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的身份

第117章 他的身份

連枝兒伸手去抓他,但他好似一尾靈活的魚兒,竟從她的手指尖溜走。

他一邊跑著,嘴裡還不斷的嚷嚷著,「阿娘壞,阿娘壞,我要去找爹爹。」

連枝兒聽到這話,如遭了雷劈一般,急火攻心之下,竟抓起一旁擱置著的鞭子便追了上去。

追到了帳子外面,連枝兒只接著罵道「早知如此,便不將你這孽障生出來,如今不如打死了,咱們一了百了,果然是個雜碎種子,永遠是那樣的討人厭。」

一個如此小的孩子,竟好似聽懂了她的話一般,也不跑了,只轉頭拿著一種憤恨的眼神看著連枝兒。

那種眼神,讓她曾經恐懼過的,阮祿的眼神。

連枝兒想也沒想,猛地甩了鞭子,狠狠的打在了他弱小的身子上。

阿空頓時往後跌去,眼看便摔在了雪地中,一個骨節分明的手卻將他一把給撈起,然後慢慢的摟在了懷裡。

連枝兒錯愕的望去,卻見竟是昨晚那個寒間,那人臉上的圖騰因為一雙薄怒的眼睛而顯得越發的猙獰可怖。

他聲音極冷,「郡主便是這樣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的嗎?」

「與你無關。」連枝兒的眸中亦是如霜雪般凌厲,她總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像極了當初的那個人。雖然聲音根本不像。

阿空將頭深深的埋在寒見的懷裡,聲音哽咽道,「救救我,阿娘要我跟旁人叫阿爹。」

連枝兒只死死的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只看他是不是阮祿,他能用這張臉騙過燕成王卻瞞不過與他曾經共枕的她。

他生氣或是歡喜時候的模樣她記得清清楚楚,哪怕是最細微的一個習慣。

就在這時,卻見寒間將阿空慢慢的放在了地上,聲音已經恢復了波瀾不驚,「郡主是您的娘親。她讓你做什麼,你就得聽著。」

阿空一雙澄澈的眸子里滿是委屈,只死死的拽著寒間的棉袍子,不肯撒手。

連枝兒見他如此,亦不知是他識破了自己的計謀,還是他壓根不是阮祿。

她這才走過去慢慢的抱起阿空,用自己的衣袖擦拭著他哭花了的小臉,然後輕聲的道,「你阿爹已經不在人世了,阿娘已經給那位叔叔成親了,以後他便是你的父親。」

阿空哭的傷心,似乎不太明白連枝兒話語中的意思。

連枝兒這才看了看寒間,然後慢慢的道,「告辭了。」

寒間的臉上沒有半點的波瀾,「聽聞明日郡主賽馬,屬下定然會去瞧瞧的。」

連枝兒挑了挑眉,「好。」

等連枝兒走後,寒間轉身往自己被安置的營帳內走去,卻見朔琅王正在屋子裡摔酒杯,想必是在燕成王那裡受了氣。臉色烏黑,死死的咬著牙。

他見寒間進去了,很快便收斂的怒容,只露出一副討好的模樣來。

「寒間大人,您可傳信給您叫攝政王殿下了,不知他願意出兵幫我們。」朔琅王又故意慫恿道,「如今你們受了燕成王多少的氣,等我登上北涼王的位子,定然會以攝政王馬首是瞻。」

寒間緩緩入座,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緩緩的道,「如今中原亦是民不聊生,每年卻要將大部分的糧草送到北涼來,你憑什麼覺得攝政王會捨棄身家性命來幫你。」

