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醒

陳月芝怒吼了一聲，語氣也是越發凌厲了起來：「不知何錯？你私自偷盜藥材，還敢跟本夫人說不知何錯？」

白蘇貝齒死死的咬住下唇，咬的見了血，憤憤不平道：「奴婢沒有，這些都是奴婢出去給小姐抓的葯！」

「還敢狡辯，就你們那主子，身上能有幾兩銀子？買得起這麼貴重的藥材？本夫人看你就是在撒謊！」陳月芝依依不饒，煞有不處理白蘇不罷休的樣子。

「奴婢沒有！濟世堂的大夫可與奴婢作證，是真是假，二夫人派人一問便知！」白蘇大聲說道。

「哼，本夫人可沒那個閑心去問這些，本夫人既然說是你偷的，那便就是你偷的！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

「且慢！」話音未落，便被一聲厲呵打斷。

偏堂里的人都望向聲源處，莫清漓一身月白色拖地煙紗裙出現在眾人眼中，墨色的長發用一根簡單的檀木簪子挽了一個小髻，其餘青絲整齊的撲在腦後，額前幾根碎發隨着她走動的動作不由自主的輕浮起來，素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顏色，看上去羸弱無比。

可即便是這樣，在眾人眼中，走過來的，似乎不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兒女，而是那一舉一動自成風華的貴人。

只見她微微頷首，下巴輕抬，雙肩持平，背脊挺直，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沒有這般風華。

在場的人陡然驚了，那個一直以來在府中謹小慎微的大姑娘，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莫清漓走進堂屋之後，先朝着陳月芝行了禮道：「清璃見過二嬸。」

鎮國老國公膝下共有三個兒子，繼承國公爵位的正是莫清漓的父親莫青志，而其他兩個兒子也沒有分家，而是一同住在國公府，這主位上的正是她的二嬸，而旁邊偏位上坐着的，便是她的三嬸。

至於三妹四妹，則各自坐在自家母親的下方。

此時，三妹妹莫清青正一臉看好戲的看着莫清漓，忍不住冷笑道：「這是打了自家的狗，所以主人忍不住出面了？」

莫清漓看着她，彎了彎唇：「三妹妹這話說的不假，畢竟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三妹妹日後若是出去挨了打，想必二嬸兒也會馬上出面的。」

莫清青霎時怒了：「你敢罵我是狗？」

莫清漓詫異道：「三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過是就事論事，怎麼成了罵三妹妹了？」

「你！」莫清青生來脾氣暴躁，當下站起身舉起手就要給莫清漓一巴掌。

「夠了，清青！」陳月芝冷笑一聲，看着莫清漓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好一張伶牙利嘴，不愧為京城裏人人誇讚的才女，清璃啊，果真是好。」

莫清漓福了福身狀似恭敬道：「謝二嬸讚賞。」

陳月芝右手摳住椅把手，剋制住自己胸腔中的怒氣：「不過常言道，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大姑娘總不會為了一個丫鬟，跟本夫人過不去吧？」

語氣重隱隱有了施壓的味道，三夫人秦雨湘和四小姐莫清馨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莫清漓倒是寵辱不驚道：「二嬸口口聲聲說白蘇犯了錯，清璃倒是想問問二嬸，白蘇究竟何錯之有？用得着二嬸如此大動干戈的要處置她？」

「哼，你還有臉問我？你不如問問你這個好奴婢，她自己做了什麼？」陳月芝冷哼一聲，將目光落在白蘇身上

白蘇對着莫清漓磕了兩個頭，雙眼一片通紅的說道：「姑娘，奴婢見姑娘頭疼的厲害，便出了寺廟去給姑娘買葯，可是回來的時候遇到三小姐，硬說奴婢這葯是偷來的，姑娘，奴婢真的沒有偷葯，您要相信奴婢。」

莫清青站起身，甩了甩辮子，哼了一聲道：「整個府里誰不知道大夫人不喜歡你家主子，連帶着每月的月銀也不過一兩銀子，就你家主子這個窮酸樣，能耐的起濟世堂的葯？簡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聞言，旁邊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一直坐着看戲的四妹妹莫清馨也忍不住說道：「三姐，你也別這麼說，大姐姐畢竟大夫人的女兒，說不定二姐姐平時有什麼好東西不想要了，拿來贈給大姐姐也是有可能哦。」

「四妹妹說的也不錯，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姐姐也太可憐了，同為鎮國公嫡小姐，可是這地位卻天差地別。」莫清青看着莫清漓，笑的得意又憐憫。

若是以往，莫清漓或許早已經怒了，可是如今的她，面對這樣的嘲笑，眼底一絲波動也無，彷彿她們說的，是一團空氣一般。

陳月芝暗暗心驚，莫清漓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定力了？

正欲開口，便聽得莫清漓平靜的說道：「三妹妹平日裏看着沒什麼本事，倒是沒想到將這府中的人啊事都摸了個透徹，不過想來這大抵也是沒有用的，畢竟在母親心中，你再怎麼蹦躂，也不過是一個五品侍郎的女兒。」

「你！」莫清青陡然發了怒，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莫清漓此話可算是戳到了她的痛處，同為鎮國公府小姐，可是莫清漓的父親是一品鎮國公，而他的父親卻只不過是個五品侍郎，即便是貴族家的小姐出去踏青，有莫清漓的地方，就沒有她莫清青的位置。

不顧陳月芝的反對，莫清青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不過還沒碰到莫清漓，便被後者遏制住了手腕。

莫清漓看着她，一雙鳳眸微微上挑，唇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將手猛的一甩，莫清青猝不及防下，被甩了出去，正好撞上桌腳，疼的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清青！」陳月芝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連忙喊了兩個丫鬟將莫清青扶了起來，而一旁的三夫人和莫清馨早已看的目瞪口呆，望向莫清漓的眼神也充滿了不敢置信。

「三妹妹，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日後還是要小心一些，再也不能像今天這樣，白白鬧了笑話。」

莫清漓眯了眯眼，透露出兩抹危險出來。

陳月芝氣笑了，呵了一聲：「看來以前是本夫人看走眼了，咱們的大姑娘，是真的長成大姑娘了啊。」

莫清漓但笑不語，只那雙墨色的眸子，寸寸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