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塵埃落定(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塵埃落定(中)

蕭澤愣了愣,本能的搖頭拒絕,「這些事凌七也可以做,我不適合」

「小澤。」蕭衍突然打斷他的話,「你可以做到。」

蕭澤抬眼,愣愣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從他記事起,便籠罩在哥哥的光環里——

書比他讀得好,文章比他做的妙,政論謀略都比他能讓母妃滿意。

哪怕是父皇彼時並沒有對哥哥有太多關注,可是並不影響蕭衍在他心中那光明燦爛的形象。

他一直籠罩在哥哥的光芒之下,可以去買醉飲酒,忘卻這世間所有的煩惱,因為哥哥會將所有的事做好,他只需要從旁輔助即可,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一天,替哥哥做這樣大的決定。

但是,哥哥說,自己可以。

蕭澤心裡突然有些酸澀。

這麼多年了,這是他聽見的最讓他覺得有成就感的話。

看著自己的弟弟,蕭衍眉眼裡也帶了些溫柔。

小澤自小聰慧,甘願做他身後的綠葉,可是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其實也是有血性的男兒,也想建功立業,一展宏圖,可是他卻明白,若是他也那般努力向上,蕭海不會那樣放鬆警惕,太后也不會那般疼愛他,自己要做的事,也不會像今日一般快速而順利。

為了自己,蕭澤他便願意只做陪襯,任世人在身後唾罵他不學無術,任百官彈劾他風流成性,任所有的流言蜚語如刀子般落在自己身上,只為推著自己,順理成章的走向他的目標。

「好!」蕭澤點點頭,揚起笑容,「哥哥既然信我,我也不會辜負哥哥的信任!」

蕭衍笑笑,邁步而去。

蕭海的妃子很多,宮中真真切切的是佳麗三千,所以大魏宮廷里的冷宮不過是連著的幾座,個個年久失修都沒什麼人去,蕭衍一走過來,那送信的小太監便不知從哪裡又冒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對著他行了個禮,「殿下,您身邊的暗衛可以退下了。」

蕭衍垂眼看了看他,冷笑一聲,手一揮,不遠處似乎有鳥兒振翅的聲音一響。

那小太監有些滿意的點點頭,又開口道,「殿下,咱們改了地點,您先服下這丸補藥,奴才帶您去。」

他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漆紅色的小盒子,打開遞上來,「您請。」

那盒子里躺著一枚黑色的藥丸,蕭衍看著它,毫不猶豫的放入口中。

這葯入口即化,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蕭衍便覺得周身真氣似乎被什麼一鎖,渾身上下頓時沉重起來。

「您請和奴才來。」那小太監見狀弓著身子帶著他走進其中一間房,伸手在那滿是灰塵的書架某處一捶,那床板便突然一震,接著立刻收起,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小道來。

「您請。」那小太監立在旁邊,伸手一引。

蕭衍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只是邁了進去。

暗道在他身後無聲的一合,只有長長的腳步聲回蕩在他耳邊,走了不一會兒,突然冒出了些石階,蕭衍拾階而上,接著牆壁上那微弱的燭光,看見那似乎是假山的石頭。

他伸手一推。

眼前一亮。

原是在蕭海平日里上朝的殿後。

早有侍女等在那裡,見他出來,弓著腰引著他邁進屋裡。

這空蕩蕩的朝堂之上,有些無聊的少女早講那放香爐的玉台拂了個乾淨,坐在上班閑閑的翹著二郎腿。

「來啦?」蘇瑾目光一亮,沖他笑了笑,大大咧咧招招手,「過來坐啊!」

蕭衍眸中皆是溫柔,邁步過來,也在她身邊坐下,順勢牽住她的手,語氣卻有些責怪,「怎麼出來不帶披風,這路上若是著涼了,以後可有你受的。」

「哎呀,這不是迫不及待的想你了嗎?」蘇瑾笑笑,滿不在意,「太著急了就忘了。」

蕭衍將自己的脫下來給她披上,將那黑狐毛的領口給她緊了緊,看著她那張燦爛的小臉,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想你了。」

「二位這你儂我儂,郎情妾意令人看著好生羨慕。」殿外突然有人開口,聲音有些滄桑,「真令人想起年輕的時候.」

「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蘇瑾突然側過頭,一臉認真的看向蕭衍,「怎麼像是耗子在吱吱吱的叫?」

屋外聲音一頓。

「你沒聽錯,」蕭衍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還聽懂它在說什麼了。」

「說什麼?」蘇瑾很配合的開口,眨著大眼睛一臉好奇。

「它在說——」蕭衍拉長了聲音,語氣閑閑,「『我是鼠輩,我是鼠輩。』」

蘇瑾「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指著窗外那明顯一僵的黑影笑的前仰後合,「這老鼠不說人話也不做人事,但是對於自己倒是認識蠻清。」

蕭衍依舊看著她微微笑著。

「晉王殿下好口才。」那人出乎意料的並未生氣,只是在殿外朗聲笑著,那聲音越聽越熟悉,「在下都已經說不過您了。」

他頗有感慨的嘆了一聲,「還記得您之前還是沉默寡言的,現如今和蘇瑾呆的久了,這口齒真是伶俐。」

「那是,畢竟我們年輕人,變化總多些。」蘇瑾笑嘻嘻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呀陳國公大人?」

「哦?」門外那人突然又笑起來,語氣有些驚異,身影一動,踩著那青白色的石板邁進殿中。

那儒雅清俊的面孔,那帶著肅殺之氣的嗓音,那鬢角星星點點的白髮,和那溫潤的書卷氣,不是陳濤又是誰?

