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止戰之殤（一）
顏舍看著這地獄般的一幕，目光落在貓妖凄慘的身子上，像個旁觀者一樣，目光恍惚。
血腥的氣息無處不在，這裡的哀嚎，絕望，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他不知道。
顏捨不得不承認，這第二關屠宰間的確很可怖，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變態，看到這種場景，心頭也會充滿壓抑。
千刀萬剮，開膛破肚。
雖然明知那些都是妖怪，不是人，但眼前的殺孽，實在是讓人膽寒。
像是不忍，目光沒在妖怪們的身上多做停留，他便蹲下身子，刻意轉過視線，仔細觀察著眼前的這位小貓妖。
為什麼會覺得對方有些熟悉呢？
大概，是因為她眼中的絕望和昏暗吧，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此刻，小貓妖張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睛，也看向了顏舍，微露出恐懼。
她在猜測，這個神秘人是要來抓走自己嗎？
「噓。」顏舍抬起一根手指，放在面具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下一秒，他將手伸進鐵籠子內，指尖放到小貓妖的嘴前，輕輕撕下銀色的膠布。
下意識的抗拒了瞬，小貓妖便睜大的眼睛，充滿了不可置信。
這個人……是來救自己的？
「別尖叫。」顏舍摸了摸小貓妖的頭頂，示意安靜。
像是有股魔力，小貓妖獃獃的點了點頭。
她很好奇顏舍到底想要做什麼。
「那個人是你姐姐嗎？」顏舍伸手一指那個正在被千刀萬剮的貓妖，問道。
小貓妖咬住嘴唇，忍住眼淚，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顏舍抬手擦了擦對方額頭上流下的鮮血，輕聲問著。
「我叫…苗苗。」小貓妖迷惑的看著他。
顏舍溫和道：「那麼，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嗎，比如你們是怎麼被抓進來的，又被關了多久？」
苗苗臉上的神情一暗，點了點頭，似乎連她也沒發現，對於顏舍的到來，她沒有任何的抗拒。
「我們一家人被抓進來已經十五年了，阿爸阿媽還有哥哥已經承受不住折磨走了。」
聞言，顏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跟姐姐相依為命么。
「聽阿媽說……」她露出回憶的目光。
靜靜的聽苗苗闡述著，顏舍大致明白了她的情況。
很多年前，苗苗當時還未出生，她那懷孕的媽媽和一家人在墓地進食，至於進食的食物，自然是死亡的人類屍體。
雖然那些屍體的味道很糟糕，但相比於滿是獵妖者的危險都市，顯得安全許多。像她們這種實力普通的妖怪，無法加入進組織，只能在危險的邊緣苟且著。
不過她們的行動還是被發現了，獵妖者抓住了她們，將這一家人關進了妖牢。
沒多久，苗苗在妖牢里出生了。
隨後，在顏舍的刻意詢問下，他發現了這個妖牢里有一個驚人的目的。
跟他預料的相差無幾，妖牢不是單純的監獄，而是一所屠宰場。
這些妖怪的皮肉很有價值，可以說渾身是寶，她們的血肉有著強大的活性物質，可以提煉出價格昂貴的不老液，而她們的腦液，還可以提煉出鹽酸硝甲ph3等生物科技物質。
不僅如此，這些妖怪肉身強大，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只要給她們時間，加以營養液治療，她們就能在短時間內癒合，甚至斷肢重生也可以做到。
在這裡，妖怪們擁有一個特殊的名字——「肉食」
而她們的肉被加工成了什麼，銷往哪裡，沒有人知道。
「你恨人類嗎？」得知了這些不為人知的陰暗事情，顏舍突然問道。
苗苗捏緊了拳頭，沉吟了一秒，跟著用力點了點頭：「恨。」
沒有歡笑，沒有奔跑，她就像是一隻籠中鳥，在這限制的幾米牢籠，慢慢長大。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沒有殺過一個人。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苗苗不明白，所以她恨。
顏舍倒是有些意外苗苗的坦誠。
真是個誠實的孩子。
忽的，顏舍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個沒有經歷過世事的單純小貓妖身上，找到了一絲妹妹的影子。
這個年紀的苗苗，雖然是妖怪，但卻有著跟她的妹妹一樣的單純。
「你有什麼願望嗎」他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殺掉全人類？擁有自由？以及，無數的美食？
顏舍內心猜測著。
然而，苗苗的回答卻讓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充滿了意外。
「我的願望是，世界和平。」
「每天有熱湯喝，可以和姐姐平安的生活。」談及願望，苗苗的目光變得很亮，隨後她看了一眼遠處鮮血淋漓的貓妖，神色有些悲傷。
傻孩子。
伸手摸了摸苗苗的頭頂，顏舍露出了一絲笑容。
可惜，這個願望，他做不到。
「大人，屬下來遲了。」
電梯門打開，牢獄兩人各自拎著一個手提箱，來到了顏捨身邊，神色恭敬，帶著歉意。
顏舍點了點頭，站了起來，目光落在那手提箱上，微感好奇。
「這裡有一些簡餐，大人先簡單食用吧，屬下已經通知餐飲司為您安排好正餐，等您參加完課程，便可以出去用餐了。」方臉牢獄打開了手提箱，拿在手中平放著，露出了一些眼花繚亂的美食，香氣四溢。
另一名精瘦牢獄也打開了手提箱，裡面擺滿了果汁水果醬汁之類的，他略帶尷尬遲疑問道：「您是先用餐，還是……」
顏舍擺了擺手，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打斷了對方的話，他吩咐道：「把東西放……對，就那裡吧。」
他掃視了一圈，最終指向一個擺放著內臟腸子的區域，那邊有個桌子和椅子，倒是可以先去那裡吃。
「……」真的不會噁心嗎？
兩名牢獄嘴角扯動，望向那片區域，想象著顏舍一邊淡定的吃飯，旁邊就是白花花蠕動的內臟場景。
內心欽佩之餘，他們點頭領命，正準備合上手提箱。
「等等。」顏舍忽然叫住了他們。
緊接著，他伸出手從精瘦牢獄拿著的手提箱中，取出了兩個被塑料紙包裹著的事物。
轉身蹲下，他拿著那兩個事物，遞給了苗苗。
柔聲道：「吃顆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