「果然都是宵小之徒,見了燕成王便都是一把軟骨頭。」朔琅王氣的大罵起來。

「不過攝政王說他願意悄悄送來糧草兵器之物讓您成就大業,若是您登上了北涼王的位置,攝政王給燕成王什麼,便給您什麼。」

寒間說完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冰冷透骨。

「你們北涼王打的好算盤,這是想要坐山觀虎鬥不成?」朔琅王冷哼,「莫非還想坐收漁翁之利。」

「王爺錯了,自來這北涼便是你們的天下,中原人受不了這樣的寒冬,亦是守不住這裡。」寒間唇角微微的揚起,然後慢慢的說道,「攝政王只要三件東西,只要王爺肯給。」

「哦?我們北涼還有攝政王的想要的東西?!」

寒見一口將碗中的酒水飲盡,「兩個人頭,以及連空那個孩子。」

朔琅王不知連枝兒與阮祿之事,卻猜不透攝政王為何要那不知哪裡來的孩子,正在疑惑的時候,寒間已經站起身來了,想必根本不想說其中的貓膩。

說完他轉身便出了營帳,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儘是冷意,「連枝兒,是該到咱們清算的時候了,看來今晚得給你一份大禮了。」

他慢慢的走過幾個帳篷,隱隱的卻見王帳上掛著的,威風赫赫的旗幟,放眼望去,卻是遼闊無疆的雪地草原。

冰冷的寒風吹起他的風氅,他慢慢的說道,「你說北涼如何的美,如何的好,在我看來果然如此,不過這一切很快便不會在了。」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北涼的使女端著一盆奶酥茶過來,因為低頭看著地上的雪,不成想竟撞到了阮祿的身上,大半盆奶酥茶全潑在了寒間的身上,將他身上的衣衫都染透了。

那使女跪在地上,「大人恕罪,奴婢給您準備沐浴更衣。」

寒間扯了扯唇角,「好。」

——————

連枝兒帶阿空回到帳子內之後,忙將他的衣衫脫下來,查看孩子身上的傷口,她只用力三份的力氣,但孩子這樣嬌嫩的皮膚如何受得住,卻見不但青紫的一片,還腫的很高。

連枝兒滿臉的心疼。卻只想著捨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才狠心打的,沒想到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阿空也不哭鬧了,只任由著連枝兒替他塗抹著藥膏子,一張小臉紅得發紫,牙也死死的咬著。

連枝兒安慰著,「阿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等明兒阿娘帶著你去騎馬好不好?」

阿空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卻依舊誰也不理。

「你不知喜歡王帳掛著的那張狼皮嗎,阿娘摘下來給你當褥子……」

他看了看連枝兒,依舊轉過臉去。

連枝兒深深的吸了口氣,「那今日你跟著阿娘一起睡好不好?!」

阿空果然破涕為笑,「好。」

這些時日阿空一直吵鬧著要跟連枝兒睡,可奶娘自然是不敢將他送過去的,畢竟她與施染新婚燕爾,這孩子去了可不就成累贅了。

連枝兒氣的點了點阿曾的額頭,只嘆道,「你這孩子,真是精明。」

而就在這時,卻見丫鬟東雪匆匆忙忙的進來了,臉上帶著喜氣,見了連枝兒忙道,「郡主,您交代的事情奴婢都做好了,人已經去沐浴了。」

連枝兒聞著她身上刺鼻的奶酥茶味,然後問道,「他可曾發覺了什麼沒有?」

東雪緊張的心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然後拍了拍自己得胸口,信誓旦旦的道,「奴婢是裝作不經意的潑了他的。然後親眼看著他進帳子的,覺無半點的差錯。」