「你倒是聰明!」

陳濤笑著,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很好說話的拂去他們對面的香爐,任它「咚」的一聲落在地上,灑出無數粉末。

他恍若未聞,自己坐下來,一手摁在太陽穴上,做出一副很困惑的樣子道,「不過,我的身份被你們發現了,這可怎麼好?」

「沒什麼別的辦法,」蘇瑾把自己的頭髮捏著理了理,無所謂的揚揚手,「自掛東南枝唄。」

陳濤眸子一瞥,看向她,「那可不成,我今日就要登上王座了,倒在勝利的曙光前的,只能是你們。」

「你現在的問題就是——想太多。」蘇瑾也看向他,輕輕笑道,「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作為幕後黑手害我這麼慘,還能完成夢想吧?」

「幕後黑手?」陳濤笑著,竟還舉起自己的手對著太陽看了看,「幕後我倒認了,只是這手,我也不黒啊。」

他笑著,一臉天真的看向他們,「我不過是做了些我要做的事罷了。蘇瑾,你可不能這樣說我。」

「你要做的事?」蘇瑾冷笑一聲,「害的我家破人亡嗎?」

「自然不是。」陳濤伸出一根指頭在空中搖了搖,「你知道的太少了。」

「蘇瑾。」蕭衍突然開口,「你出去等我。」

蘇瑾抬眼,看向他。

「怎麼?怕她接受不了這些事?」陳濤撫掌大笑,「你這麼想護住蘇瑾,真令人羨慕。」

「聽話。」蕭衍並不理他,只是看著蘇瑾,「外面等我。」

「不。」蘇瑾看他半晌,目光直直看進他眼底,「你說過,什麼事都不瞞我,不能食言,而且我也不是溫室里的花朵,我想知道這一切,也自信能夠承受。」

蕭衍眉頭緊蹙,蘇瑾卻瞬間挽住他的胳膊,輕輕一笑,「我還有你,我不怕。」

蕭衍一怔,沒再說話。

「真是深情。」陳濤在一旁剃了剃指甲,悠悠閑閑道,「讓人想起那逝去的先國公爺和他的夫人,當日他們也是這樣濃情蜜意的,只可惜」

他敲敲腦門,語氣惋惜,「都怪我,我親自研製的藥酒,到底還是拆散了他們。」

蘇瑾呼吸一滯,「你說什麼?」

「說什麼?」陳濤聳聳肩,「你以為陛下為何突然對你那忠心耿耿的爹起了疑心,我安排了那麼久,又是安排神棍說預言,又是買通了周玉暗示陛下毒死你爹,你居然聽不懂?」

蘇瑾呼吸有些急促。

「不過我也算做了件好事。」他摸著下巴,喃喃開口,「凡兒也替我把你娘送下去了,估計他們應當能團聚了。」

「孟凡表面上和你假決裂,實際上依舊在為你做事是不是?」蘇瑾邁上前,目光冰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的授意對不對?你利用完他,最後便殺了!」

前面都是疑問句,而最後一句便是肯定句。

陳濤笑了笑,眼裡也有些淚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你怎麼說我利用完就殺了呢?我那是讓他免受那些痛苦先走一步罷了!」

好狠的心!

蘇瑾看著他眸中的悲傷之色,後退了一步。

陳濤這表情很明顯,他對「自己解救了孟凡」這件事深信不疑,似乎根本沒有覺得正是因為自己孟凡才會走上這樣的不歸路。

他的狠不是無情無義,而是正因為他有情有義的狠更令人恐懼!

「你善制毒,那瑾兒中的蠱毒也是你授意下的?」蕭衍突然開口。

「可不。」陳濤點點頭,「我和羅成各有所圖,我指揮,他下藥。」

「解藥給我。」蕭衍向他伸出手。

「殿下,這可不妥。」陳濤搖搖頭,「您二位都是要死的人了,解這個毒還做什麼呢,除非.」

話音未落,他拍拍手,跟在蘇瑾他們身後的黑衣漢子立馬飛起一腳,踹在蕭衍腿窩。

蕭衍悶哼一聲,單膝跪地,抬眼冰冷的看向陳濤。

「除非,你跪下求我。」

「蕭衍!」蘇瑾大驚,「你怎麼」

「我這個人向來求穩,」陳濤彈彈指,「那顆彈藥吃下去,饒你武功蓋世也不能發揮半點。」

「你卑鄙!」蘇瑾咬牙切齒,想去他身邊卻被那些黑衣人一攔,只得對著陳濤怒目而視。

「瑾兒,抱歉,是我沒用。」蕭衍苦笑一聲,聲音低沉絕望,轉向陳濤。

「求你.告訴我,怎麼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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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謂我戀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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