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眾叛親離

第96章 眾叛親離

阮祿只看了一眼,旋即勾了勾唇角,卻是一聲冷哼,「兩個蠢物,一個敢寫,一個竟然敢藏。」

傅雲凰也苦笑了一聲,「若是早知這信上留了這些話,我絕不會偷偷的藏起來,說不定她已經被接回到北涼去了,與咱們所有人再無任何的瓜葛了。」

阮祿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唇角,「看來本世子得感謝你才是。」

「妾身倒是有一事相求……」

「你倒是會找機會,憑什麼覺得本世子會被你脅迫,莫要忘記了,如今咱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私藏北涼郡主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難道你以為你可以乾乾淨淨的摘出去嗎?」

傅雲凰勾了勾唇角,然後冷笑道,「那倘若我告訴長公主殿下,他兒子鍾情的女人是名聲赫赫的北涼郡主,並且生下了子嗣,難道她還能無動於衷嗎?」

阮祿扯了扯唇角,旋即露出譏諷的笑容來,「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個孩子。」她的手慢慢的撫向自己的小腹,她知道只要能生下阮祿的嫡子,這下半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了。

「去告訴母親罷。」阮祿冷笑著,拂袖便要離開。

傅雲凰早知他不會答應這件事。也沒有氣惱,只是慢慢的說道,「不過是一件世子殿下答應過,卻未曾實現的事情而已,還請您這次莫要色令智昏,否則連我自己也說不準會在長公主面前說什麼?」

阮祿看著她,卻是滿臉的不屑,「果然女子最難養也,狠毒起來。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世子殿下謬讚了。」

「施染啊,看你真的是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了。」阮祿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連枝兒醒來的時候,一眼便瞧見了身邊的阮祿,卻見他打著瞌睡,用手勉強的支撐著腦袋。

似乎聽見了衣衫的簌簌聲,阮祿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很快就恢復了清明。

「好些了嗎?」他端著一碗安神湯,慢慢的湊到了她的唇邊。

連枝兒又想起那血淋淋的情形,只趴在床榻上,乾嘔了起來。

阮祿忙拍著她的後背,不由得露出幾分的心疼。

而就在這時,卻見雲豆兒匆匆忙忙的進來,連規矩也顧不上,只說道,「世子殿下。侯爺提著刀過來了,竟嚷嚷著要殺了夫人。」

剎那間二人俱是臉色一變,阮祿這才扯著連枝兒從床榻上下來。連鞋襪也未來得及穿好,只管往外面走。

然而還是迎頭和衝進來的言侯撞上了。

卻見言侯的衣衫上全是血,眼底亦是血紅的一片,在她看見連枝兒的時候,眉眼幾乎扭曲了一般。

「是你這賤人,是你出賣了她,她已經死了。」

阮祿一把將連枝兒拉到自己的身後,生怕自己的父親傷害到她。

「就算我不說,長公主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連枝兒的眸中滿是堅毅。

「你果然承認了。」言侯冷笑著,眉眼間卻是無盡的陰寒,「那你就給她賠命。」

連枝兒眼睜睜的看著言侯的劍沖著自己的咽喉刺了過來,她幾乎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閉上眸子。

