博士進去問一下秦文的話。白鴿和石頭,你們兩個還是再好好調查一下三個死者的社會關係,看看除了喬小茶,還有沒有其他的交叉項目。」

蕭嶸崢說完,便在茶杯里接了點水,跟程晗一起拿着資料走進了審訊室。

秦文有些焦急的左顧右盼著,好像有什麼事情等着她去做一樣。在看到程晗和蕭嶸崢進來之後,她的目光更加急切了。

「兩位,有什麼事情其實可以在家裏說的,沒有必要再過來吧。」

蕭嶸崢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茶葉,不急不慢的說道,「有些事兒呀,還就是只能在警局裏說。對了,這個人你認識嗎?」

隨着他的話,程晗把一張田真的照片放到秦文的眼前。她的眼神有了明顯的慌亂,但是卻很快恢復了平靜。

「不好意思,我並不認識她。」

「哦?是嘛。那既然這樣,就連熊佳麗你也是不認識嘍?」

「是的!」秦文回答著蕭嶸崢的問題,卻看見程晗的手指不著痕迹的在桌子上敲打着。『噠噠噠』,這敲擊聲很有節奏,秦文看着她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有重新變得緊張了起來。

「秦女士,你有沒有在去年十二月,也就是你丈夫失蹤后不久,給一個叫喬小茶的女孩寄過一箱子東西?」

「喬小茶?」她抬起頭,做出努力回想的樣子。就在他們以為她不會說了的時候,秦文冷不丁的說了句,「有。」

蕭嶸崢有些驚訝,沒想到秦文會承認的這麼利索。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那麼,你知道那個箱子裏是什麼東西嗎?」

「我知道!」

秦文的回答越來越平靜,彷彿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害怕了一般。

「那麼,你的丈夫是你殺害的嗎?」

「不是的。」秦文終於正視着蕭嶸崢,表情肅穆,一字一頓的否認著,「我收到的就已經是成品了,隨同附着的還有他跟那個叫喬小茶的女人親親密密的畫面。哦,對了,還有他們兩個一起去購房中心的照片。」

「你的意思是,有人殺害了王然,然後把他做成那個樣子,放到了你家門前?」蕭嶸崢確認道。

「是的。」

「那麼,是那個兇手讓你把東西寄給喬小茶的嗎?那個人有許給你什麼好處?」

究竟是什麼樣的條件,能夠讓妻子明知丈夫的死亡,卻還能夠閉口不談,甚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好的生活着。

秦文聽完蕭嶸崢的問題,不屑地笑了,「好處?我能拿到什麼好處?錢嗎,還是什麼別的,我不在乎。不過要真說有什麼,應該就是出了一口惡氣吧。畢竟,沒有人能夠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拿着夫妻共同財產,來給別人買房子的。」

「所以,你就不在乎他的死了嗎?」

「他在和不在又有什麼區別嗎?」秦文反問道,「我不知道你們的家庭如何,可是我的家庭里,丈夫這個角色,王然做的並不合格。他從來沒有參與到我養育女兒的過程中,甚至隨着女兒漸漸長大,也越來越少的參與女兒的生活。

我不止一次的想要離婚,可是,他拿女兒的撫養權來要挾我。畢竟相比於他的事業有成,我這個都沒有工作幾天的中年女人是爭不過他的。

可是,我的女兒,就因為從小缺少父愛,一上大學就交了一個大她十幾歲的男朋友。剛剛上大一就被哄騙着跟那人同居,還懷了孩子。」說起女兒,秦文的眼裏漸漸泛起淚花。

「要是那個人珍惜她,愛護她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什麼了,可是卻並不是這樣的。我從小嬌養著長大的寶貝女兒,被那個人拋棄了,甚至還被毆打到孩子都沒有了。而在我女兒最需要父親來為自己出頭的時候,王然在做什麼!他在陪那個喬小茶看房子!

自己的女兒都生不如死了,而他卻不接我的電話,在那裏討好著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秦文越說越激動,彷彿當時女兒渾身是傷,凄慘的樣子又出現在了眼前。她努力的調整著呼吸,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接着道,「就在那時,我收到了這個包裹,裏面是換了形態的王然,還有兇手留下的一封信。

那個人說,十分理解我們的現狀,所以出於同情和關心,幫我們娘倆解決掉了我們生命中最最沉重的包袱。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包裹,寄到喬小茶的住址。」

「你就這麼聽話的照做了?那可是你的丈夫呀!你難道沒有設想過,什麼都是不知道的喬小茶會做出什麼嗎?」

「哈哈哈」,秦文笑了,她毫無顧忌的看着蕭嶸崢,「這樣不是挺好的嘛,畢竟他們你儂我儂,也比不過那個時候的『合二為一』嘛。」

「可你這是在協同犯罪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能夠說出那個人的線索,我們可以酌情給你從輕發落。」。

「別說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呢?畢竟,那個人才是我的恩人,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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