連枝兒趕忙將阿空交給奶娘,然後趕緊叫著阿曾和幾個護衛便去了寒間的營帳內。315中文網

她向著阿曾使了一個眼色,卻見阿曾拿出火摺子和火油來,將那帳子給點燃了,頓時一人高的火苗起來了,被寒風一吹,滋滋滋的將帳子燒去了大半。

旋即身邊的侍衛叫喊起來,「快,快來救火,走水了。」

連枝兒卻屏氣凝神的等待著,裡面那尊菩薩很快便能見到真身了,若真是阮祿,她定然會將他交到燕成王的手裡去。

而就在這時,卻見帳子內果然跑出來一個衣冠不整的人,扣子半敞著,身上還全是水。

只是他臉上的圖騰只散去可大半,還是看不清楚他原本的模樣。

阿曾這才晃了晃手,帶著兩個侍衛猛地沖了上去,將那人一把按住,嘴裡還喊著,「縱火的人捉到了,捉到了。」

那被按住的人頓時急道,「我是寒間,跟著朔琅王來做客的,不是什麼縱火之人。」

而就在這時,卻見已經有侍衛往他的身上潑了一盆水,頓時他臉上的畫著的烏漆嘛黑的,亂糟糟的東西全部都散去了,卻是一張陌生的臉頰。眉眼凌厲,卻不是阮祿。

連枝兒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撫著胸口道,「不是他。」

而就在這時,遙遙的站著一個人影,看著這裡弄得一切,待看見連枝兒如釋重負的模樣的時候,那人勾起冰冷的唇角,慢慢的說道,「連枝兒,你永遠都是愚蠢至極,你想要什麼,總是清楚的刻畫的在臉上,既然你這麼想認出我的身份,我怎麼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

天際最後一抹的餘暉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雪地中,黑夜悄然而至,王帳的不遠早已點起了無數的活靶子,幾乎將寒徹的黑夜照的如白晝一般。

連枝兒站在王帳后等了半柱香的工夫,卻見施染慢慢的走了出來,骨節分明的手中還拿著卷冊。一身的雪白狐裘,即便被遮住了面容,卻依舊顯得風姿不俗,玉樹蘭芝一般。

而就在這時,卻見連桁也慢慢的走了出來,雖跟施染學了這幾日,越發的顯得規矩起來了,倒是有幾分北涼王的架勢了。

施染眸光裡帶著溫和,「你怎麼來了……」

連桁卻在身後吐了吐舌頭,裝著大人的樣子,「她今日賽馬,只怕是想要姐夫去助威去呢,也不知為何,連筆試都拿了甲等,她騎馬的工夫可是我們北涼最好的,只在這裡顯擺呢。」

連枝兒氣的臉頰通紅,只伸出腳想要去踹他,只覺得他多事了。

連桁只笑著躲開了,一邊走一邊扭頭笑道,「姐姐放心,弟弟一定會看你的,那株雪蓮,定然會親手捧給姐姐才是。」

連枝兒看著他跑開了,這才慢慢的道,「我已經查看過那人的臉頰了,他不是阮祿,咱們只怕都想錯了,他那樣惜命的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來這裡送死呢,咱們真是高看他了。」

施染這才慢慢的點了點頭。「今晚的比賽那些朔琅的人也在,你小心些,我會瞧著你的,莫要逞強,千萬莫要生出什麼事端來才是。」

連枝兒笑的歡暢,「放心,今日我定然會勝的,還等著連嫣給我磕三個響頭呢。」

施染總是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他見連枝兒滿臉歡喜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生怕敗壞了她的興緻。

直到天上繁星點點,連周圍雪都被火苗烤化了,連枝兒這才牽著自己精挑細選的一匹馬過來。

只是王庭的良馬都不知為何今夜竟都被借走了,連枝兒心中也明白定然是連嫣的做的這一切,但連枝兒最是識馬的,還是發現了一匹看起來平平無常,看起來有些拙笨的良馬。

連枝兒這才滿臉歡喜的牽了過來,卻見連嫣早已等在了那裡,他身下騎著的,竟是燕成王的的良駒。威風赫赫的站在那裡,嘴裡還嚼著最精緻的飼料。

見你連枝兒牽了一匹看起來獃頭獃腦的馬過來,她抬起高傲的下巴,忍不住的譏諷起來,「呦呵,難道王庭內連只像樣的馬也沒有嗎?這樣的貨色也敢牽出來。待會只怕你會哭的更難看了。。」