然而一滴滴的滾燙的血順著她雪白的臉頰不斷的滾,她睜開眸子,卻見那冰冷的劍刃劃破了阮祿的肩膀。

他竟替她擋了下來。

言侯也是呆住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會這樣的做。

連枝兒的指尖都在顫抖著,她抬眸看著阮祿,滿臉的惶恐。

「別怕。」他的眸中閃現出異樣的光澤,「有本世子在呢。」

她看著他,慢慢的點了點頭。

他說完便轉頭看著自己的父親,「是我將這件事告訴母親的,您要怪罪,儘管來怪罪兒子。」

「你胡扯。」言侯冷笑著,「你竟為了這個女人連這樣的謊話也說得出。」

阮祿看著自己的父親,「您要是拿人問罪,只管殺了兒子,只希望您放過連兒。」

「你痴了。」言侯眸中掠過一抹的詫異,「這個女人遲早會害死你的。」

「死在她的手裡,兒子心甘情願。」

連枝兒站在他的身後,看不見他此時臉上的表情,但他的後背卻是那般的挺拔。

「好,好的很。」言侯扔下手裡的劍,轉身離開了。但背影卻顯得十分的佝僂,竟似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很快大夫便被請了過來,連枝兒只坐在阮祿的身邊,看見她肩膀上的傷口,雖然不深,卻亦是觸目驚心。

大夫只倒了藥粉,阮祿疼的臉色慘白。

連枝兒只在一旁怔怔的看著,呆呆傻傻的,好似嚇到了一般。

阮祿笑著道,「去給本世子沏杯上好的茶來,一定要泡三四遍才好。」

她知道他不過是想要將自己給打發走,卻還是咬了咬牙出去了。

等她端著上好的龍井茶回來的時候,卻見屋內沉悶的幾乎能讓人窒息。

卻見長公主正坐在屋子裡,見了連枝兒,頓時用冷颼颼的目光看這個她。

傅雲凰也來了,只坐在長公主的身邊,眼角隱約的有淚痕,倒像是哭過了一般。

連枝兒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手裡捧著的茶慢慢的送了過去。

誰知才走到長公主面前,長公主驟然間發難,「都是你這賤人,如今真是家門不幸啊。好端端的世子都被米這賤人給教唆的壞了,如今成了什麼樣子。」

連枝兒知道她不過是在指桑罵槐而已,只佯裝沒有聽懂。

然而阮祿卻勃然大怒,一下子將自己的衣衫拉扯好,他的肩頭的殘血尚未擦乾,剎那間乾淨的衣袍上卻已經是鮮血淋淋的了。

「既然是家門不幸,那兒子今日便離開這個家,以後母親只當沒有生出我這個不孝的兒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拉著連枝兒往外面走。

長公主頓時臉色大變,「還不站住,你要往哪裡去?」

阮祿停止腳步,只看著長公主,眼中帶著厲色,「兒子以後在不會踏進府邸半步,是生是死,再無任何瓜葛。」

連枝兒知道,這對母子已經徹底的決裂了。

她跟著他往前走著,踉踉蹌蹌的卻依舊跟不上他的步伐。

「阿空,咱們的孩子。」連枝兒猛地驚呼,拚命的從他的手中扯著自己的胳膊。

恰巧奶娘正在院子里抱著阿空玩,雲豆兒見狀趕忙走過來將孩子接了過來,說道,「奴婢是大小侍奉世子殿下的,您不管去哪裡,奴婢都跟著侍奉您。」

「好。」阮祿點了點頭,旋即拉著連枝兒頭也不回的出了公主府。

**********

京中的一處宅院里,卻見樹木鬱鬱蔥蔥。花兒爭奇鬥豔,竟是個極好的宅子。

雖不如長公主府繁華奢靡,卻也是獨具風格,自有千秋。

這是阮祿的宅子,以往煩悶的時候只住在這裡幾日,金銀衣物之類的皆有,如今帶著連枝兒搬了過來,兩個人倒是十分的安逸。

阮祿倒是顯得十分的安逸,只每日上朝,回來便陪著連枝兒。

而住處卻被阮祿安排侍衛把守者,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了,更不會擔心有人傷害她們母子了。

這日阮祿早早的去上朝了,連枝兒想著要去買些錦緞給阿空做衣衫,便吩咐雲豆兒在家裡看著孩子,自己一個人上街去了。

因她不喜侍衛跟著,便都將他們給打發了。

她走到酒鋪子的時候,只聞著裡面的桃花釀極香甜,她便走進去買了一壺。

店裡的人很多,連枝兒只在一旁等著,而候在前面的人卻開始說著閑話。

「你聽說了嗎?施染已經被捉拿回來了,只怕今日便要進京了。」一個婦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著,「可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怎麼就落得今日的下場了。」