連枝兒摸著那馬兒的腦袋,針鋒相對道,「我便是騎頭驢也能贏過你,就你那騎馬的工夫,連我家阿空也比你強出百倍。」

兩個人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卻見遠處走過來一群人,燕成王走在左邊,而他的身邊便是朔琅王和連桁,沒想到不過是一場賽馬,人卻來得這麼的齊全,倒像是下過帖子一般。

連枝兒只感覺到一個冰冷的目光在看著自己,她忙去逡巡,卻見北涼王身後的寒間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彼此皆是皮笑肉不笑的。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人影慢慢的走到了連枝兒的面前,然後溫柔的道,「將披風披好,免得凍著了。」

「恩。」連枝兒這才發覺自己穿的單薄,若是待會騎馬,只怕會更冷。

見他不但來看自己,而且還帶著披風,她心中日灌了半斤蜜一般,甜的只會傻傻的笑。

「放心,凍不死她的,小時候還不是穿著單衣往雪地里跑。」連嫣看著連枝兒那滿臉歡喜的模樣,醋意頓時上來了,「現在裝模作樣的,還成了多病西施了。」

「你給我等著,看一會子你怎麼輸的。」連枝兒怒目而視。

兩個人是從小吵到大的,其餘的女子都是見怪不怪的了,連半句勸的話也沒有。

而就在這時,卻見遠處的眾人都已經落了座位,已經有侍衛將鼓給搬了出來,遙遙的聽見燕成王冷冽的聲音。「開始罷,讓大家看看,我們北涼的姑娘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

連枝兒這才上了馬,然後轉身對施染說道,「離的遠些罷,這裡是風口。」

而此時鼓聲已響起,數十匹馬兒已經疾馳而去,頓時漫天的泥土被掀起,落在數丈外的草地上。

果然是燕成王的馬,卻見連嫣一馬當先,落下眾人數丈遠。

而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卻是連枝兒竟被落在了最後面,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著急的模樣,只是輕輕的踹在馬的肚子。

連桁畢竟年紀還小,沒有隱藏心中所想,只不顧身份的站起身來,急呼道,「姐姐,快抽它,讓它跑的快些。」

燕成王看著連桁只皺了皺眉。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只讓他重新坐下,生怕他在朔琅王面前失了自己的身份,畢竟這隻有孩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朔琅王身後的寒間卻悠悠的開口道,「王爺莫要心急,郡主很快便能追上的。」

「真的嗎?」連桁有些不信。

待連桁再次看去,卻見連枝兒果然無聲無息的超過大半的人去,卻見她身上的披風隨風而動,帶著十分的自信,他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而就在這時,卻已經跑了三圈了,而連枝兒的已經超過了除了連嫣的所有人。

連枝兒只覺得臉上如刀子在割一般,但連嫣的那匹馬可是燕成王的坐騎,曾經上過戰場,平常的馬哪裡能跟得上,只能遙遙的看著連嫣的背影,而無濟於事。

連枝兒情急之下,只拿著鞭子狠狠的抽去。

這馬兒頓時疾馳而去,連枝兒往後一仰,幾乎險些摔了下去。

然而連枝兒卻離著連嫣越來越近,兩隻馬幾乎在並駕齊驅,連枝兒清楚的看見了連嫣那張滿是著急的臉頰。

然而連枝兒卻還是將她超過了,而眼看著便是最後一圈了,只離著不過數十丈,便能摘到張羊皮了。

而就在這時,卻隱約的聽見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口哨聲,身下的馬好似撞到了石頭上一般,猛地停住了腳,連枝兒死死的抓住了韁繩,卻還是一把摔在了地上。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滿臉得意的連嫣從她的身邊疾馳而過,然後摘下了那羊皮。

連枝兒這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這馬是有主人的,而且那聲哨聲分明是早有預謀的,可這樣費心的算計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抬眼看去,卻見寒間拿著一種倨傲的眼神看著她,那種她厭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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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正濃,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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