另一個人接著道,「聽說是世子殿下親自在御前告的狀,說施染生性狡猾,擅篡禮儀。且沽清正之名。還有很多的證據。」

「施大人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定然是胡言亂語。」

「可不是,誰讓長公主如今權勢滔天,尤其的世子更是狂傲,朝堂上的人誰不得看著他的臉色行事。」另一個人嘖嘖的嘆道。

連枝兒只覺得自己的耳畔嗡嗡的作響,但很快便輪到她了。

老闆將剛舀出來的佳釀遞給她,然後笑嘻嘻的道,「夫人,這可是京城最好的桃花釀了,若是喜歡,以後多來。」

連枝兒好似並未聽見他的話,只轉身往外面走。

她才走到街上,卻見原本就熱鬧的街上已經擁擠不堪了。。

此時已經有侍衛拿著鞭子毫不客氣的轟趕著人群,連枝兒只站在街邊,便瞧見腳上帶著鐐銬的人。

即便如此狼狽,他依舊是帶著孤傲,好似跌落人間的神詆,即便再被人褻瀆。卻依舊是高高在上的。

他目不轉睛的往前走,眉眼間卻還是她熟悉的清冷。

連枝兒也不知怎麼想的,竟一下子衝到了他的面前。

她原本就身子嬌小,侍衛們沒有防備,待發現的時候,卻見她已經跑到了施染的面前去了。

那侍衛正要轟趕,卻見她一身錦衣華服,頭上的釵子更是價值千金的東珠,而朝廷早有旨意,除了皇親貴胄的人家,平民百姓是不得用東珠的。

他見連枝兒非富即貴,也不敢拿著鞭子轟趕。。

施染見有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慢慢的抬起那頭來,瞧見的卻是連枝兒那張熟悉的臉頰,以及漆黑的眸子。

四目相對,她竟不知要說什麼話。

而他亦是看著她。

「渴了罷,我這裡有剛買的桃花釀,你嘗一嘗罷。」連枝兒看著他慘白的幾乎脫了皮的唇,心中已經明白他在路上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施染從不喝酒,但看著她澄澈的眼睛,還是點了點頭,「多謝。」

連枝兒遞到了他的面前,他只將酒壺打開,放在唇邊抿了一口。

桃花釀的香氣旋即撲面而來,連枝兒忽然覺得心中一陣酸澀。

而此時看熱鬧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都指著兩個人竊竊私語起來,似乎在猜測著連枝兒的身份。

那侍衛見狀。忙走了上來,對她說道,「夫人,還請讓一讓,莫要耽誤了我們的差事,若是太後娘娘怪罪下來,可是要掉腦袋的。」

施染將酒壺放在了連枝兒的手裡,眉眼間依舊只有平靜,「保重。」

連枝兒也想要跟他說保重。但這兩個字對他而言卻還是無比的諷刺,她只得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點了點頭,「好。」

連枝兒還是慢慢的避開了,眼睜睜的看著施染被那些侍衛帶走了。

她知道,施染一定是被帶到了囚牢中,那裡皆是宮中的禁軍把手,審問罪人更是不擇手段,幾乎能給人剝一層皮出來。

只是他那樣纖塵不染的人物。怎麼能去那樣骯髒不堪的地方。

連枝兒回到府邸的時候,阮祿已經從朝堂上回來了,他正興緻勃勃的抱著阿空在院子里看籠中的鳥兒。

見她回來了,他笑著道,「不是說去買綢緞了嗎?怎麼只有一壺酒?」

連枝兒慢慢的道,「只都瞧了一遍,沒有什麼好的綢緞,所以也沒有買。」

「京中的好的綢緞哪裡能在市面上買的到,明日我差人去那些富戶家裡去尋,便是皇上用的,也能給咱們阿空買來。」

他說著便將懷裡的阿空交給的雲豆兒,只讓她抱下去,帶著阿空去玩。

「想必是極好的酒,拿過來讓本世子嘗一嘗。」他走過來慢慢的接過,然後坐在了亭子上的石階上。

他拿在手裡,良久才嘆了一口氣打破,「你這傻子,果然是被人誆騙去了,竟只給你了半壺酒,若是不好,咱們去砸了他的店鋪。」

他雖抱怨著,卻還是將酒壺打開,也不讓人去拿酒盅,只胡亂的灌下了一口。

卻果然覺得芳香四溢,是極好的酒。

「你果然有眼光。」他笑著往連枝兒面前一送,「快嘗嘗,否則本世子一會子喝完了,你又要惱了。」

連枝兒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能饞酒不成?」

她只接過來,胡亂的喝了幾口,沒一會子小臉便紅撲撲的,眼中也似乎有了幾分的酒氣。

阮祿忙奪了過來,「別喝了,一會該喝醉了。」

他說完反倒自己喝了一大口,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帶著幾分試探的問,「你在街上可瞧見了什麼沒有,或是見到了什麼人?」

連枝兒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她仰仗著酒氣,還是問了出來,「世子殿下不是答應過不會害他嗎?為何你會出爾反爾。」

阮祿覺得原本醇美的酒有些發酸,頓時也沒有了喝下去的興緻,「本世子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世子殿下容不下他罷,何必說什麼苦衷。」連枝兒眼中帶著難掩的譏諷。。

「我……」他頓時語塞,他還不是為了保全她,若傅雲凰真的將連枝兒的身份說出來,她的性命一定保不住了,那時候她只能成為眾矢之的,連他也無法保全她。

但倨傲的他哪裡肯紆尊降貴的跟她去解釋什麼,卻見他頓時勃然大怒,冷笑道,「是,是本世子要他的命又能如何?瞧你才見了他一面便這幅模樣。看來本世子更是不能讓他活著了。」

「你是在冤枉他,他並未貪贓枉法。」連枝兒咬牙道,「他是正人君子。」

「是,他是正人君子,本世子卻是大逆不道之人,我既然背負了這名聲,何不壞事做盡,怎能饒了他。」

阮祿越想越氣,伸手便將手裡的酒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伴隨著巨大的碎裂聲,連枝兒忍不住的渾身一顫。

「本世子會殺了他的,一定。」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森森的寒意。

她慢慢的跪在了地上,一雙眸子里卻是無盡的哀求,「世子殿下,您饒了他罷,這一輩子我只安安心心的陪在您身邊,只要你放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阮祿聽到她滿是懇求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在他的心口上戳著,幾乎窒息了一般。

「你就這般的在乎他,不惜這般的作踐自己?」他看著她,眼中卻是無盡的傷痛,「連枝兒,難道你的心是鐵做的不成?」

他說完便想要去將跪在那地上的連枝兒拽起來,但她瘦弱的身子一動也不動,也不知哪裡來的這樣大的力氣。

阮祿剎那間亦是怒火攻心,「這求得還不夠,你得拿出本世子不得不答應的理由。」

連枝兒不知怎麼想的,竟慢慢的說道,「他死了,我便再也不能活了。」

此話一出,阮祿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口空蕩蕩,哀莫大於死心,也不過如此罷了。

「你憑什麼覺得本世子會答應這件事。」他幾乎惡狠狠的說,喪失了所有的理智,「那你們便一起去死吧,本世子捨得你這樣狠心至極的女人,連你生下的孽子也一併帶走。」

為了她,他跟父母幾乎斷絕了關係,幾乎一無所有,她還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跪在自己的面前,難道真的就不曾替他想過嗎?她真的如此狠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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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正濃,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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